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左老师大家伙都认识,她不可能帮着个小姑娘忽悠大家,如果骰子不存在机关,或许就真的是天意。

议论声越来越大,好奇的人不断往这边挤,不一会儿就把石椅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左老师看到桃木骰上的数字时,心脏猛地一颤,头皮也隐隐跟着发麻起来,她左右看了眼,想要从人群中挤出去,却忽然被人给拉住了。

拉住左老师的人就是先前转过两次骰子的那位阿姨,只听她说:“左老师,要不你就算算吧,万一真是天意呢?”

这事太邪乎,不算她心里都难受。

陆续响起附和的声音。

左老师面露犹豫,她当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就算已经退休,但也应该时刻传播正面能量,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尝试封建迷信那套。

这时江教授出了声:“左老师算算吧,这么多人在这,不准咱也不给钱。”

左老师心想也是,这会儿人多,小姑娘搞出这么大阵仗,说不定真有人信她是什么世外高人,到时候私底下一联系,悄无声息就把钱给骗了。

与其给机会让她钻空子,不如放在明面上来,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倘若是假的,正好给大家伙警个醒。

左老师打定主意,走到姜芜面前:“小姑娘,你给我算算吧。”

姜芜不紧不慢拿出手机,时间刚好跳到七点,她眨了眨眼,再抬头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鲜活起来。

只听她问:“缘主想要算什么?”

左老师刚退休,心态极好,虽不是大富人家,但也衣食无缺,儿女事业稳健,长女婚姻美满,次子和女朋友也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各方面都不需要她这个老母亲操心。

知足常乐,便无所求,自然也就不知道该算些什么。

左老师实在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你不是说我是有缘人吗?那你就算算我这缘应在的地方。”

给出具体的题目,还能用模式化的答案套进去,十句里总能说对一句。可换作闭卷式盲答,就很难对号入座,兴许一开口就差之千里。

面对难题,姜芜不慌不忙,娓娓道来:“缘主鼻准头圆,口唇方阔有棱,是晚年有福禄之相。只是眼睛昏沉,鼻梁出现细纹,财帛宫暗淡无光,且呈破阵型直逼各宫,这是因家财散尽,导致的晚年坎坷之相。”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张嘴就在这胡说八道。”人群中挤出一青年,衣着讲究,手里还拎着包子和油条。

青年走到左老师身边,冷眼扫向盘腿而坐,一副神棍模样的姜芜:“妈你别理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在这坑蒙拐骗。”

左老师忙拉住青年,担心他一时冲动冲上前打人:“儿子你怎么来了?”

“我下楼买早餐,就想着顺道来接你回家。”青年说着又看向姜芜,怒气冲冲道,“还好我来了,不然你就得被她忽悠瘸了,还眼睛昏沉,我妈只是这几天没睡好,犯困!”

姜芜淡淡一笑:“小人入宅,自是夜不能安。”

听到这句话,左老师仿佛想起了什么,忙道:“这倒是,这几天晚上我总感觉心慌,时不时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睡觉都不踏实。”

上了岁数的人到点就得醒,白天就是想睡也睡不着,精神不好,晨练都没有力气。

青年是个急脾气,拉住左老师的胳膊就要走:“妈你别搭理她,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晚年有福,一会儿晚年坎坷,我猜她就是在哪看了几句话,胡拼乱凑在一起,才会张嘴就来,前后矛盾。”

“缘主是否刚用名下的房子向银行贷了款。”

明明是疑问句,但从姜芜的嘴里说出却像是肯定答案。

左老师脚下一顿,点点头:“是,我儿子准备明年结婚,全款买新房还差些钱,就想着把老房子抵押给银行贷些款。”

这事也不是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而且他姐姐也同意,以后只要小儿子每个月按时还款就行。

姜芜掀起眼皮:“你的财帛宫之所以暗淡,是因为两处地方破了财,其一就是抵押出去的房子,其二……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那东西应该是个老物件,值不少钱,财不可外露,姜芜没明确点出来,省的给缘主招来灾祸。

左老师心头一颤,她母亲留下的东西里,能被称之为财的只有一样。

她忙问:“你是说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会丢?”

姜芜目光凛然:“不是丢,而是换。”

左老师不明白。

姜芜拿起边上的纸折好:“你现在回到家中去找,肯定还在,只是是真是假就不一定了。”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就是傻子,左老师怒从心头起,转而瞪向儿子。

小人入宅——这些日子回家住的只有她儿子一个。

青年不可思议地加大音量:“妈,你真信她那些骗人的话?”

左老师刚有些动摇,清脆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朵。

“做贼总是心虚的,东西应该会贴身携带才是。”

青年闻言不由自主地视线下移,额头冒出细小汗珠,同时狂咽口水。

左老师见他这副心虚模样,想到这几天半夜出现的动静,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

“妈——”青年连忙把人搀扶住。

左老师一把将他推开,指着青年微鼓的裤兜:“你口袋里是什么!”

江教授见状不妙,大步走上前劝道:“左老师别上火,有什么回家去说,给孩子留点颜面。”

怒至顶峰,左老师反而冷静下来:“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要是就这么把人带回去,那才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在场这些人都活了大半辈子,刚刚的对话怎么可能听不明白,按小姑娘的意思,左老师本该是晚年享福的命,偏偏家里出了个小人,偷换走了家里的钱财,好命变成坏命,晚年也就坎坷了。

左老师不仅听懂,她还听出这个小人落在了儿子头上,如果不能当场证明,以后事情传开,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姜芜看出左老师的意图,只能微作叹气,到底是亲生母亲,即便心中怀疑,但还是不愿意相信儿子会做出偷梁换柱的事情,甚至想要为他正名。

“妈,你别听她的,我们回家吧。”青年急得面红耳赤。

他下午就要搭乘飞机离开,因心里有愧,就想着多孝敬孝敬母亲,特意起了大早买好早餐,再绕道过来把人接回家。

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就差几个小时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越是不愿意正面回答,就越证明事情是真的,左老师满脸失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当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最后却教出个偷家里东西的儿子,这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一句老师?

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多,青年心知瞒不下去,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余光瞥到石椅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女孩,顿时恼怒地冲过去:“都是你这个——”

姜芜冷眼将他呵住:“你还不明白吗!”

青年触及那冰冷的目光,身体不受控制地定在了原地。

“这一卦是你母亲半生育人所获得的机缘,而你只是投对了胎,捡回了下半辈子的顺遂,竟还不知感恩。”姜芜目光锐利,“家财散尽,晚年坎坷,你母亲有儿有女,若只是家财散尽,又怎会晚年凄苦度日?”

“你自以为遇到财运,哄得全家都把钱交给你用作投资,自己赔得倾家荡产,还要连累父母兄弟。你若觉得我是骗子,大可哭一哭闹一闹,想必你的家人终归还是会顺你的心意,陪你做完一夜暴富的春秋大梦。”

姜芜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青年遍体生寒,浑身打起冷颤。

此番他不仅哄骗了母亲,还把生意介绍给了姐姐姐夫,并说服他们把房子拿去贷款,凑足钱一块投资生意。

这笔生意太大,以他母亲保守求稳的性格,绝不可能陪姐弟俩去冒险,所以他才会连哄带骗,想着先把事情瞒下,等赚到钱再公布这个好消息。

他姐姐最为孝顺,就算母亲身无分文,她也不可能放任其过凄苦日子,除非是她自顾不暇,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青年已吓到六神无主:“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这生意真的会赔到倾家荡产?还会连累姐姐?”

姜芜却不理他,走到左老师面前,打开手机收款码:“卦金一百。”

左老师没有多说什么,摸出手机果断转了一百块卦金。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江教授无奈叹了口气:“左老师,幸好发现及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依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家,一家人坦诚布公好好聊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左老师勉强挤出笑容,也不去管儿子死活,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儿子低着头紧跟着跑了。

江教授可没忘记那位会算命的小姑娘,小小年纪本领高强,想来是玄门刚入世历练的弟子,体会人生百态来了。

正当江教授犹豫是否上前搭个话,姜芜率先走到他面前,熟稔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江教授“啊”了一声,眼中尽是迷茫。

姜芜眨眨眼:“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妹啊!”

江教授:??

围观群众:???

作者有话要说:江教授:不敢认,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