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一路同行
饱餐一顿后,阿娅拉要去刷马,晏青棠也跟着去,在旁看着,听阿娅拉说起刷马的讲究。
马是一种非常需要保持体表整洁的动物,身上的泥土和汗液如果长久不清理,容易患上皮肤病。
而刷马也是项技术活,需要一边刷,一边仔细观察马匹的体表状况。
刷马的工具也多种多样,用按摩刷刷去马匹毛发中的污垢,在躯干处打圈,促进马血液循环。硬毛刷则用于清除掉马毛上面的灰尘,一般顺着马毛生长方向刷洗。马的敏感部位则需要用软毛刷小心清理。
阿娅拉做完这些,才拿着鬃梳打理马的鬃毛。
辽阔的草原上,隐约传来哈萨克族男子的歌声。晏青棠转过头去瞧,原来是阿娅拉的哥哥正在唱哈萨克族民歌。
她听不懂,肃征便给她翻译,说这首歌叫《可爱的一朵玫瑰花》,也叫《都达尔与玛利亚》。
又介绍说,这是一段美丽而忧伤的爱情故事,一对跨越种族、苦苦相恋的恋人最终没能在一起。
‖
俄罗斯姑娘玛利亚姆扎果尔
在她十六十七岁的时候
爱上了哈萨克青年都达尔
曾为你许下诺言
都达尔哟,都达尔
我为你而生
哎,都达尔,你可知道
……
‖
他的嗓音十分清澈嘹亮,舒缓的歌声在连绵不绝的草原上飘荡,慢慢穿过远处层层积雪的雪山,穿过山脚的云杉,也穿过新生的嫩草尖,落在初开的小野花上。羊群正在吃草,远处有鸟鸣声响起,似乎在为他和声。
至于正在被刷毛的马儿,则随着歌声,轻轻抬了下尾巴。
哈萨克族这一马背上的民族,对马的感情很深。
刷马的过程,其实也是主人与马之间交流感情的过程。这种接触能让马感受到主人的爱护之情,也就随之加深了马对主人的依恋,算是一种情感上的良性互动。
阿娅拉刷了鬃毛,然后还灵巧地为马编了小小的鬃毛辫子,马瞬间变得秀气了不少。
然后阿娅拉骄傲地介绍起来,这匹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马,她起名为“若扎”,意为玫瑰花。
晏青棠听了觉得有趣,哈萨克语赋予这些名字某种浪漫,让她也起了好奇心:“有什么适合我的名字吗?”
阿娅拉看了看肃征,又看看晏青棠,笑着道:“joldas。”
“什么意思?”晏青棠茫然道。
“同路人,同行的人。”阿娅拉同晏青棠说话,却朝着肃征眨眨眼,“你们不是一路同行吗?”
“这样啊……”晏青棠恍然大悟,但又感觉这个意思并不像一个一般意义上的用于称呼的名字。
“肃大哥,你叫叫我给青棠姐起的名字。”阿娅拉好像一直没有停止她的笑。
肃征终于咳了一声,淡声向晏青棠解释:“哈萨克语中的joldas,可译为一路同行的人,但也可译为……爱人。”
晏青棠跟着就反应过来,阿娅拉这小姑娘原来是在拿自己和肃征开玩笑。
她顿时心中有些恼火,而阿娅拉则把话说得更明朗:“别生气,是我看着你们很般配。”
“青棠姐很漂亮,肃大哥很高大,像马一样。”阿娅拉真诚地补充道。
阿娅拉瞧着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晏青棠当然没法怪罪她口无遮拦。
再加上阿娅拉一直夸她漂亮,晏青棠不自觉地就消了气。
为了赔罪,阿娅拉请两人骑她的“若扎”,她的马长得健壮又精神,线条流畅,一看就是好马。
肃征先上马,卷起了袖子,手臂肌肉明显,他纵马奔去,身姿矫健,在马背上显得轻松潇洒,耳边春风飒飒,马儿长长的鬃毛在风中飞舞,好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
试了一圈下来,肃征返回,在晏青棠与阿娅拉面前勒停了马,一跃而下。
“她性格很好的,骑着很安全。”阿娅拉对这匹马很放心,向晏青棠介绍道,“夏天时牵去给游客骑过。”
但晏青棠的注意力却在被“若扎”旁边的一匹白马所吸引。这匹马长得实在太漂亮了,纯白色的鬃毛根根分明,像是顺滑的长发,眼睛很大,眼睫毛纤长无比,看着眼神很温驯。
阿娅拉却提醒她:“青棠姐,他的脾气不太好,别骑他。”
肃征也问:“你以前骑过马吗?技术怎么样?”
晏青棠试着接近白马,跟马互相熟悉,扭头回肃征道:“当然骑过,我上过专业的马术课的。”
能听出她的自信,但肃征还是有点不放心,问起阿娅拉:“脾气有多不好?”
他正问着,晏青棠和马熟悉完之后,已经自信地上了马背,马背上铺了厚厚的手织布毯,还算舒服。
肃征赶紧跟上晏青棠,听到阿娅拉追在他们后面道:“就是不太稳定,跟孩子似的……”
看晏青棠已经骑着马跑远了,肃征也追远了,阿娅拉大声喊着:“肃大哥,你们注意安全!”
晏青棠确实会骑马,她的双脚踩实了马镫,整个身体微微悬空,试着跟随上白马起伏的节奏。白马渐渐跑了起来,带着晏青棠在草原上穿梭。
浅草才能没马蹄,宽广无边的草原上,晏青棠骑着白马飞驰而过,马儿的白色鬃毛随风而动,显得自由而惬意。
这一人一马,倒是和谐。
跟在后面的肃征渐渐放下心,放慢脚步。
然而他终究还是大意了,白马跑到一个山坡上后,突然加快了速度狂奔,马背上的晏青棠也是一惊,根本拉不住他。
颠簸之下,她的求生欲促使她努力俯下身去,夹紧双腿,把自己牢牢固定在马背上。可还是不够稳固,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人在危机时刻,脑子很容易是发懵的状态。肃征连忙跑了过去,大声提醒晏青棠:“脚撤出来!蜷起身体,尽量放松!”
这无异于是让晏青棠“认命”从马背上摔下来,但晏青棠耳边如今只有肃征的声音,无助感促使她没有犹豫,就立刻照做!
脱离马镫而后又蜷曲放松身体后,晏青棠很自然地从白马身上滚了下去,她有种本能,朝着白马相反的方向滚去。
赶到的肃征则把她从草地上慢慢扶坐起来,担忧地望着她:“伤哪儿了?有哪儿疼吗?”
“好像比我刚才想的要轻好多……”晏青棠抓住他的胳膊,有点惊魂未定,“但你干嘛让我直接滚下来?”
“不止骑马要有技术,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也要有技术。专业骑手也经常掉下来。”肃征解释道,“这匹马的性格太多变,刚才正兴奋着,你不早点下来,等他发了性子会更难办。”
忙中容易出错,如果脚被马镫套住,挣脱不开,她的上半身就会被倒挂着在草地上摔打。又或者被拖拽,甚至会被马蹄不小心踩踏。
而将身体轻松地蜷起,却能在摔倒时减少冲击力,这时候只要远离马行进的方向,一般就问题不大。
经这么主动的一摔,晏青棠坐在草地上,初时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肃征不放心,又轻轻捏了下她的腿。
晏青棠正要炸毛,他捏到了她的右小腿肚,她终于感觉到酸疼,低头一看,小腿和脚踝都有点红肿,大概还是在摔下来时扭住了。
肃征还要细看,手离得极近,她立刻将他的手背拍打开了,恼火地望着他,娇声娇气地红了眼眶:“别碰,我疼……”
“不碰你……”这大小姐是真怕疼,肃征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突然束手束脚起来,不敢碰她,可又怕她的腿伤得重了,总要处理,于是又道,“但总要判断下有没有骨折,骨折了很麻烦。”
肃征想起晏青棠多少是明事理的,利害关系一说,她应该自己心里就有判断了。
果然,晏青棠不出声了。
“稍微忍一下。”肃征低声道。
他用手对晏青棠右腿肿胀的部位轻轻按了一圈,每按一处,都问问晏青棠,晏青棠实际上只有两处喊了疼,这么一看,倒是不太像真的骨折了。
“感觉没骨折。”肃征皱眉,“但最好我们还是去就近的医院检查一下。”
正说着,阿娅拉从远处牵着白马走了过来,一脸歉意地望着地上的晏青棠:“这马经常摔人,你的伤不严重吧?”
晏青棠摇摇头,并不怪罪阿娅拉:“是我自己要骑的,我刚才自己没注意马的状态。”
她方才是有点逞强了,听到了阿娅拉的提醒,可还是觉得自己能控制住白马。
大概她从前马术课上的马都是经人训练许久的,早习惯了被骑的生活,性格是真的温驯。
不像这草原上的马儿,模样生得俊美飘逸,乍一看也温和,可实际上却是桀骜不驯的,自由而奔放。
好在她方才有肃征的提醒,受伤并不严重。只要不乱动,她的腿好像就不疼。但肃征与阿娅拉的担心丝毫不减。
“我准备送她去医院看看。”肃征对阿娅拉说道。
“要怎么去?能不能让若扎驮着她去?”阿娅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