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天是阴天

第二天向元溪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销假回来了。

班上猜他是到了分化期的同学皆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转头开始猜测谁会是班里第一个分化的人。

叶知禾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趴在课桌上呈咸鱼状,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

叶知禾抬起头,站面前的是一个长得老成神色又严肃的男生,这是他们班的班长。

“收历史作业了。”

叶知禾翻找书包,来来回回两三遍都找不到历史试卷,转回头说:“我可能忘带了……”

班长挑眉,连带着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都跟着一起抬起来了,“不是吧?老言的作业你都敢不带?”

叶知禾回想自己把卷子忘在哪里了,大概是家中书桌上,随手夹在一本书里。

果然没一会儿班长从办公室回来摊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言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不管到什么时候,十岁或者十六岁,叶知禾都要害怕老师的办公室。

在一群老师的围绕中被批评教导,想想都要很窒息的事情。

叶知禾满心忐忑地去了,老言正在办公室嗑瓜子,见他来了瓜子也不磕了,把瓜子随手撇在桌子上,抬眼,“来了?”

叶知禾:“……嗯。”

“历史卷子怎么不交?”

“忘记带了。”叶知禾底气不足。

“要我说多少遍没带就是没写,你怎么不把脑子也放家?”

叶知禾呼吸一窒,知道这时候只要听着就好。

“不是我说你,月考考了79,及格都没及格,语文不是可以吗?历史怎么就不行了,说了让背让背,我看你也不傻啊,看着也挺聪明的,脑子里怎么不装东西?”老言叹口气,又拿起瓜子磕,“你这样不行啊,我和你班主任商量了一下,不然叫你家长来一趟。”

叶知禾当场愣住,“不用了吧……”

老言睨了他一眼,他反驳到最后没了声。

“怎么?你家长忙?”

“……是有一点。”

“忙到孩子的学习也不管了?!”老言提高声音,引得办公室其他老师也抬起头。

叶知禾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下,偏偏这时候有人喊“报告”进来了。

叶知禾侧目,见到一双蓝白的运动鞋,模样有些眼熟,但没怎么在意。

老言也觉得自己声音大了,降低音调继续教育叶知禾,讲着讲着忽然开口道:“哎蔺深啊,你先别走,我这有一份题,你帮我给你们班发下去。”

“好。”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去,过道太窄了,那人不小心碰到叶知禾的后背,叶知禾往前了一点,抬头时正对上蔺深的眼睛。

这真是极丢人。

老言一边递试题一边继续说:“你也别嫌我管得多,我这是看你有潜力,开学第一次考试考多好,现在怎么就下滑的这么厉害?别是处对象了吧,我劝你可别,这才多大的年纪,分化期还没过,你知道人家最后分化成什么吗?别再被人坑了。”

老一套的说辞,听得耳朵要起茧。

叶知禾心想我没有恋爱,面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恋爱了!

未分化的小屁孩!

还被人给绿啦!

他只敢在心里嘀咕。

蔺深拿了试卷就往外走,老言又说:“我看看人家蔺深。”

叶知禾的目光转过去。

蔺深也看他,目光里带着警告,意思是让他管住嘴巴。

叶知禾转回头来,“嗯,我知道了老师。”

“你知道什么?下周叫你家长来。”

叶知禾的嘴角瞬间弯下去。

“怎么?还对我有意见?”

“不是……”

但他要怎么跟他爸说。

从办公室出来叶知禾再次仰天长叹。

最近好倒霉,真的。

好像自从他见到了不该见的那一幕就一直倒霉。

这是报应吗,因为他看到了却装作视而不见,几次遇到蔺深也闭口不谈?

叶知禾是很相信善有善报这一套的,小时候他爸总跟他讲要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和蔺深说呢……

叶知禾停在五班教室门前往里面看,蔺深正在叫第一排往下传试题。

他站在门口幽幽叹口气,操场上的安定树是翠绿的,蔺深也是。

“同学,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吧?”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叶知禾转过头看到五班班主任的脸,迅速道:“对不起老师,我走错了。”

“没事。”年轻的男Beta露出好相处的和煦笑容,和他们刻薄的班主任截然不同,“快回你们班吧,这马上要上课了。”

叶知禾应了一声转身发现蔺深也看向这边,更准确一点说是五班的大多数人都看过来了。

他是不能被这样注目的,压抑不住尴尬立刻涌上来直冲头顶。叶知禾耳朵通红,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别人看他,似乎只是嘴角向下抿了。

蔺深比其他人先回过头,“卷子往后传,别愣着,后面还没有。”

“那个是叶知禾吧?”底下有人偷偷讲话。

“是。”

蔺深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回终于把人和名字对上号。

尽管大家都能闻得到信息素,但除非是特别亲昵的人,家人好友或者男女朋友,不然不会当着对方的面讨论这些。

这被视为一种不礼貌,可私底下偷偷讲谁也管不着。这本质和八卦一样,管不住谁的嘴。

他们猜叶知禾到底是什么味道。

怎么信息素淡的像白开水,什么都感受不到。

蔺深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他家教很严,每天除了上课、学习就是参与学生会的活动。

除了早恋这点。

未分化前的恋爱统称为早恋。

蔺深从不觉得学校所有的规定都是对的,规矩是约束那些没能力自律的人。他不会因为交往一个女生就耽误自己的学业,也没打算像那帮混小子一样随便拉人去宾馆。

就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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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禾回到教室反复想到自己在别人班门前丢脸的场景,终于自暴自弃地跟向元溪说:“我觉得我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向元溪:“?”

叶知禾趴到桌子上,“今天是个阴天。”

向元溪:“哦?”

向元溪知道自己的发小很喜欢用天气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从幼儿园到现在一直如此。

据说是叶叔叔教给他的。

下雨了天晴了,阴天了打雷了。

叶知禾擅长用这些词语去描绘自己的心情。

他小时候体格弱,经常生病,一生病就去不了幼儿园,小朋友们都不喜欢和一个常常消失的陌生小孩玩。

只有向元溪没脑子,每次叶知禾来他都热烈欢迎,并且说:“你叫什么啊,新来的吗?”

叶知禾有段时间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却不敢和老师讲。

最后被叶书发现了。

他爸告诉他:“如果你不好意思直接告诉老师自己受欺负,可以试着用天气形容自己的心情。”

阴天是心情不好,下雨是想哭了。

今天天气不错的意思是我的心情也不错。

叶知禾的脑袋里有一个小小的童话城堡,是他爸一点点教给他的。

向元溪觉得这是一种暗号,非常兴致勃勃地学了起来。

所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叶知禾侧过头,忽然想到要是向元溪没有喜欢上姚云舟,自己会不会喜欢上自己这个乐天派的发小呢?

向元溪刚打完一把游戏,腿放到椅子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哎对了,你是不是被叫家长了?巧了,我也是。”

嗯,不会喜欢。

叶知禾笃定。

他和向元溪没有那样的氛围。

向元溪和姚云舟才有。

是一种特别的别人融不进的气氛。

叶知禾起身,“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我爸说。“

“直说呗。”向元溪道,“再说你考得也不算差啊,我除了英语和化学,其他都不及格。”

叶知禾:“……”

叶知禾:“可是他很忙。”

“再忙也应该……”向元溪说到这里止了声,改口道,“不然你问问,不能来就叫你爸给班主任打个电话。”

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叶知禾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把自己看到的那幕透露给蔺深。

说不定讲出来自己的运气就会转好了。

他一边忧心着一边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