第12章 生日/

Chapter 12

这是第几次和祁鹤一起回到樨园呢,两个人一起回家。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温岁下了车,春末余寒的凉风不怜惜地扑在她裸/露的薄肩,刺得女孩一抖。

祁鹤走在前面,打开门,霎时那间冷清的房子灯光亮起,温暖如昼。

他在亮光中转身,望着浓稠夜色下的少女。

温岁迎风慢慢地走向他。

浴室流动的水声即停,房间光线昏暗,落地窗的纱帘若隐若现投射出巨树张狂的枝丫。

街区寂静,路灯孤单地伫立,与泼墨的月夜拥吻。

温岁坐在床尾,礼服未脱,摘下颈间的翡翠项链。

绿莹莹的光芒神秘迷人,她深呼吸。

拖鞋趿拉的声响愈近,伴随着走廊每盏灯熄灭的声音,祁鹤养的猫不知何时悄悄潜了进来,蹭女孩的小腿肚。

灯光黯淡,温岁亮起床头的小台灯,抬眼祁鹤如期出现房门前。

他下半身裹着浴巾,上身不着寸缕,肩背劲拔,肌肉紧实线条饱满,但并未达到过满则亏的地步,恰好在匀称的界点,不夸张。未干的几颗水珠顺着锁骨流淌去胸腹,痕迹清明,散发出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手里则拿了一个黑绒的小盒子。

他关上门,猫就躲床底下,温岁问他:“是什么衣服。”

祁鹤摆出明知故问的神情,“你来拆?”

“你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朋友提的,我觉得有趣顺手就买了。”他混不吝道。

意料之中,温岁没有感觉失望,她点了点头:“你知道我的尺码吗?”

祁鹤掂了掂盒子,递给她,笑:“它不需要尺码。”

话说到这里,温岁大概明白了,她解开蝴蝶结,绒丝上置放的是少得可怜的布料。

设计大胆且奔放,是自己从未尝试过的领域,祁鹤盯着她得逞地笑,温岁沉默。

那一刻脑中奔腾涌入的是形形色色的人说过的相同一致的话。

敲打她的心。

有叶棠,有苏菡,也有祁鹤身边的纨绔子弟。

“他喜欢辣妹。”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曾经温岁也尝试过转型,变成他会喜欢的样子。

但是天生的容貌,温吞的性格,哪一样都跟这个词格格不入。

与其四不像被人耻笑,不如就安于现状。

毕竟,她从未自怨自艾过这样的自己。

性格,不是他人欺侮你的理由。

可,那晚她坐在祁鹤身边,周身都被他的气息裹挟,沉甸甸地压迫。

性的张力无时无刻不在冲击她的意识、她的思考。

“初恋脸,国民女儿,”祁鹤慢悠悠地讲着那些网络上形容她的热词,“你这么乖穿上会不会也很欲。”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

温岁拎起情/趣内衣。

觉得有趣,会是哪里有趣。

是羞辱她还是和另一个人作比较。

温岁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

钟姒。

他和朋友当初买衣服的对话她不得而知,不过应该也能猜出来。

温岁心口发涩。

好。

只是,靡夜漫长,后来一切慢慢偏离了轨道。

衣服只上身了三五分钟,床头的台灯晃了晃影儿,便被人粗暴地摁灭。

小猫跳出床底,蹦上小柜,不满地瞪着制造噪音吵它睡觉的主人们,喵喵地叫。

温岁被压着埋进柔软的枕头中,难抑地呜咽,始作俑者不停,掀眼看了看猫,恣戾地皱眉。

他没时间管。

“你放它进来的?”

温岁一句话都凑不清。

他依旧霸道,随心所欲地摆弄,怎么舒服怎么来。

甚至......

男人望向落地窗。

后半夜下起了雷雨,也就没能如愿,雷声轰鸣,女孩的声音就更听不见。

洪水中受难者抱着木槌起起浮浮,每每即将得救之时又遭下一轮无情洗刷。

不疲不歇。

东方露出鱼肚白,温岁困得实在坚持不住,受着他鬓角的厮磨。

男人餍足地吻了吻,她闭上眼过好几秒再睁,声音发闷:“祁鹤。”

“嗯,我在。”

“后天是我生日,”她说,“你会回来陪我吗。”

“会,”他说,毫不犹豫地说,“我会回来陪你。”

——

荒唐的一夜只有他的这句话无比清晰,深深地存在记忆里。

温岁从未如此期盼13日的来临。

她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她的丈夫,会回来。

她感受到情感的草根发芽,令自己雀跃不已。

信鸽的那端盼着回信,暗恋的彼端盼着回音,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未来也一定会很幸福。

生日夜不会冷冷清清地过了。

她真的很开心,生日的那天,开开心心地和室友聚完午餐,买了一大堆食材准备做晚饭。

家宴上温岁留意过,祁鹤爱吃三杯鸡和沸腾鱼片,她学了好久,还让溅起的油烫伤了自己的手。

不过没关系,女孩望了眼钟,给他发了第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回家呀]

没有回,或许在开会吧,温岁去蛋糕店取来自己的生日蛋糕,摆放在餐桌的中央。

她打扫了别墅,买了花,买了香薰蜡烛,蛋糕店还送她一顶小皇冠。

那是小孩子才喜欢戴的东西了,但温岁也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自己的头顶,像个公主一样。

她终于做完了饭菜,给它们漂亮地摆盘,猫咪翘着尾巴恹恹地走过来,温岁抱它坐在腿上打开电视机。

时针指向五点。

公司不出意外应该下班了,祁鹤在开车回来的路上了吧。

她给他发短信。

[路上小心。]

温岁抚摸着手背的烫痕,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剧。

大结局主人公冰释前嫌重归于好,身边的亲友纷纷祝福,和和美美,温岁再一次望向钟。

六点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温岁担心。

沸腾鱼片凉了,她跑去厨房加热,而后耐心地摆盘。

做好这些大门依旧没有响动,温岁站在玄关,紧紧地捏着手机。

她安慰自己,他会来的。

那天晚上他答应过的,没有推脱没有扭捏,答应得很痛快。

如果自己不好好等他,他回来会伤心。

草莓蛋糕上孤零零地插着蜡烛,八点,温岁忍不住蘸了一口奶油。

她好饿。

再等等,就快来了,她对自己说。

新鲜娇嫩的花朵逐渐干瘪,饭菜坨到了一起,温岁抱腿坐在沙发,电视荧光照映在女孩脸庞。

她渐渐感觉不到饿了,小腹再抽痛之后趋于平静。

或许,连她的胃都知道,今晚不会再进食了吧。

拨去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发去的信息没有回复,其实——

傍晚十点,温岁又热了一遍饭菜。

其实,她只是不敢面对,不敢承认。

所以连去找他的勇气也没有。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那天祁母来樨园吃饭,温岁也辛苦地做了许多菜。

因果轮回,她做的菜永远都不会给他们吃上,就像她那个时候没本事带回祁鹤,现在也没本事不自欺欺人。

祁鹤在骗你啊,他对你的承诺只是爽完后心情好随口说的而已,你居然当真。

男人,穿上裤子和脱裤子前后是两个人。

温岁你真是天真。

不,还有零点,说不定他特意卡在零点回家,给我一个惊喜。

女孩缩在沙发里,双手捂住耳朵,她恨不得将自己折叠,像刺猬一样团起来,躲在缝隙里。

一个人的大房子很恐怖,让她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温岁,生日快乐。”她一遍一遍地祝福自己,声音越来越颤抖。

她不再看时间,麻木地盯着这个家里唯一热闹的电视。

几点了呢,不重要。

所以当第一缕天光渗进客厅,温岁才机械地扭头。

那道光刺得她眼睛好疼,几乎一下子又冒出了泪花。

她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她坐在门边等了一夜,没有阖眼,一分都没有。

皇冠被挤压得扁扁的掉在地上,温岁站起来往卧室走。

她没力气,走得慢,只想睡一觉,睡很长很长。

直到听见背后的声音,她停下步子。

“起床了?”祁鹤从外面回来,顺手关门。

温岁嗯了声,揉眼睛,“你昨晚去哪里了呀,怎么没回家。”

“我不回家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无所谓地答,“过来,早安吻。”

她没动,轻声:“昨天是我生日。”

“哦。”祁鹤瞥了眼餐桌。

“你说会回来。”

“我忘记了。”他道,“事情太多。”

温岁用手背揩了揩脸,“没关系。”

“我有些累了,先去睡觉。”

她冲他笑了笑。

祁鹤不耐烦:“你不是才起床。”

“可是我真的好累。”她带了哭腔,痛苦地蹲下身,“我想回家,我想爸爸,我给他发短信......”

她没说完,被祁鹤打断,“你爸不是早就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五一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