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Wag tail

Chapter 3

男人大多喜欢肖想,喜欢觊觎,喜欢一切得不到的人或物。

哪怕是痴心妄想,哪怕是癞蛤蟆吃天鹅肉,他们也自命不凡,最甜的苹果并非轻易能从摊位买来的,而是那些长在树上,摘不到的,越摘不到越挠心,越吃不到越生津。

几个月前红毛在聚会见过烟荔一次,他知道自己跟她不是一路人,无论长相、无论气质、无论财力,她外表游戏人间,内心极度防备。

这种妞最难泡。

但时隔许久,他再度见到她,朝自己走来,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雀跃和遐想,装腔弄调地理了理头发,假装痞气地响舌,每一个精心设置的动作都在表达即将被搭讪的暗爽。

两人去了侧角落,红毛低眼看见烟荔锁骨的红痕,作为男人,他太清楚这是什么,却忍不住血气上涌,喉结难耐地一滚,“咳。我记得你,穆哥聚会见过,雪漪的朋友是吧?”

她应了声,单刀直入:“真巧,雪漪今天才跟我说你出差回不来,刚刚看见你我还以为眼花。”

“出差的地方不远.....不过你居然还认得我,雪漪经常跟你提我还是......”他搪塞过去,“还是你经常跟她打听我?”

傻/逼。

烟荔笑了笑:“你猜。”

“我猜是后面那个,”鬼迷日眼那货表情立马变得暧昧,道:“美女,颜值那么逆天还搞暗恋?早说老子聚会那天就拿下你了。”

“拿下我?五分钟前搂在怀里的妹妹呢?”

“跟你能比么。”

烟荔唇角弧度扩大,“我闺蜜呢,不是你女朋友么?”

红毛抓了抓头发,烦躁道:“睡过也就那样,没意思,而且你应该也知道吧,她大肚子了。唉!倒霉!婆娘怀着孕我不得戒荤,那日子是男人过的吗,她还整天哭哭啼啼。不过雪漪是你好朋友,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再跟她处几天,我跟你偷偷地谈,你就不用有负罪感,其实我本来就喜欢你这款的.......”

按下停止录音键,烟荔冷淡地盯着红毛腰腹下面。

他察觉到目光,顺着看去,咧开嘴:“老婆,这么急不可耐呀,你放心,我那方面还是很自豪的,他们都叫我‘百发王’,保证给你干服......”他吹嘘得天花乱坠,烟荔一脚踹过去。

凉拖的威力没高跟鞋厉害,但红毛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跪了,钻心的痛楚令他说不出话,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男人蜷缩身体,狼狈地打滚,烟荔又补了两脚,直到他痛得求饶、流眼泪。

又怎么会比打胎痛。

“败类,早点结扎。”烟荔云淡风轻地抛下话,跨过他,走了。

辜屹言提着购物袋站在商场出口。

男人指间泛着腥红的火光,孤独摇曳在寒风与冷雾中,仿佛顷刻将被揿灭。侧脸影影绰绰,透露出不真实的虚感,背后的夜空中烟圈盘绕,又倏忽被风吹散。

烟荔走过去,他平扫她一眼,转身熄烟,沉默地去开车。燃尽的烟蒂丢进垃圾桶,女人凝视半晌,无言地跟上。

黑色轿车驶过减速带,马路两旁的霓虹灯光寂静地铺满车厢,烟荔偏头望着框在车窗内的微缩流动的夜景,手指搭在安全带,模拟弹奏琴键。不远处红绿灯开始倒计时,车速入缓即停,她依旧在看外面,“你不是很久没抽了么?”

........

绿灯闪烁,他没有答,她也没有追问。拐进镜宫的地下车库前,烟荔说要去拿快递,五六分钟后她回来,把长方体的实心盒子扔到后座,动静不小,东西回弹掉到地上,她没捡,让他开车。

最后一道减速带,车子轻度颠簸,塑料袋与里面的物品摩擦发出刺拉拉的声响,车厢内光影褪尽暗色弥漫,烟荔才收回视线,看向辜屹言,神情古怪:

“你在不开心什么。”

走进家,烟荔脱下外套的瞬间,他才告诉她答案。男人从背后抱住她,微弓腰,脑袋深埋在她肩膀,好像受伤的小兽寻找庇护,他喜欢这样的拥抱姿势,箍得更紧,仿佛要把她糅合进自己的血肉里。她闻到辜屹言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并不苦辣并不难闻,相反,像性荷尔蒙的味道。

呼吸和心跳振聋发聩地传递,对于拥抱,烟荔认为它属于最单纯最直观流露感情的形式之一,比牵手亲密,比接吻青涩,不需要多余的肢体语言。它是温和的平柔的绵软的,无声强大,永远充满幸福、容易心动,容易产生爱以及被爱的错觉,所以她对这样的亲密接触无法长久适从。

换句话说,她更喜欢热烈交融,逢场作戏或各取所得,而非伤春悲秋。

辜屹言也许跟她臭味相投,因此两人在性/爱方面高度契合,心照不宣地苟合这么久,包括他喜欢埋肩抱,本就高大得过分,还委屈缩身蜷腰的,但抱的时间不长,大约知道烟荔会不自在,除了睡觉,很少主动抱她。更多层面来言,他的拥抱其实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倾注占有、欲望,外表不显山露水,内里的情潮炽热滚烫,令她的骨架仿佛都要熔铸进他怀里。

排斥?不排斥?

烟荔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他压得她喘不顺气,吃猪饲料长大的家伙仗着那点体型优势,故意松懈些力量,烟荔被迫因惯性向前趔趄两步,喉咙没堵住,泄出两丝无意识的呻/吟,几秒后面色浮现羞赧,“你干什么。”

“看见他们黏在你身上的视线,很烦。”

辜屹言倒是打直球。

他看到红毛了?“那你装瞎就行。”

“能不能别去主动招惹。”

“我有吗?”

辜屹言不接话,还是闷闷地抱着她,难得,他今天不动用雷霆手段。甚至一反常态的,委屈、语气微苦道:“你有。”

烟荔突然很想问他个问题。

很俗套,很老掉牙的问题。

你不会喜欢我吧?

但她没问,喜欢还是不喜欢并没有那么重要,以她对辜屹言浅薄的了解,潜意识里早已下定结论,他对她更多是居于夫妻名分的占有。

就像发下来的新书要冠名,他是高门阔户的贵公子,既然她占着他妻子的头衔,就不容许别人染指。

所以烟荔改了主意,让他叫几声老婆听听。

男人面露疑色。

她才不会告诉他是红毛口嗨的那句“老婆”让自己不爽到现在,迫不及待要洗洗耳朵。辜屹言纵使困惑,也听话地喊了,他嗓音清越,说露骨话亦不油腻,酥到发软,总之烟荔还挺受用。

周二午休的宝贵时间,烟荔跟荀姐打过招呼,说去医院照顾朋友,很快回来。荀姐当时忙着报修会议室的空调,请假的事儿摆摆手过了,烟荔特意借个保温瓶来装从楼下臻鲜炖品买来的乌鸡汤,打车去妇幼医院。

钟雪漪躺在病床上,气色依旧没好多少,她边喝鸡汤边说这地儿自己再也不想来了。除烟荔外,病房几乎无人探望,她也不敢让别人知晓,瞒着爸妈,骗他们是阑尾手术,独自扛下所有,烟荔觉得她挺可怜,因此手机时拿时放,犹豫那段录音是现在放给她听还是再缓缓。

算了,等出小月子,身体好全再说吧。

她担心钟雪漪承受不住,于恢复无益,女孩性格敏感脆弱,又投注太多真心在这份爱情上,势必会痛哭几场,劝她分手的事待出院也不迟。

烟荔跟雪漪讲自己后天再来,给她带亲手熬的红枣银耳汤,让烟大小姐下厨可稀罕,必须得一滴不剩喝完,雪漪连连答应,催促她快回去工作,否则要挨上司批评。

时间差不多,烟荔收拾好保温瓶起身离去,女孩目送她出门,不过走到楼下她发现戒指落了,遂返回去拿。

病房传来女孩娇俏的谈笑声,钟雪漪像在跟人打电话,而且对方似乎是个男的,烟荔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才慌里慌张掐断。

“谁的电话?”

“朋友.....”

“男的女的?”

“女......”

“你别告诉我是那红毛。”

钟雪漪不反驳,“他来关心我,好歹还是我男朋友嘛,就交代了几句...他说出差快回来了,会来看我......”

“然后?继续跟他造娃?”

女孩不吱声。

烟荔气昏头,询问:“他哪儿值得你念念不忘,是不负责的态度还是道德败坏的素质?他骗你去出差你还真信,前几天我才在商场碰到他,人怀里又搂个新妹妹,他钓着你呢。”

知道钟雪漪不肯信,她甩给她录音,再懒得关心事件之后走向,摔门而去。

同绝大多数女生的反应一样,钟雪漪听完后怒火中烧,当即将录音转发给红毛,兴师问罪地要个解释。

她越骂越激动,眼泪飚射,红毛一个劲儿地哄一个劲儿地辩解,钟雪漪问他你真的对烟荔有想法?

“不是啊是她先勾引我,穿的贼清凉,你也知道闺蜜看上自己闺蜜男朋友的狗血戏码又不少,而且烟荔是不是经常问你跟我的事情?她有多招男人漪漪你比我清楚吧,那种长相睡过的男的比咱吃过的盐都多,德行就那样,就很会玩啊。”

他连哄带骗,肉麻话倒豆子似的讲,钟雪漪三分信三分不信,不过他哄自己的话术倒甜蜜,女孩忍不住微扬嘴角。

红毛继续趁热打铁:“估计就是撺掇你分手呢,那我不能上当老婆你能吗?老婆刚给我怀了宝宝我心疼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找别的女人,咱们以后还要生更多的宝宝呢。这样改天你约烟荔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有什么误会说说清,你别信那个录音。”

“讨厌,谁要给你生宝宝。”钟雪漪娇嗔道。

烟荔对红毛倒打一耙的事并不知情,稍晚回到公司,扔包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声音挺响。同工位的文竹小心翼翼问:“荔枝,谁惹你生气了?”

女人面无表情,哗啦啦地翻便利贴,“全天下恋爱脑!”

文竹大概能猜出个十之七八,安慰她没事。

“坠入爱河后智商为零很正常,新鲜感过了就不会犯蠢了,而且恋爱脑不都是坏事呀,我就很希望找个恋爱脑男朋友,网上说男生恋爱脑女生黏人,感情才会长长久久。”

烟荔嗤笑:“信有男的是恋爱脑?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正聊着,忽然有人来找,火急火燎的,逮到谁就问烟荔在哪儿。文竹猛地一拍脑袋,“对了荔枝!你今天太点儿背了,午休时辜总好像有事找你结果你不在,快快快你现在快去,上周毛哥他们的策划案不通过,就被辜总关小黑屋训了半小时,你现在上去或许能少挨批,快快快。”

她比当事人还急,毕竟辜屹言的办事风格全公司有目共睹,他眼里容不得沙,做事漂亮自然高枕无忧,倘若态度不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进他办公室跟进阎罗殿一样。

文竹已经能预想到烟荔红着眼睛回来的样子,“辜总...辜总不会骂脏话,但他冷脸蛮凶的,荔枝你撑住千万别当面哭出来......”

左耳进右耳出,烟荔还在翻着便利贴发呆。

“哦。”

作者有话要说:xp是埋肩抱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