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国公府
喝罢姜汤,浑身暖洋洋的,手间放着暖手炉,让他觉得身子仿佛精神了不少。
思及莫风华,从他来信知晓还有五日便可抵达京城,此次出门他似是玩得久了些,也不知是遇到什么事儿耽搁了。
他的信里只字未提毒医老怪之事,想来该是没打探到消息,近一年都未曾有消息,她是不是有麻烦?
思及此处,他的胸口顿时一阵钝痛,喉间一甜,便没了意识。
往京城的官道上,枸杞闹着非要阿战背,被闹得实在没法子,只得随了他的愿,背着他骑在马上,他还非要背着他那大到过分的包袱,让阿战远远看着好似一头骆驼。
要说他们为何回京这么慢,小勇的伤不宜挪动,免得毒性反复,实则莫风华完全可以让小勇在客栈里休息,留个侍卫照应,待好了再回京复命也可以,要紧的是枸杞这小东西,途经每个城镇都想玩一圈。
莫风华清楚,枸杞不走,三七自然也不会走,既然注定要这么慢悠悠的走,把小勇带着也没什么毛病。
一路以来,两个人倒是很是熟识,同处一辆马车已是丝毫不会尴尬和不自在。当然,莫风华这人到哪儿也都不会不自在。
三七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抖着腿,嬉皮笑脸嗑着瓜子,聊起京城各府内院八卦如数家珍的人,怎么都不能把他和莫将军联系到一起。
莫家军的铁骑素以军纪严明、骁勇善战著称,眼前这人除了侍卫分别名叫骁、勇、善、战以外,半点瞧不出他的莫家男儿。
要知道莫家军在边关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谁人提及不是竖起大拇指猛夸?
据说莫老将军回京后便封了镇北侯,是莫风华的亲爷爷,现在的莫云英将军是他的亲堂姐,而他则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爷。
三七觉得颇为奇怪,为何莫风华能如此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周遭之事告诉自己,就这么信任自己?
莫风华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其实是个通透之人,自然瞧得出三七的疑惑,便解释说自己说得这些无非都是京城里上到八十,小到八岁全都知道的事儿,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只不过这些天俨然已经混熟了,莫风华便直接问她,“本少爷的好友白逸轩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就叫三七,全京城知晓这件事儿的除了他便是本少爷我,你是否就是白家未过门的媳妇?放心,本少爷嘴紧的很。”
“我若不是你说的三七,知晓白家未过门媳妇身份的不就又多了我一个?嘴紧?”三七觉得他嘴巴漏风的厉害。
“哎呀,那是因本少爷觉得你就是,虽说本少爷不知为何本该是爷孙俩的变成了兄弟……姐弟俩。”莫风华往她面前凑了凑,难得正儿八经的说道:“你给本少爷透个实底。”
三七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原本自己也没打算瞒着,只是觉着没必要说,也便一直都没有提,从他这一路天天说白家的事儿,怎么能看不出他已然猜出了七八分?
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难怪你医术这么好。哎,对了,你爷爷在哪儿?”莫风华问得有些着急。
三七摇了摇头,“爷爷不在了。”
“什么?”莫风华跳起来,直直撞上马车顶,疼得他“嗷”一声坐了下来,揉着脑袋喃喃不停,“那怎么办?逸轩怎么办?”
“你说他怎么了?”三七看着他。
莫风华着急的解释起来,“宫里太医说逸轩活不过二十,虽说本少爷觉得他们说得是屁话,可是逸轩的身子确实越来越差,今年正好是二十岁,本少爷是怕那些个太医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三七沉吟了一会儿,掀开帘子对外头说:“枸杞,别闹了,回来。”随即又补一句,“火速赶往京城。”
京城国公府
前一晚下了整夜的雪,整个京城银装素裹,国公府里白逸轩住的听雨院里更是雅致,只是无人欣赏他一点儿一点儿布置的园景和摆设,皆因他已昏睡了四天。
这四天里他偶尔也会转醒,只是神志并不清明,醒来低喃几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便又睡去,昨夜开始,他便反反复复的发烧,太医来了好几个,还有深得余太医真传的余小姐寸步不离的随伺在旁,京城里收到消息的人无一不说白国公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还是不得不夸余太医不愧是医圣,将这药罐子拖了这么久,要是没有余太医,怕是早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咯。
百姓们一边扫雪,一边闲聊,丝毫不知这些话全落在了方才乘坐那辆马车经过的人耳里。
快马加鞭,终是提前了一天赶回来,若不是突逢大雪,怕是能更早一些到。
府邸门口,马车还未停妥,莫风华便率先跳下了马车,小声吩咐人想办法即刻将白逸轩屋里那些个没用的太医给轰走。
跟着下马车的便是三七和枸杞,她定定的看着府门上的匾额,国公府三个字让她生出许多感慨来,当年就是在这个门口,爷爷领着她进了府,虽说官位变了,好歹府邸没有被收回去。
庭院深深,脚步匆匆,无人赏这满园的雪景,莫风华和白逸轩私交甚笃不是什么秘密,莫风华来府里自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只是今儿个怎得带了两个生人?
三七和枸杞出门行走都是寻方便,必不会穿着隆重,不怕路上遇劫匪吗?还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点儿银子?
连夜赶路,两个人精神尚可,山野之间跑惯的,有莫风华的大马车坐,自是不会觉得辛苦,但难免显得狼狈,加之两人本就穿着朴素,京城的寻常百姓都该比他们穿得要精神些,何况是跟着这个讲排场的莫风华,他带的人怎会如此粗鄙?
白逸轩住的听风院里,这四天里都守着太医,只不过来的并不是太医院院首余太医,以白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是去宫里请也不一定请的来院首,幸亏余小姐在,余太医对她甚是疼爱,总会私下抽空来这儿给白逸轩诊脉。
寻常日子,也多亏了余小姐多加照拂,这四天来余小姐更是寸步不离,守在床榻前。
日出之时,白逸轩的烧终究是退了下来,太医便去休息,有事再去请他,故此时守在病榻前的除了贴身侍卫之外,便只有余小姐。
子书提前得了莫风华的令前来清场,虽他不知道莫少为何要遣走屋里的外人,不过莫少行事向来都是偏着主子,也就按他说的办。
“余小姐,现下主子已退烧,您也好些天未曾休息,不如先去小憩片刻,主子有任何情况,小的再去请您。”子书看着余小姐疲惫的脸色,心里不由得叹息,余小姐还真的是诚心实意为主子担忧的。
病榻上的人没有所觉,一件丝质的白色长单衣松散的穿在身上,黑发如瀑的散在榻上,盖着锦被,如仙般的容貌因发了一夜的烧被染的有些嫣红。
余渺音看着他有些失神,子书的话她自是听见了,只是不愿走,不过她实在有些疲累,现下他的身子稍稍稳定,去小憩片刻再回来也是好的。
“那劳烦子书了,我且去休息片刻。”余渺音同子书微微福了一下身子,礼数周全,怎的她也是太医院院首的孙女,子书不过一介侍卫,本就不必行这礼。
走出听雨院,因是几日未休息,难免有些乏力,余渺音在院子里晃了会儿神,身后的丫头即刻扶住她的身子慢慢走。
子书也不好催着走,何况这是为了自家主子才累成这样的,也不多说什么,在前头领路。
余渺音走的慢,特意从旁的路绕过来的莫风华行的快,这一快一慢之间就这般遇上了。
“世子爷安。”余渺音边说边要行礼,莫风华伸手虚扶了一下她,“啀,逸轩多亏了余姑娘照顾,都是自家人,怎得还和本少爷如此生分?”
“哎哟,这小脸憔悴的,本少爷看了甚是心疼,快些去休息,子书,还不快安排个院子给余姑娘休息?”莫风华暗暗瞪了子书一眼,这小子赶个人都这么慢?真是不中用。“要是怠慢了余姑娘,看本少爷怎么整治你。”
“世子爷息怒,子书安排的自是妥帖。”余渺音说着话,如她的名字一般,余音绕梁,悦耳动人。
莫风华给子书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让他快把人带走,“本少爷刚到京城就听说逸轩病了,就来瞧瞧,余姑娘快去歇息。”也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进了听雨院。
三七领着枸杞,在经过余渺音的时候,总觉得她有些熟悉,只不过现下她没功夫多想,跟着走进了听雨院。
余渺音福身待他们离开,望着跟在最后走着的三七和枸杞,若是她没有闻错那小厮模样的人身上背着的是药篓,有好些药香她竟没闻出是何草药,许是世子爷此次出门搜罗来不少名贵的药给国公爷补身的,也便没做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三七到京城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