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体育器材室里,柯明缨和简熄四目相对。

在全校学生都因为排练话剧忙得如火如荼时,这里成了学校最安静、最适合讲话的地方。

“前几天去你班上还鞋子你不在,鞋子收到了吧?”

还鞋子那天简熄不在教室,柯明缨便拜托了他班上同学转交给他。

她总想着找个机会当面道谢。

“谢谢你借我鞋子。”

“收到了。”说完,简熄停顿了片刻,加了一句:“不客气。”

语落,气氛再次沉默。

从教室到这里,这段时间柯明缨的心境瞬息万变。

简熄为什么找自己?

他想说什么?

无数种可能在脑子循环播放,她觉得脑袋快炸了。

这时简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她,脸上看不出情绪。

“这是你买角色的两千块。”

“嗯?”巨大的震惊感涌上心头,柯明缨连装傻都忘了。

简熄怎么会知道她买角色,还要把钱给她。

她好恨自己没有一个像柯秉舟那样灵光的脑袋。

简熄的手停在半空中,丝毫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目光示意柯明缨接信封。

柯明缨动了动嘴,终于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突然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

“拍卖角色的事我听说了,他知道我不演朱丽叶后心里过意不去,让我帮他把钱退给你,罗密欧这个角色你想演可以继续演,不想演可以换回原来的角色。”简熄没有把话说的很直白,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话里的意思。

而他口中的他无疑就是那个在实验室拍卖角色的同学。

事实上,退钱是他提出来的。那个同学因为赚了两千块在他面前嘚瑟,他才听说了拍卖这件事,竟然有人会为了一个角色花两千块。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这件是多少和他有点关系,他也不想看同学变成冤大头。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被说中买角色的意图后,柯明缨明显有些慌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否认的理由。

如果她现在收回两千块,也就是在告诉简熄,自己是是为了他买的角色。

对她来说那就已经不是买角色的问题了,而是以后要如何面对简熄的问题。

简熄将信封向前推了推,在等柯明缨的回复。

他不是一个断了七情六欲的圣人,不关心的事不代表他不懂。

这样的气氛下,柯明缨没法儿较劲。

她乖乖接过信封,微微瘪嘴,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走到门口的简熄忽然身形一顿,转过身看向柯明缨,欲言又止。

柯明缨双手捏着信封小心翼翼地回望,眸子里冒着傻气。

静默片刻,简熄淡淡开口: “两千块买什么不好。”

他不是个爱说教的人,特别是对陌生人。

但面对眼前这个女生,他一下子没忍住。

这下柯明缨嘴瘪得更厉害了。

她能感觉出来,他很不赞同她花钱买角色的做法。

说完,简熄走出器材室。

柯明缨呆呆伫立在原地,一咬牙追了出去。

简熄没走远,很快就让她追上了。

她张开手臂堵在简熄身前,一副“死都不让你走”的架势,磕磕绊绊组织语言: “你、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你买这个角色的,我、我就是觉得罗密欧这个角色很特别所以想尝试一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回事。麻烦你把这个钱给那个同学。”

她将信封送到简熄眼前。

简熄静静看着她,声线清冷:“学校说的是换角色不是买角色,钱不用给他,你可以继续演罗密欧。”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柯明缨原地呆怔。

回到教室,早已等候多时的段晶迅速窜了过来,急吼吼地问:“终于回来了,他为什么找你?”

柯明缨把信封丢进抽屉里,没什么精神地撑着下巴,把刚刚的事说了。

没想到段晶看待这件事的角度和她有所不同。

“他这是在给你省钱呢!不说别的,就说结果,你现在是不是一分钱没花就演了罗密欧?没想到简熄这么会照顾人,还是说他对你也……?”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柯明缨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想都没想就否认:“我是一分钱没花演了罗密欧,但朱丽叶又不是他。”

那她还演个什么劲。

“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段晶急得直跺脚,“现在的重点还是罗密欧吗,现在的重点是你已经在他面前混了个脸熟,他已经认识你了,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了,这才是关键。”

柯明缨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段晶说的有点道理。

这种程度,应该算得上认识。

这种认知令她的心情明快了不少。

……

寒假前一天,校庆活动如期举行。

偏偏赶上了柯明缨生理期,从早上开始她就感到腹痛,两条腿像是被绑上了哑铃,每一步都在负重前行。

她不算痛经很严重,至少和段晶那种生理期都下不了床的相比,她这点疼都不算什么。

可即使如此,每个月的这几天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再加上昨晚背台词背到深夜,她现在脑袋昏沉,又困又疲惫,整个人状态堪忧。

柯秉舟天刚亮就跑学校排练去了,她也终于久违地一个人上学。

上车后,她选了后排靠窗空位坐下,然后将脑袋搭在窗户玻璃上。

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照在她的头发上,她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

因为前几天下雪,地面结冰还有点滑,车子行驶得很缓慢。

她抵不住困意,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模糊。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扮演朱丽叶,简熄扮演罗密欧,两人在舞台上说着台词。

简熄向她伸出手,说想邀请她跳一支舞。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音乐响起,他们跟着节奏翩翩起舞。

可是每跳几步,她就会踩到简熄的脚。

一下,两下……踩了无数下。

她都不敢跳了。

简熄不仅没有怪她,还夸她跳的好,一直鼓励她。

正因如此,她渐渐放松心情,舞步也越发嚣张。

就在这时,导演突然冲上舞台,对着她大喊。

“停!你怎么和侍卫跳舞!”

嗯哼?

侍卫?

她向简熄看去,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简熄消失了。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窗外正在移动的风景映入眼帘,逐渐清晰,十分陌生。

这是哪?!

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这时车子一个急转弯她没站稳又坐了下来。

这下她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她好像……坐过站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十点二十分。

她是八点一刻上车的,到学校不过几站路。

所以她不仅坐过站,还过了不止一两站。

环顾四周,车上除了她和司机,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她迷茫无措的时候,车子到站停下。

她连忙跳下车。

原地绕了一圈,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没来过的地方,这里四周被群山环绕,人烟车辆稀少,像是郊区。

她从来不知道15路车能坐到这里来。

手机显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段晶打的。

但她睡得太沉了,完全没有听到。

眼下离演出只有半小时,她就是飞回去也赶不上。

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倒霉到不像话。

像是在回应她的心声似的,天上竟然淅淅沥沥飘起了毛毛雨。

明明天上还挂着太阳,明明还是阳光明媚的晴天。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将外套脱下来挡雨时,头顶上方忽然多出一把黑色的伞。

视线上移,她看到了梦中的那张脸。

“简熄。”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喊出这个名字。

“嗯。”对方轻声应答。

在简熄的注视下,柯明缨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梦还没醒,她还在梦中。

否则简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简熄静静为她撑着伞,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在伞上,沿着伞边滴落而下,雨滴像一颗颗冰珠子掉进柯明缨的脖子里,使她冻出了几分实感。

她隐隐意识到一件事,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简熄?!”这一次她的语调明显拔高,充满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