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过吗？”

对眼前这个男生，姜枕没有任何印象，见他出神，她抬手捏了个响指。

男生回神，连忙摆手：“没有，我认错人了。”

“你要去咖啡厅是吧，你来这里是等人约会还是……”

“都不是，我来参观，你给我推荐最近的就好了。”

“参观啊，参观好，我们学校风景优美帅哥多，你往南走就有一个很不错的咖啡厅。”

“…好，谢谢。”

杨南宽盯着她的背影，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拿出手机，电话通了很久才接通，“哥，你来上课吗？”

陈原川坐在教室最后排，指尖缠绕着白色耳机线：“在教室。”

“卧槽，你昨晚没睡宿舍怎么比我还早，你昨晚干嘛去了，算了你别说了我也不是真的关心。”

“你有病？”

“你猜我见到谁了！？”

杨南宽故意吊着他，结果听筒那边根本没在意他的话，“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昂，没有。”

悉悉索索的动静，陈原川起身让位，听到杨南宽忍不住说：“我见到你前女友了！你说她是不是来找你的？”

陈原川随意伸展着长腿，被吵的心烦，“昨天那话是你耳聋了还是要你爹我一字一字解释给你听？”

脾气这么大。

杨南宽揉揉鼻子， “你就别装了吧，昨晚她惹了事你还帮她兜底，你有那么好心？”

他嗓门太大，陈原川勾下一只耳机，恹恹道：“你大早上找事儿是吗？”

杨南宽贱贱笑了两声，“没，我是提醒你，这节水课你就别上了，来三运动场这里，说不定能偶遇。”

杨南宽觉得他太伟大了，临近迟到还关心着他人生大事，对面在嘈杂的教室环境中冷笑了声：“你眼瞎吧。”

“这就像前女友了，我看我挺像她爹。”

“……”

请问这是什么情趣吗？

杨南宽还想说什么，上课铃打响，陈原川不紧不慢说：“少管我了，我估计你也没看群消息，这节换成了国经，迟到三次挂科，我记得你已经迟到一次了吧？”

杨南宽在风中凌乱：“嘎？”

点了杯拿铁，姜枕坐在窗边咬着吸管漫无目的看着窗外。

一对情侣经过，似乎闹了矛盾，女生多次甩开男生的手，最后被强行搂进怀里。男生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知说了什么，女生没忍住笑了出来。

大学校园，阳光，林荫路，打打闹闹的小情侣，任谁看都是很美好的画面，可姜枕心底却溢出异样情绪，唇角微微垂下，用力眨了下眼，才赶走突如其来的酸涩感。

正要收回视线，余光中出现一抹身影，她视线一顿，那抹身影愈发高大。

隔着透明玻璃窗，少年停下脚步，双手抄兜迎上她的视线。

他身高腿长，单肩背着黑色书包，深色卫衣下的肩颈平直削瘦。

世界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店内放着的音乐戛然而止，姜枕唇微微张开，吸管滑落。

看到他在这里并不意外，只是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最后只听见她说：“我又不是在看新品秀，你站这干嘛？”

“装杯吗？”

“……”

半分钟后，陈原川甩下黑色书包坐在对面，坐姿懒散，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桌上没节奏的敲打。

祸从口出，比起对面的随意自然，姜枕反而显得紧张拘束，双手放在桌下扣来扣去。

有点像面试。

姜枕压着上扬的唇角：“你在这里上学吗？”

“不是。”

“那你…是？”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在这儿装逼。”

“……”

“我只是开个玩笑。”

陈原川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她坐的比任何时候还要端正，脊背挺得比杆直，因为抬手的动作开衫上移，小背心若隐若现，勾的人心痒。

长指轻落在桌面，没有再抬起。

他移开视线，轻笑：“开玩笑开到我头上。”

“我跟你很熟？”

姜枕挺直的腰杆一时间失了力，她掐着手心陷进沙发里，“对不起。”

陈原川淡淡“哦”一声，随后又像没明白似的：“哪件事？”

哪件事。

三个字像烟花在脑海里炸开。

她眼睫轻颤，虚心垂下头，半晌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原川替她接了话：“是为了在你冷暴力我后留下钱就断了联系而道歉？”

姜枕心死：“……一定要公开处刑吗？”

眼前推来一张银行卡，卡背龙飞凤舞写着陈原川三个字，她的字迹。

“我这人没这么闲，何况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我不会报复你，也没必要公开处你什么刑。”

陈原川起身拿起包，单肩挎着，垂眸看她，“这次过来是想还你这张卡，里面的钱我没有动，你可以查一下。”

他顿了顿，语速缓慢：“姜枕，现在我们两清了。”

在他转身之际，姜枕思绪混乱，意识到他现在是要和她彻底划清界限了。

心脏像是即将要被人挖走一块，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爱也好恨也罢，都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羁绊，她不想两清。

“等一下！”

她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店内坐着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陈原川脚步一顿，回头：“还有事？”

“我们过往的一切都可以两清，但现在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姜枕双手合十，眼神无比诚恳：“求你了，我们都是大学生，互相助力一下吧。”

“……”

姜枕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也懂得如何精准拿捏别人，只有面对他时会分寸大乱。

少年时的陈原川永远不会拒绝姜枕，她在赌。

两人一站一坐隔空对视，姜枕想到了她离开那天，被家里送到进站口。

陈原川只身出现在人行横道对面，零下几度的天气，他穿着单薄衬衣，头发凌乱，呼吸不匀。

一辆辆车从他们中间驶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换了几波，只有他孤单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摆，鼓起落下贴在腰腹。

那时他也是这样沉默看着她。

那双黑眸在现实和回忆中重叠，姜枕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真实的。

“陈原川，从余宁到这里，是不是很冷？”

两人皆是一愣。

姜枕：“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陈原川似乎没耐心听完，转身去收银台拿了片咖啡糖，坐下后漫不经心撕着糖袋，“说。”

姜枕努力回忆着刚才刷手机刷到的热搜，“听说下个周末你们学校有场期中汇报演出？”

陈原川看着窗外，留给她一个冷漠疏离的侧脸，“可能吧。”

“我听说有几位知名演员也在，我很想看，但公售票已经抢光了，你能帮我搞张内部票吗？”

“不一定。”

你说话超过四个字是会死吗？

姜枕深吸一口气，“没关系，毕竟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人脉了。”

陈原川舌尖抵了抵糖，又嗯了声，打开手机，找出二维码，“加一下吧，有空我问问。”

以前陈原川没有手机，更没有微信，这是姜枕第一次和他加上联系方式。

加上好友后，陈原川就没有再多坐一秒。

姜枕撇撇嘴，点开他朋友圈，结果却显示一条横杠。

好，很好。

屏蔽她。

姜枕喝了口冰拿铁降火，手指下滑点开他的朋友圈背景。

照片里他低着头，鼻梁高挺，前额碎发遮住了眼睛，怀里白色小猫抓着他的手在咬。

这种俯拍的角度，很像情侣互拍。

姜枕微微愣神。

一直没来得及问，他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女朋友。

想也想不明白，她没多纠结，打车去了国银天地。

国银天地位于安阳CBD中心区，外观金碧辉煌，随处可见的千万豪车，空气中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姜枕一不开心就会来这里报复性消费，顺便再拿了上次定的包。

坐在休息室等销售姐姐拿她的尺码过来，翻着当季新品手册，她满脑子还都是陈原川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

“你还有脸在这里逛街！？还是拿我老公的卡，狐狸精！你一点脸都不要了是吧！？”

刺耳的女音从外面传过来，姜枕愣了下，出去看到店门口两个女人互相扯着头发，谁也不肯让谁。

那个背鳄鱼皮的她有点眼熟，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程明堂姐程佳惠。

倒不是两人交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了好友，经常在朋友圈刷到她晒包晒戒指，一个星期前刚官宣了订婚，没想到这么快就捉上奸了。

姜枕之前听身边小姐妹聊天，程佳惠背地里就是个碎嘴子，聊聊八卦嘛无可厚非，结果八卦到她身上，说她性格太孤傲，迟早有吃瘪的一天。她心想她们两个都不认识，在背后编排她干什么，这下也没留什么好印象。

对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姐姐！你在说什么啊！这是张哥哥给我的卡，我不知道他是你老公。”

“我们刚订了婚，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连朋友圈都没发过，身边朋友也没有人告诉我，我从哪里知道？”

姜枕挑了下眉，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们订婚这件事只有你在乎，没人会care你这个小角色。

“你......你什么意思！？他发朋友圈你有什么资格看？”

程佳惠显然是被这茶言茶语的讽刺气到了，抬起脚上十厘米的小高跟就踹了上去，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其实联姻双方各没有感情，出轨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出，十对联姻八对都是各玩各的，恩爱都是逢场作戏。

程家是半路起来杀进娱乐圈站稳脚的，没权没势硬是靠联姻挤进了名门望族的行列，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拒绝程明的原因，她不想蹚进这滩混水，她怕有一天她也跟程佳惠一样在这发疯。

说到底都是别人家的家事，这事儿没发生在她身上，更何况不熟，没必要插手。

姜枕慢悠悠打开相机，对着那边录了个短视频发给程明，转身继续看她的衣服。

一大早程明就来刷屏，无非就是为了昨天的事情道歉，她不回，他就一直刷屏，两分钟前刚发来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

视频一甩过去，对面估计是嫌丢人，瞬间安静如鸡，半天都没崩出一个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