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隐瞒
11 隐瞒
下夜班,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甘饴就是把香薰点上了。
洗完澡出来,满室淡淡的柑橘香。
这是甘饴最舒缓的时刻。
但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个宁静。
来电显示是曾杨,且在五分钟之前他已经打过一个了。
甘饴一边解开包着头发的毛巾,一边接通了电话。
甫一接通,曾杨的声音就很急促,“甘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回老家安城一趟。”
曾杨那边很嘈杂,甘饴猜他可能已经在火车站候车了。
安城是柠城周边的一个三线小城市,从柠城去安城坐动车在一个小时左右。
甘饴被他带动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忙问道:“是出什么事了?”
“我妈在大街上随便请了个维修工修家里的空调外机,从楼下掉下去了,没抢救过来。”曾杨越说越来火,“她真是太无知了,怎么能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现在维修工的家属来了十几个人就堵在我们家门口要钱。”
大街上的人那可能就是没有买保险,现在人没了,不管是人家家属要求,还是按法律流程走,可能需要赔偿的数额都不会少。
甘饴想安慰曾杨,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两方都是受害者。
她沉吟了片刻,稳了稳声线说道:“你先回家看看你父母什么情况,确保叔叔阿姨的安全。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跟我说。”
“那边开口就是一百万,简直就是敲诈。”曾杨忿忿不平。
“我们家那套老房子都不值一百万。”
“真是倒霉,死的那个维修工家里还两个孩子,都没成年,也都跪在我们家门口。”
甘饴静静地听着,听到维修工的孩子心里触动了一下,“还是两家人好好商量,看怎么善后最合理,孩子也很可怜。”
“算了,我要检票上车了,到安城看是什么情况再跟你说。”曾杨说完就撂了电话。
甘饴湿着头发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心里乱糟糟的,这事也跟谁都不能说。
曾杨回安城的第二天,给甘饴发了一张他家门口情况的照片,被一二十个人堵的水泄不通,有在哭的妇人,有戴孝的孩子。
曾杨:【还是要一百万。】
人命一条,家里的顶梁柱,一百万不算多。
甘饴回道:【你们打算怎么赔偿?】
曾杨:【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曾杨:【我一直在读书没工资,父母两个人在安城当老师拿一点死工资,攒不了什么钱。】
甘饴:【大概缺多少?】
曾杨:【老房子能卖个三四十万,再加上手上有十来万应急的钱,这就是全部。】
先不说钱够不够一百万,如果把老房子卖了,那曾杨一家可就居无定所了。
甘饴:【还有其他办法吗?】
曾杨:【宝贝,你能不能暂时借我一些?】
突发情况,而且自己也主动说过要帮忙,但曾杨找她借钱,甘饴有些出乎意外。
甘饴:【你要多少?】
曾杨:【三十万。】
甘饴查了手上几张银行卡的余额,她其实上班没攒什么钱,都是甘伟华三五不时直接打到她卡里的,给曾杨借三十万块钱并不是什么难事。
曾杨又发来了一条微信:【你手上没有,可以请叔叔阿姨借我一点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连彩礼一起还给你。】
甘饴本是都打算答应曾杨借钱给他了,而且完全不用惊动甘伟华,但曾杨突然提及要找她父母借钱,还说什么和彩礼一起归还的话,这让甘饴感觉很不舒服。
难不成还是她父母借钱给他了,他才娶她?
她可不稀罕。
甘饴隔了将近五分钟才给曾杨回消息:【可能借不了那么多给你,十万可以吗?】
曾杨:【没有多的吗?】
甘饴:【我争取再给你凑一点。】
曾杨那边很快回了一个好。
从曾杨回去安城后,联系甘饴的次数很多,基本就是实时在报备他们家门口的动向。刚开始甘饴以为他是焦虑,后来还明白了另一层意思,他侧面向她透露局面不好收拾,需要钱。
这天又上了夜班,早上起来甘饴就觉得下腹隐隐地不舒服,后来去卫生间一看,果然是生理期到了。
甘饴每次来月经第一天都会肚子疼,每个月疼的程度还不一样,要是这个月养的好,没吃什么生冷食物,那就是可以耐受的疼,万一要是这个月放纵了,那就得吃布洛芬。
这一次,甘饴就属于疼的有些厉害。
甘饴烧了壶开水,又想起来自己没有带杯子,好在接班的同事提前来了,正在值班室吃早餐。甘饴就让她帮忙顶了一会,自己去医院侧门的小卖部买一次性杯子去了。
推开小卖部的门,甘饴一手撑在柜台上,“老板,拿一袋一次性杯子。”
老板看甘饴脸色不好,整个嘴都是惨白的,多问了一句,“要不要紧?赶快去急诊看一下。”
老板拆开一次性杯子直接给甘饴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甘饴抿了一口,“没事。”
给老板扫了五块钱,转身却差点撞着一人。
那人来得也很急,离小卖部还有一步的距离就听见他说道:“老板,来包烟。”
甘饴因肚子不舒服,是微弓着腰垂着头的。她没有抬头看是谁,下意识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准备走了。
那人却拉住她的端着水杯的那只手腕,他弯腰凑近,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又用另一只手背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出那么多冷汗?”
甘饴抬眸看见是陈无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一点小毛病。”
“昨晚上的夜班?”陈无犹打量甘饴的状态,不像是刚从家来上班的。
甘饴轻点了一下头。
陈无犹朝小卖部老板摆了摆手,也松开了甘饴的手腕,“小毛病也去急诊看看吧。”
两人说着往回往医院走。
甘饴想着他就是医生,没什么好避嫌尴尬的,直接地说了,“是痛经,我自己备了布洛芬,没杯子喝水我才出来买的。”
“一直都疼吗?”
“对啊,所以我才常备着布洛芬。”
“有时间还是去拍个妇科B超看一下有没有器质性的病变。”
正好经过一个垃圾桶,甘饴一口喝掉杯子里的热水,把一次性杯子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对陈无犹挤出了一个笑容,“谢谢陈医生的建议,有时间我会去的。”
陈无犹看着甘饴惨白着唇挤笑容的样子,他皱了一下眉,但随即就舒展了,又问:“曾杨家里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听陈无犹的语气,甘饴猜他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实话实说了,“赔偿款还没有达成一致。”
“对方要多少?”陈无犹问。
“一百万。是挺多的,但听说维修工家里负担还很重,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孩子都还没有成人,还在读书。”
“这幸好曾杨家里条件还不错,应该能够解决这件事。”
甘饴轻叹了一口气,“听他说还缺好几十万呢,在找亲戚朋友凑。”
“嗯?”陈无犹脚步顿了一下,“他找你借钱了?”
甘饴侧头,正对上他沉沉的眼神。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陈无犹轻呵一声,“他还挺做的出来。”
“确实遇到困难,没办法。”
“甘饴——”
“啊?”他突然叫她的名字,甘饴有些心虚。
“你倒是傻乎乎好骗,去年年初医院对面的楼盘开盘,曾杨就去买了一套房了,首付付了一半,一两百万眼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去年年初,甘饴还未与曾杨在一起,但她从来不知道曾杨在医院对面买房了。
甚至曾杨知道她在华晶公馆住,不是租房,是买的房子后,他还表达过羡慕,说羡慕她早早有房。她平时考虑他没正式工资,两人出去约会的开销都是甘饴承担的稍稍偏多一点。
甘饴本就肚子疼,现下又郁了一口气在胸口,堵得闷闷的。
她根本就像个冤大头一样。
甘饴甚至委屈有点想哭,望着陈无犹的眼睛一下子就晕出了水光。
陈无犹察觉了,双手有点无措,语气无奈,“我没笑你的意思,就是你别又被他骗了。”
甘饴把眼泪憋回去了,“我知道。”
陈无犹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后把电话按了,“先回科室去喝点药,然后回家睡一觉,其他的事后面再处理。”
“好。”甘饴本就无心再和他继续说什么,看他需要去忙,巴不得马上就走。
陈无犹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到家给我发个微信,发个已到就行。”
像是怕她不肯发,又说:“就打两个字,不麻烦。”
甘饴回科室收拾了东西,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才后反应过来,最后陈无犹似乎对她很温柔很有耐心,大概这就是他对病人的态度。
倒真是个好医生。
甘饴思考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去找曾杨对峙任何事情。就算他骗了她,但现下这个时刻不适合去说这些事,不然她说不定会被反扣上见死不救的帽子。
不过甘饴也并没有把原本答应曾杨的十万块钱转给他,曾杨给她发消息时,她打了个马虎眼。
甘饴:【我查了余额,是我记错了,不是十万整,还缺一些。】
曾杨:【那你能凑到吗?】
甘饴:【你已经凑到多少钱了?】
甘饴想最后再问他一次,看他究竟会不会说实话。
曾杨:【找舅舅伯伯家都借了,目前是不到二十万现金,把房子急挂出去肯定会压价,也就五十万出头。】
甘饴总觉得今天房子里缺什么东西,鼻子深嗅,她终于想起来了,她今天回家忘记点香薰了。
甘饴放下手机,起身把香薰点上,闻着熟悉的味道,她给曾杨回了微信:【不好意思,三十万,不管是我还是我父母都不可能凑到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甘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