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初吻

第一节晚自习快结束,祝余和梁阁又去了一趟办公室,祝余堪称“二进宫”了。

化学式写错好几个,选择题选了b填了d,错误低级得愚蠢,梁阁也全是类似情况。

祝余除了刚进高中和刚分科那阵子再没拿过这种分数,梁阁理科更是这辈子没栽过跟头。怪只怪考试时机不对,他们刚掰完手腕就小考,还没从那种极端亢进的情绪中抽出身来,热得题目都看不清,成绩发下来才当头一泼冷水。

祝余这会儿也冷下来了,至少不像白天那么局促惴惴。

方杳安话不多,也不常叫人去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透过镜片看他们,像刮鱼鳞的刀,问怎么回事。

祝余眼观鼻鼻观心做个乖顺的模样,正要出言解释,梁阁就说,“掰手腕,手受伤了。”

这种无稽拙劣的借口。

方杳安撩起眼看他,“什么?”

梁阁镇定地说,“手受伤,痛,答不好。”

“你觉得我会信吗?”

梁阁侧过脸,“不会有下次了。”

出乎意料地,方杳安竟然也没再说什么,就让他们出去了,快要出门时身后传来一句“学习第一”,好似敲打,祝余悚然地回头一望,方杳安已经埋头批改作业了。

进入四月,鹿鸣的运动会又提上日程,班上正在讨论方阵,钟清宁站在讲台上记录方案。任晴提了一个围绕汉服的,她的意思是最少出四个女生,再挑几个朝代时期的服饰,对校领导来说,这比跳宅舞要正经多了,而且有传承意义。

十班漂亮的女生不必说,钟清宁,夏岚,还有简希,都算年级里数一数二的美丽出众了,任晴也提议了她们三个。

钟清宁站在讲台上,笑着问,“主席,有空吗?”

夏岚大方应允,“可以。”

钟清宁又望向简希,笑容淡下来些,“简希呢?”

霍青山说,“穿什么衣服,我要考虑一下。”班上哄堂大笑,“你考虑什么?又没叫你穿。”

简希只说,“可以。”

四个人现在还差一个,钟清宁问,“还有没有人想出演的?”

没有人举手了,就算身边有交好的人起哄叫了谁的名字,也会被激烈拒绝。

祝余这时正好进来,注意力一下聚到他身上,“祝观音啊!”

毕竟祝余女装在鹿鸣一战成名,不仅漂亮而且噱头十足,再说班长女装这种好文明……全班迅速达成了共识。

祝余驻在门口,“怎么了?”

“你运动会方阵女装怎么样?”

祝余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

班上漂亮女孩那么多,为什么让他去?

班上沆瀣一气,“不女装的学霸不是好班长!”

“为班上做贡献还推脱?该打!”

“班长来嘛来嘛,就缺你一个了。”

祝余负隅顽抗,“我都177了。”

前年扮祝英台的时候他才172,还没满15,现在177再女装骨架也不合适了。

结果简希说,“正好我也177,一起啊。”

其他人又连忙学舌,“一起啊!”“一起啊!”“一起啊!”

钟清宁说,“没关系班长,你现在还是很好看。”

梁阁正要上前,艾山从后边一把将他搂住,视线在他和祝余之间扫动,两条眉毛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用口型说,“你们在一起了?”

梁阁阴郁无神觑着他。

艾山浑不在意,哥俩好地搂着他,“哎呀,干嘛这么看着我,那我也不是傻子啊!那天你俩是在约会吗?”

梁阁手肘顺势往他腹部一顶,“有脸说。”

艾山肠子都让他撞青了,疼得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但还是重整旗鼓又把梁阁搂住了,“祝观音女装多漂亮啊,腿又长又直,穿裙子还方便,咱趁机摸一……”

梁阁眼梢斜斜上挑,“咱?”

艾山连忙改口,“你,您!您!行吧?”

梁阁说,“低俗。”

班上已经闹腾到让钟清宁直接把祝余定下来,祝余招架不住,本能地回头求助梁阁,“梁阁。”

梁阁看着他韶秀红润的脸庞,“要不,试试吧?”

晚上回去车上没什么人,他们坐在座位上把书包放到中间作遮掩,又悄悄牵了手。

车窗开了一半扇,灌进来的晚风轻柔地吹起额前的碎发,祝余看着车窗里的自己和梁阁,今天一整天对他来说都是十足新奇的一天,那种紧张,无措,尴尬,暧昧,像怀揣着一个只有他和梁阁知道的盛大的秘密。

早恋原来是这种感觉。

那么简单的小考竟然只有七十几分,他也没有失落或者危机感,只觉得自己和梁阁真是两个傻子。

梁阁捏捏他的手心,问,“笑什么?”

他不说祝余都没发觉自己笑了,转过头看着他,眼神细致从他眉棱描摹到嘴角的淤青,还是那天梁阁自己揍的淤青,他也不说为什么笑,扭头冲着窗户说,“傻子。”

梁阁:?

祝余被迫加入方阵表演后,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被女孩子们占了,一下课就在他座位边自发围成一圈,热情而激烈地讨论他适合哪个时期的服装,应该戴什么配饰,做哪些动作,偶尔自习课还要被叫出去商量。

梁阁就坐在他身后,硬是生生坐成了异地恋,一到这种时候,艾山就会发出惨烈的哀嚎,“操,梁阁,断了断了救命——”

因此他们的进度还停留在牵手,不再坐公交上学后,牵手的机会都少了许多。

恋爱的第四天才抱上,是晚上骑车回家骑到一半,找了个无人的暗巷里抱住的。两具年轻的身体莽撞地拥在一起,紧紧地毫无间隙,心脏都好像隔着胸膛在互相碰撞,热得像两个嵌合的太阳。

周日那天,祝余被钟清宁叫去学校练习,早上八点多就到了。钟清宁联系到学校的一个舞蹈老师,周末空闲可以帮她们参考排练。

他们进了舞蹈教室,舞蹈老师是来实习的,还在读书,身材纤细很有气质,惊喜地说,“哇,来了三个美人儿!”

她故意用了夸张的儿化音,显得很逗趣。

夏岚拽着祝余,开玩笑说,“老师,是四个美人儿。”

年轻的实习老师看着祝余,不拘小节地笑,“确实,四个美人儿哈哈。”

祝余窘迫地立在她们中间,这次活动之前他真的只以为钟清宁清纯漂亮,夏岚张扬美丽,没想到她们那么能开玩笑。偶尔讨论着动作会突然撩起祝余的上衣看看他的腰腹,或者扫视他的小腿,而且特别喜欢摆弄他。

“班长,你会下腰吗?”

祝余惊悚地说,“我当然不会,我很硬的!”又慌忙补充,“我骨头。”

“试一下,试一下看看。”

“我们扶着你的腰。”

祝余差点被折成两截。

因为运动会四月底才举行,她们也不是特别着急,边讨论边说笑。老师很年轻,又是实习,没什么架子,和她们很快打成一片,只是偶尔丧丧的,每次她们一夸她,她就缓缓摇头,满脸生无可恋,“不,我是废物。”

钟清宁跳舞时不慎摔了一次,简希伸手去扶她,钟清宁神色有片刻的苍白,没拉她的手,自己站起来了,“谢谢。”

上午十点多,外面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空中漫起些朦胧的水雾,千丝万缕斜斜地飘下来。女孩子们开了窗,伸出手去接酥润的绵雨,小声抱怨,“怎么下雨了,我没有带伞。”

她们都没带伞,祝余也没有。钟清宁拿起手机,舞蹈老师打趣说,“给男朋友发消息来接啊?”

钟清宁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夏岚也开始发消息,不知道是跟男朋友和好了,还是交了新男朋友。

简希倒是没什么动作,祝余也没有,他一是不太好意思,二是觉得不至于特意让梁阁来接。

这趟雨来得急,却又下得久,临近中午也没停的意思,舞蹈教室外的走廊上有说话走动的声响,应该是她们的男朋友来了。

老师极有眼色地说,“差不多了,今天先回吧,我也去吃午饭了。”

舞蹈教室的门开了,走廊上等着三个男生。有个看上去是体育生,高高的有些黑,很精瘦有劲,另一个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很有些书卷气。竟然还有霍青山,他额发有些淋湿了,被捋到后面去,眉眼多情,先跟祝余打了招呼,又看着简希,“希希。”

简希怔了怔,没什么情绪地朝他走去,“你怎么来了?”

舞蹈老师环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心下暗忖,男朋友们一个比一个帅。

现在高中生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她正想问祝余怎么回去。

梁阁的脑袋就斜着从门后探了出来,他穿棒球外套配休闲卫裤,拿着把未干的伞,高高挺挺地站在门口,身上都沾了春雨的氤氲,看着祝余说话时有清淡的笑意,“怎么不出来,被留堂了?”

祝余一惊,仓皇朝他跑过去。

她又听见男生低声说,“好可怜,祝满满。”

“没有留堂,我不知道你会来。”

最后这个尤其帅!

祝余有种矛盾的快乐,他明明不想麻烦梁阁来接,可梁阁真正来了,他又快活得晕陶陶的,看什么都明亮。

好喜欢梁阁。

春天下雨天色很亮,雨丝暄和明快,是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满园的新叶都被洗了一遍,愈显得碧绿滴翠。

他们下了楼,抄高三教学楼和绿化带中间的小径出去,因为落了雨,空气清爽宜人有湿润的土腥味,酥雨错落地敲着伞面。

叮咚——

祝余的钥匙从上衣口袋掉出来,地上有汇聚的小水流,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钥匙的影子,只好蹲下去找。梁阁也撑着伞在他身边蹲下来,伞朝教室的方向倾着,头悄悄凑到他脸侧。

祝余在两片石板夹缝中找到了钥匙,在小水流里冲了冲,攥着钥匙正想和梁阁说话,笑着一偏头,嘴就触上梁阁湿凉的嘴唇。

旁边的高三教室在上课,有神游的学生正撑着脸打哈欠,视线无意间望窗外一投,看见窗外柔风甘雨,绿意满枝,葱茏春色中有把突兀的蓝伞。

看不见伞下的少年初吻。

番外 梁阁(下)

梁阁不懂喜欢,他只觉得心乱。

中考结束,他妈问他想去哪个高中,他不知道怎么满脑子都是那句清润柔软的“鹿鸣吧”。

他说,“鹿鸣吧。”

简希整个初三都没去学校,就中考去了一趟,也问他去哪个高中,他说鹿鸣。

简希随性地应,“好,那我一起。”

似乎浑然不在意霍青山也在鹿鸣。

报道那天梁阁一个人去的,八月底的天热得空间在视觉里扭曲,太阳下的树木仿佛绿色的焰火,繁茂旺盛,他在九点钟的太阳底下走一遭,人都隐隐暴躁起来。

他其实并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他,甚至对那张脸的印象都不再清晰。

不过是那个吵闹的六月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际遇。

他背著书包走进人满为患的报告厅,室内没有室外那样暴晒和灼热,但更闷,也更吵闹。他敛着眉往人群深处去看分班表,有张朦胧的侧脸从他余光里晃过去,那阵怪异的风又微弱地拂过来。

他倏然警觉起来,站在嘈乱的人群中,几乎要按捺不住要四处顾盼。他甚至不是真切地看到他,而是荒谬地感知到了,怪异又离奇地,像受到一股宿命般的牵引,他被某种不可抗力按着往那边望过去,拥挤的人潮在他视线里摩西分海般地散开。

目光所及,他看见祝余正怔怔地望向他。

提着一个半旧的行李包,热得额发都分成了几缕,仍然是山眉水眼,稍有肉感的唇,脸都被闷得发红,穿着一件短袖,比生病时要精神挺拔很多,很有些男孩子蓬勃向上的朝气,有种无关性别灵秀漂亮。

风终于喧嚣地吹过来,穿过平畴万里,掀起梁阁心底的湖泊。

他们在一个班,但在不同的宿舍。

报道的当晚班主任和教官组织新生在教室里做自我介绍,梁阁坐在最后一桌,看着他上讲台,在黑板上一堆乱糟糟的字里端雅正宜地写下“祝余”两个字,说得很简略,笑了笑就下来了。

祝余给人的感觉很乖觉沉稳,自有一种机灵劲,又长得好看,天生是讨老师长辈们喜欢的优等生模版、乖孩子典范,项曼青很喜欢他,也喜欢叫他帮忙做些小事。

鹿鸣对梁阁也算个全新的起点,他不再人尽皆知,至少没在附中那么多人簇着,反倒轻松。

军训开始前几天他们都毫无交集,但有意无意地,梁阁会分神去注意他,或者说,很多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他,也正因为无意识,所以难以控制。

每次梁阁注意他,他总是自己干自己的,别人找他搭话他就笑一下。祝余当时的假笑还远不如日后的纯良娴熟,也怎么不用心,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想博得谁的好感,只避免麻烦似的礼节性地笑一下,是那种很敷衍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梁阁很快就发现,他有着和长相气质极不相符的内里,他的安静也全然不是梁阁想象中那种温润。

是阴郁,事不关己的阴郁。

军训第五天下午军训结束,梁阁在天桥上走,高处视野广阔能看到下面的开水房。鹿鸣的开水房是个紧挨着食堂的大棚子,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地上摆着一大片的桶和开水瓶。

他意外地掠见了祝余,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拧松了一个开水瓶的瓶底,丝毫没有做贼心虚地张望打探,冷静又迅速,像个做惯坏事的老手,拧完又不疾不徐地给自己接了开水,走了。

他快要走出开水房时,食堂里很多人涌出来,有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热得袖子和裤腿都撸高了,朝开水房狂奔,拎起那个开水瓶就走,砰地一声瓶胆滑落迸裂。

梁阁亲眼看见那个人整条右小腿熟了一样的溃红,发出凄厉的惨叫。

祝余头也没回地走了。

梁阁眼底晦暗不明。

翌日午休后军训集合之前,李邵东一脸鄙夷地跟旁边的艾山在骂娘。刚军训那会儿李邵东还和他讨过好,带着些近似谄媚的笑,眼珠子往下瞥,问他,“阁哥,来一根不?”

如果他问的冰棍,梁阁可能会说谢谢,但他问的是烟,“不了。”

“就他爱学习,我们在下面打牌,他拿本书坐床上看,多出淤泥而不染啊!”

“还特么告状,最他娘的烦背后捅刀子打小报告的狗崽子了,谁想跟这种东西睡一屋?”

“你们知道他妈是谁吗?校门口卖煎饼的!操,就这他还一脸清高的德行,穷横穷横的。”

穷横穷横的。

直到快要集合,祝余才慌里慌张地插进队伍里,教官让梁阁整查军纪军容,梁阁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祝余其实黑了许多,远不如报道那天白生漂亮,但在一众“黑人”里还是出挑的白。他应该午休睡得太熟了,左侧的脸上有明显的压痕,匆匆忙忙跑过来,腰上的武装带拧得七扭八歪。梁阁在他立得太久,他终于不安地撩起眼帘望他一眼,眼里竟然有少见的惶乱。

梁阁故意凑近了他,弓下身解了他的武装带,如愿看到他狠狠一瑟缩,伸手就要挡,梁阁只看了他一眼,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就惴惴地吓了回去。

梁阁稍有些恶劣地想,原来你也会怕?

梁阁把他的武装带扣到最紧还是显得松垮,可能还没到生长期,长相和身体都有些雌雄莫辨的俊秀漂亮,梁阁怀疑自己两手能把他腰掐起来,那样清削单薄。

他不吃饭吗?

那天军训结束,梁阁就在食堂看到了他,坐在角落里,餐盘里的饭堆得像个硕大的蒙古包,他拿着本公式小册在看,吃得又快又斯文。

他饭都吃到哪里去了?怎么既不横这长,又不竖着长?

军训学子苦苦盼求的雨终于在最后收官检验的那天降下来了,淋透了,都换了一身衣服才收拾东西回家,临时宿舍里好些人是家长来接的,梁阁和余下的两个结伴出校门。

梁阁落后他们一步走着。

周韬的话很多,“我们学校贼挺多的,黄奇不是说他们宿舍祝余军训两天让人拎走两个开水瓶吗?买一个偷一个,笑死了,后来干脆不买了,直接冷水冲凉……”

梁阁垂着眼,步伐稍缓了一秒,继而又从容地走起来。

雨后初霁,天空澄澈明亮,周韬被食物丰富的香气馋饿了,哭求着他们走到一个摊子前。

一个煎饼摊,是个跟万千小吃摊一样普通简陋的煎饼摊,倒是香,馋得人饥肠辘辘,梁阁在摊子前站定就借着身高优势看到蹲在后面洗葱的祝余。

——你们知道他妈是谁吗?校门口卖煎饼的!操,就这他还一脸清高的德行,穷横穷横的。

其他两个人果然也瞥见了他。

梁阁初中时班上有个学习不错人际关系也好的男生,上完课之后,他爸爸骑在一辆旧摩托在校门口等他,看到他出来不停朝他按喇叭,他侧过头谈笑自如,装作不认识。

年少时的自尊总是尖锐又敏感,伤人伤己。

祝余亲昵地把手搭在女人肩上,微微抬起下颌好似骄傲,笑着说,“我妈妈。”

后来,他们开始就该不该给钱的事推搡起来,梁阁有些饿了,于是吃了一口,煎饼比闻起来味道还要好,“好吃”。

祝余就注视着他笑起来,不是那种疏离的假笑,眼睛弯着,眉睫乌浓,清甜又殷润,能笑到人心里去。

夏天明明已经过去,梁阁的脑子却像忽然灌进了一万只蝉,在他身体里聒噪而甜蜜地歌唱着。

梁阁日后想,他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一刻、这一个闪光点才喜欢他,他不过是在找一个契机,理所当然地心动。

梁阁日复一日地观察他,杵着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总是挺得很直,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手里永远握着笔,眼睛抬头从来只看老师,低头只看题。

梁阁心里有一阵很陌生的躁动,想离他近一点,想和他说话。

可他寡言惯了,几乎少有交谈的欲望,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个阶段——想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而且祝余还有女朋友。

他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措与茫然,好似一筹莫展。

正式开学一个月他们都没说过话。

月考那天午休,走廊外没有人,空荡荡的很安静,梁阁独自往走廊那头去。

他发誓,他只是脑子忽然想起了乔丹的世纪绝杀,他并不知道自己愚蠢地跟着做了,直到他把空气篮球投出去了,投篮的手也放下来了,才瞥见右手边的楼梯上拾级而上的祝余,正仰头看着他,微微扩张的黑色瞳孔里有一览无余的惊愕。

盛夏的暑气刚刚散尽,校园里明晃晃的绿色却还没消退,透亮的绿在耀眼的金里仍然生机繁茂,祝余低下头匆匆走上来,两个人故作平静地错身而过。

祝余突然别过头“噗呲”一声。

梁阁闭着眼躁郁地把脸偏向另一侧,谁来把地球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