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完结
那把剑在手, 腥味刺得石如琢心口发痛。
嗅觉里分不清是来自剑上的铁锈味,还是血味。
澜宛的血。
“吕澜心死了,她为了保护博陵塔台而死。”
澜宛似乎没有想到石如琢会在马车里, 被刺中一剑之后,石如琢用剑抵在她的胸口,杀死她之前, 并没有说一些“罪有应得”的话,说出来的是这句,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她想看看澜宛对于此事,会有什么反应。
澜宛听罢,居然没有回击,只是笑,但和平日让人发大法官毛大法官的笑有点不同。
是疲倦的笑, 是云开雾释的笑。
“她死了, 你没有一丝感觉吗?”石如琢追问。
澜宛用一种看透石如琢的目光凝视她,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闭上了眼睛淡笑道:“也好。她一向不愿意听我和她吕娘的话,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这是我设想过的所有结局中最不愿意接受的一种。不过, 一切都结束了,就让它结束。送我下去一家团聚吧, 石攻玉。”
……
这个似梦非梦, 宛若场景重现, 已经纠缠了她很多个夜晚。
这次依旧以她手刃澜宛为节点。
不过这次弄醒她的不是澜宛死时如释重负的话,而是小黑从床头猛地一跃,无情地将她当成人肉踏板的剧痛。
捂着心口在大半夜惊醒的石如琢:“……”
小黑怎么又跑到她寝屋来了?
睡觉之前不是将它丢出去了吗?
近些日子,本就噩梦连连的石如琢被它这没轻没重蹬的这一下,弄得心跳得极快, 软着脚步走到窗边,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小黑给顶开了,这小崽子肯定是从这儿偷偷溜进来了。
行吧,石如琢心道,是我太大意了,应该直接把窗户给闩上。
将窗户闩好,回头一看,发现小黑已经悠闲地卧在了石如琢刚才睡得暖呼呼的被褥里,黑灯瞎火的要不是大法官露大法官出一双发亮的圆眼睛,真发现不了这块小黑炭。
“谁让你上我床的?”石如琢冷言冷语教训它。
不管石如琢怎么生气,小黑根本就听不懂似乎也不想听懂,不仅不下来还迎着她的凶狠十分可爱地翻了个身,两只小前爪弯曲地搭在胸前,大法官露大法官出有一撮白大法官毛大法官的肚皮,对眼前这凶神恶煞之人毫无防备,软软地“瞄啊”了一声。
石如琢:“……”
看来是要硬赖在这儿了。
真是没辙。
以前没发现,如今一看这小黑和吕澜心何等的相似。
拖着不走打着倒退,能躺着绝不站着,几乎用尽了一生的时间耍赖。
“进去点。”石如琢没脾气,将小黑拱了拱,“给我腾个地方。”
小黑被她拱了两下,站起来,等她躺好直接趴到了她胸口正中,双手揣在身子下面,眯起眼睛盯着石如琢。
石如琢:“……”
还让不让人睡了?
石如琢艰难地再次进入梦乡,等天光大亮,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小黑枕着她的胳膊,睡得四仰八叉就差流口水了。
石如琢点了点它的脑袋:“蠢猫,起来。”
小黑伸长了胳膊腿,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大法官舔大法官了大法官舔大法官鼻子,眯眼看石如琢,就是不起来。
“……”
吕澜心的魂儿是不是附你身上了?
阿卉准备好了朝食,石如琢吃过饭后要去点卯了。
作为平大法官乱大法官的大功臣,卫袭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升入户部,出任户部员外郎,就是唐士瞻原本的职位。此职位品阶不算很高但权重,俸薪也极为可观,是条顺遂的拜相之路,比苦哈哈的童尚书要轻省多了。
二么,是去秘书省当秘书监,修撰史书,是个清闲的差事,回头熬几年晋升博士,可养名声。
石如琢都没去,她愿意继续留在枢密院。
卫袭对她的选择很感兴趣,问她为什么要继续做苦差事,她说:
“我的亲友被歹人所害,我愿一生投袂荷戈,除暴安良。”
“好。”卫袭欣慰道,“朕没有看错你。如此,枢密院便交付给你了。”
阮应婳调任鸿胪寺,石如琢正式接任了枢密院,成为大苍枢密使。
很少人知道枢密使府上有一块小小的墓地,葬着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关系的人。
石如琢为了生计给无数人写过墓志铭,到了吕澜心这儿她实在一个字都写不出。
最后索大法官性大法官在石碑上写“阿幸之墓”四个字。
阿卉见过此墓还琢磨过,谁是阿幸啊?莫非是吕姐姐的小字?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石如琢有时候路过这儿,会将目光停留在这两个字上。
阳光丰沛的午后,小黑喜欢伏在墓边睡觉,就像是守着吕澜心。
然后晚上再带着一身土潜入石如琢的床上。
石如琢一如既往地骂它赶它,却拿它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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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的某日,童少悬和石如琢约定了一块儿去祭拜六嫂和石如磨。
石如琢答应了,没想到到了那日,发现不仅童少悬和唐见微一块儿来了,白肇初葛寻晴,还有童少临路繁全来了。
“现在你还要再撵我们么?”白肇初问石如琢。
石如琢有些不好意思:“当初……”
“行了,不说当初之事,那会儿不是情况特殊么。”葛寻晴知道她冷酷起来很有一套,要她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比什么都难,“攻玉可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安全才忍辱负重,现在恶人已死,我们夙县应考四杰心永远在一起,此生此世不会再分开了,对不对?”
石如琢正要接她的话,白肇初犯难说:“我就要成亲了,阿深姐姐说以后我心里只能有她一个人。你们仨,我再考虑考虑……”
葛寻晴:“……”
童少悬:“阿白你可真不够意思!”
白肇初:“什么阿白,叫姐夫。”
童少悬:“……”
这辈分大法官乱大法官成什么样了?
石如琢在一旁咯咯笑,到了六嫂和石如磨的墓前,童少临和路繁一起祭拜了她们,而后站在石如琢身边对她说:
“阿器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朋友们,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多了。”
石如琢被她这句话说热了眼眶。
皮帽之后她没再戴了,沾了许多血,已经洗不干净,索大法官性大法官不洗了。
她将皮帽留存在衣柜深处。
葛寻晴发现了,却也没问过。
即便依旧穿着枢密院的官服,依旧在行审谳之事,但石如琢不再压抑,也试着放下梦境里沉甸甸的一切,努力接过这份来之不易的人生,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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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寻晴不用再隐藏身份,如今她入职鸿胪寺,和阮应婳一块儿处理番邦往来事务,努力将这个被吕简祸害得千疮百孔的鸿胪寺修复好。
不得不说葛寻晴在这一块极有天赋,乃是大才。
就算有些外族语言听不懂,她学起来很快,最厉害之处便是即便还是个半吊子就敢和人家胡扯,扯到最后事还偏偏能谈成。
阮应婳都跑到卫袭面前来夸她,说有葛寻晴在,任哪个番邦都能沟通无阻碍,的确是干外交的好料子。
葛寻晴在博陵混得风生水起,以前整个夙县没她不认识的人,如今又成了博陵一条小青龙,上哪儿都是姐姐妹妹前后照应着,偏偏她还能万花丛中过,叶片不沾身。
葛寻晴说不成家还真就不成家,即便是在处处充满诱大法官惑大法官的风月博陵,依旧如此。
她只想好好干一番事业,与友人把酒言欢,过好她的恣意人生。
白肇初终于得偿所愿,和童少潜大婚了。
在她的催促下,童少悬连夜给她赶制雨大法官露大法官丸。
好不容易将雨大法官露大法官丸炼成,又不舍得给白肇初。
白肇初拍拍她的肩膀:“我懂的,谢谢你长思。虽说我成亲了可是咱们的情谊永远都不会变。”
童少悬:“……想什么呢,我是不想我姐这么快被你糟蹋了。”
白肇初:“??”
童少潜从小就喜欢欺负童少悬,童少悬一逮着机会就欺负回去,两人打打闹闹这么多年也算是打出了深厚的感情,童少悬还真是不舍得。
“你可要好好对我三姐,她傻,一旦动了心就容易把自己所有都赌在你身上,你若是对她不好,我拿花椒弹给你炸上天。”
还没等到白肇初表决心,先等到童少潜对着童少悬屁股一顿猛抽:“谁傻?!有你这么说亲姐的?”
童少悬被抽得差点跳起来:“我都二十好几了!你怎么还动手?”
童少潜冷哼道:“二十好几又如何,我是你姐,你八十了我都能揍你!”
童少悬:“……”
算了算了,还能揍人说明她恢复得快,溜了溜了。
童少潜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初脱臼的下巴也已经康复,身上其他的皮外伤在白肇初的精心伺候下不仅好了,还活生生将她搋肥了两圈。
原本定制的大婚服饰都穿不进去。
某日童少潜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吓坏了,你谁啊!
白肇初安抚她:“没事的阿深姐姐,婚服都是我亲手制作,穿不下咱们改大一圈就好了。嗯……似乎要改大两圈。”
童少潜没法继续忍受包子脸的自己,每天早上跟着路繁一块儿运气。
路繁亲自给她制定了一套清减动作,每日早起做一套晚上再做一套,不仅能瘦还很健康。
紫檀和季雪也一块儿跟着锻炼,虽然每日季雪练一会儿就累了,甚至有些晕眩,但她还在坚持。
紫檀看她勉强自己的样子气坏了,说她也不听,只能干着急,跑去找唐见微和童少悬,让她们劝劝。
童少悬去找了季雪,问她为何不好好养病。
“我只想快点将身子养好,快点重新干活。”季雪说,“我不想当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人。”
童少悬明白了,季雪就觉得自己是个女婢,休养的时间太长了,不干活过意不去。
童少悬也不跟她掰扯,将阿难叫了过来,让阿难跟她说。
阿难一点就通,每天都去找季雪,拉着季雪在院子里走走,看她开始发汗了就说想休息了,带着季雪一块儿歇着。
若是季雪还想再走,阿难便拉住她说:“别走了,季雪姨姨是为了我受伤的,我要照顾好季雪姨姨。若是季雪姨姨再不舒服,我该难过了。”
这么一说,季雪哪舍得阿难难过?便不好再胡来了。
有阿难照顾着季雪,季雪三个月之后基本无大碍,除了天气变化的时候伤口还会牵连肩膀,有些酸痛感之外,已与正常人无异。
紫檀可太醋了:“你怎么回事!我说你就不听,阿难说你就听了?”
季雪莫名其妙:“你生什么气?”
紫檀:“……好,你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
季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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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悬埋头在工部好几个月,终于将澜宛留下的火.大法官药大法官配比得当,顺利运用在戍防之上。
这些日子她早出晚归,还要被各路同僚纠缠着宴请。
如今朝野上下都将童少悬当成了准丞相,只想要快些攀上这高枝。
武器的改造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早出晚归,回家都没精力伺候妻子,还要应酬着蜂拥而至的阿谀献媚。
早也明白这重臣不好当,却没想到还是个体力活。
童少悬总算是将工部的事儿办妥,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也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她打算从卫袭那边抠五日的沐休,好好歇歇,陪陪家人。
童少悬去找卫袭要沐休假的时候才发现卫袭人不在戍苑,卫慈什么时候监国的,忙到晕头转向的她完全不知道。
“陛下带着贵妃和晋安公主出门玩去了,你要五日沐休?可以,本宫准了。”
童少悬纳闷:“出去玩了?何时归朝?”
“那就不一定了,得看人家玩到什么时候开心了吧。怎么了童尚书,你有什么要上奏的和本宫说一样。”
原来她在埋头苦干,累得天灵感都要塌陷的时候,天子居然出门玩去了……
童少悬当场向卫慈多请了五日的假。
“你怎么回事,沐休还带讨价还价的?”卫慈皱眉。
“殿下,您就准了吧,我也有妻小,我也想带她们出门玩一玩。”
卫慈笑了起来:“这样,行吧,十日的假本宫给你,但不可离开博陵。”
“这……”
“童长思,在其位谋其政,你这神童也该好好体验一下高官厚禄不是那么好拿的。”
“……”
童少悬对卫慈还是有些深入骨子里的惧意,没敢多反驳她。
不离开博陵就不离开,反正她爱这座城池,她的妻子生于此,她的女儿长于此,来博陵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好好踏遍此城的所有角落。
正好趁这十日四处走走,听阿慎说说她小时候的事情。
散班回家,童少悬一边进府一边脱官服。
这身绯袍是旁人一生所求,是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做梦都想穿的。
而童少悬只觉得它太单薄,不抗风,秋日博陵一转眼就冷了,还是裹上她的大裘衣实在。
今日是童少潜回门的日子,正适合全家人聚在一块儿好好吃上一顿。
一家人又围坐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吃火锅。
石如琢葛寻晴也来了,她俩算是半个童家人。
白肇初早就到庖厨给童少潜打下手,兢兢业业地端食物和蘸料。
院子里坐得满当当,欢声笑语之间,似乎回到了夙县,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一样的是大家的情谊依旧,不一样的是多了新人,而她们的身份也不同了。
当年夙县那四个成日为应考发愁,不知前路的小娘子们,如今已经扎根博陵,都在博陵干出了一番事业,成了京师举足轻重的权贵。
她们依旧喜欢聚在一起吃饭,吃唐见微做的一手好菜。
唐见微的手艺便是回忆,吃一口,于肠胃间百转千回。
……
童少悬沐浴更衣,冒着热气推开寝屋的门,见唐见微极其不怕冷地在床上玉.体横陈,大法官迷大法官着眼咬着手指娇声娇气道:
“你好慢……”
童少悬差点腿软一屁股坐地上。
这么刺激的吗……
唐见微这番大法官性大法官感撩人的模样,让童少悬想起了她的“仙女姐姐”,一时间烈火灼胸,立即跃上了床。
正是一夜颠鸾倒凤好时光,却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童少悬正到了紧要关头,被这么一敲门差点扑躺在唐见微身上。
唐见微更是一个白眼翻上天。
“谁啊!”两个被败了兴致的人齐齐向着门口质问。
“娘亲,你们睡了吗?”是阿难的声音。
“……”
再生气也没辙,女儿来敲门只能没脾气地打开。
“怎么了阿难?”
阿难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俩说:“我想阿沈了,我想去看她。”
一句话弄得童少悬和唐见微心里都不太舒服。
唐见微将阿难抱起来,发现她又坠手了不少:“你要去西山看她吗?这么晚了。”
阿难指了指天上:“我将向月升弄好了,可以自行大法官操大法官控,飞得特别稳。我要去天上看她!”
为了试验应用于战事的各种机巧,童少悬倒是向金吾卫那边申请过向月升在宵禁之后夜飞的权限。
“现在就去吗?”童少悬问她。
“可以吗?”阿难一脸的期待。
童少悬和唐见微对视了一下,没想到女儿这般重情义,不忍心让她失望:“行,去去去,走,这就去看阿沈!”
“好!那我去叫阿满!”
“啊?还叫上阿满?”
“是啊。阿满说她要代替阿沈当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很要紧,她要当面跟阿沈说。”
“这件事可得跟大姑姑她们请示。”
“我请示完了!她们答应了!”
阿难还真是个行动派,唐见微和童少悬有点儿哭笑不得,又觉得她可爱到让老母亲心都要化了,立即穿好衣服,牵着她去找阿满。
童少临和路繁不放心,想要一起去,童少悬算了一下向月升承载的重量,应该没问题。
明艳的火在夜空中点燃,向月升载着她们缓缓升空。
宵禁之时的博陵上空,能更清晰地看见星空。
“阿沈姐姐在哪儿啊?”阿满个子不够高,视野差点被挡住,艰难地踮着脚,与阿难一块儿大法官露大法官出小脑袋,迎着风张望。
“她就在那儿。”阿难指着星汉,“你说,她听得到。”
阿满比起阿难而言声音细不少,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喊出来:“阿沈姐姐——我要当阿难最好的朋友啦——来跟你说一下!”
说完之后,她的声音很快就消散在黑夜里,没有回应。
阿满呆呆地看着一片漆黑:“她听到了吗?”
“听到了。”阿难坚定地说,“她肯定听到了。阿沈,你放心吧,我会乖乖的,我有好朋友了,也不会忘记你的。”
这一刻唐见微发现,阿难似乎明白了什么是“死”。
她大法官摸大法官了大法官摸大法官阿难被风吹起来的一撮小头发,竟有点不舍得她就这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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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博陵,漫山遍野枫林如火。
吔摩教经历那一场两派内斗之后,法神归位,守路派重新压了执火派一头,教内正开始一场规模空前的洗牌。
石如琢从来不信教,但这一日鬼使神差地,她来到吔摩教的神坛,远远地眺望新建起来的法神神像。
那位曾经告知她们火.大法官药大法官一事的先知,从长廊尽头缓缓走过来。
“先知。”石如琢问他,“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先知苍老的脸上满是岁月雕琢的痕迹,他迎着光望着神像,缓缓道:“你若信,那便有。”
……
石如琢缓步在后,似乎在想着什么。
“攻玉?”葛寻晴在前方,回头唤了她一声,“想什么呢?赶紧的上车啊!去晚了孔先生孟先生估计又得唠叨了!”
石如琢一个恍惚抬头,想起她和三位发小接受了夙县白鹿书院的邀请,回来给书院的学子们讲学,说说应考要诀。
从明年开始,在童少悬和石如琢的带领下,数十名中枢要臣联名上疏提议取消应考行卷模式,采用糊名制度,以提振科举之制。
让有真才实干的寒门学子获得更加平等的入仕机会,也能遏制行卷所产生行贿受贿的糜烂风气。
所以这次她们四个人回来,便不再谈行卷了,只说应考之事。
“快!”葛寻晴对着石如琢笑,一如既往的灿烂而纯净,似乎这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能污染她。
石如琢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她加快脚步,奔向阳光,奔向从未放弃她的挚友们。
……
又是一年春,新春的各种烧尾宴吃得童少悬直犯恶心。
有个心灵手巧的媳大法官妇大法官最大的坏处就是,在外面再多的山珍海味她都吃不下一口,只惦记家里唐见微亲手做的肉羹。
烧尾宴刚刚开始没多久,拜了天子贵妃,一群新晋官员便三三两两跑过来给刚刚晋升丞相的童少悬敬酒。
童少悬一杯酒几乎绕了一圈,完成了整场的觥筹交错,一口菜没吃,钻树林子溜了。
卫袭目光落在她那撅起的屁股上,实在没眼看。
大苍丞相钻树林子偷跑,就为了回家吃媳大法官妇大法官做的菜,成何体统!
有丝后悔这么快提升她,应该再多磨砺磨砺才是。
童少灼安抚卫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得一样样来。惦记媳大法官妇大法官才能胸怀天下。”
“我大苍天下还得排在唐见微之后?她还当什么丞相,让唐见微来当丞相不好?”
童少灼道:“也不是不行啊,我看唐三娘厉害得很,不输这帮文臣。”
卫袭叹了一声,没再说话,说不过她。
肉羹差一点儿才做好,今天童少悬偷溜回来的时间还更早了点。
唐见微看童少悬拎着她的饭盆子坐在院子里,和阿难一块儿等着她上菜。
唐观秋和沈约拎着道前观的点心,挽着彼此往院子里走来。
一家人说说笑笑,眼前这家室的温馨场景,便是她余生最紧要事。
……
童少悬年少以进士科状头入仕,于齐州磨勘,历经大理寺评事、齐州刺史、大理寺少卿、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终拜右丞。
自扫清内忧外患后,天子励精图治,改革科举,在沈约、石如琢、葛寻晴、吴显容、卫承先、阮应婳等能臣的协助下,庶政咸理言路大开,民康物阜海内生平,史称佑康中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