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甜头
今儿情人节,港城有格调的餐厅都人满为患。
顾忱带陶梦去了家私人西餐厅,又叫Kyber餐厅。
菱形切割式的赛博朋克风,线条锋利压抑,内里装潢又以黑紫绿蓝红为主,带来极具冲击性的视觉效果。
与别的优雅的西餐厅不同,这里的陈设是等比例缩小版的蒸汽式构建。
浪漫与野性阶级的碰撞,诡异又别具一格。
陶梦问:“你请女孩子吃饭都选这种地方吗?”
顾忱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第一个。”
陶梦抿唇。
“不信啊?”男人笑。
“没说不信。”
“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顾忱领着她往里走,调子慵懒,但认真:“这是我朋友开的,看着很怪是吧?”
“没有,第一次见这种搭配。”
“他的未婚妻是一位设计师,很喜欢这种风格。”
“那他们现在一定很幸福。”
因为陶梦看到很多角落都有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像挣破黑暗牢笼涌出的爱意。
“没有。”
陶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懂。
顾忱低声道:“他的未婚妻心脏病发作,已于婚礼前夕逝世。”
Kyber餐厅,是生者对亡者的深情和难以释怀。
陶梦觉得很新奇,原来顾忱身边也有情种。
“顾忱,怎么这会才过来,位置已经给你留好了。”
江淮钰着一袭中式复古风走来,白灰色晕染马褂,长丝绸白裤,外罩一件纯黑的薄款长衣,左侧的衣表绣有两朵白色纤细的绒花,尾端坠有细长的流线,走动间酷似飘逸拉长的竹叶枝条。
陶梦回头,便看见这么一位儒雅英俊的男士。
他走到两人跟前,绅士地冲陶梦伸手,“你好,江淮钰。”
陶梦礼貌地握了握指尖,“你好,陶梦。”
江淮钰微笑颔首,看向顾忱,“女朋友?”
顾忱浅笑,陶梦却心里一紧,指尖发麻。
她又想起先前在车里,顾忱将绿百合塞进她怀里,手指指着她的心口对她说。
【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绿百合花语是百年长青,也做百年长情。
江淮钰看了他俩各一眼,微微一笑,“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他转身往里走。
这家西餐厅的招牌是Porterhouse Steak,由T-Bone Steak和里脊眼组成的大块牛排。T-Bone Steak一半菲力一半西冷,两种口感和质地,而里脊眼里也是最嫩、最多汁的部位。
江淮钰同他们介绍,这道菜常用高温炭火烤制,佐以盐粒和黑胡椒。
餐桌是特制的水晶,顶上的光落下,撞出同样的色调,桌面中央置了一只做工诡异的花瓶,瓶口斜斜插着一支潋滟的玫瑰。
没有浪漫的钢琴曲,也没有优雅的舞蹈。
可这般更显得真挚有意思。
“用完餐有什么打算?”顾忱切着牛排,笑问。
陶梦的用餐礼仪标准又自然,闻言,抬眸略带懵,半晌,摇头,如实道:“没有安排。”
原计划是今日回学校领证书拍招生宣传,弄完就回家,至于回家后做什么,睡觉?画画?看剧?还没定呢。
“要跟我一起吗?”他漫不经心浅笑。
陶梦切牛排的动作一顿,银制的餐刀轻轻划过盘面,发出零星的声音,如同她一瞬间乱下的心。
今儿的日子惹人遐想,很多事总归在这天不合适。
顾忱淡淡一扫,唇边渡着笑,餐叉插了一小块切好的西冷牛排。
他抬手递至陶梦面前,眼神温柔,“你说,不主动的是谁?”
陶梦不自觉握紧刀叉,紧张得心跳加快,咚咚咚快跳出嗓子眼。
她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的西冷牛排。
与菲力牛排不同,西冷牛排的特点就是口感韧度强,肉质硬,有嚼头。
就像一块难啃的骨头,或者一道难以攀岩越过的天堑。
赌一把,试着征服,说不定就赢了。
被美梦迷惑心智的赌徒,不都疯魔狂热吗?
她赢过,获利颇丰,那再赌一次……
顾忱的脸上至始至终带着浅笑,像一具完美的假面。
“陶梦,你要敢想,我说过,祝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也说过,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顾忱像西方神话传说里的恶魔阿斯蒙蒂斯。
代表□□,企图扭曲□□观念,诱惑被他看中的猎物并试图将之关在第二层地狱里面。
陶梦慢吞吞垂首,张嘴,咽下那块劲道难啃的西冷牛排。
咀嚼感强烈,咬得她腮帮子很疼,连带着额角也酸胀。
她其实并不喜欢西冷牛排,因为小时候有次换牙,吃了,结果把牙齿崩掉了,疼得她一头扎进言青予的怀里又哭又委屈。
至此留下阴影。
陶梦缓缓掀起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笑脸盈盈的男人。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深情。
陶梦忍不住想,这双桃花眼里,曾经住进过别人吗?
她不知道,她只想赌一次。
陶梦咽下那块牛排,有些噎,那一瞬划过食道有点难受。
但她却笑了。
这不是咽下了吗?
顾忱用餐巾温柔地擦拭她的嘴角,明知故问:“笑什么?”
陶梦摇头,问他:“待会我们去哪?”
2.14这天,顾忱初次带陶梦进入他的圈子。
怎么说呢,跟上次在新维纳相比,过之而无不及。
也是从这天开始,他俩开始频繁往来。
期间,论文一改的结果出来,导师在小群里疯狂艾特每位毕业生。
陶梦在家宅了两天,专门用来精修论文。
顾忱给她发消息,问她论文二改的进度怎么样了?
陶梦坐在电脑前,屏幕发出的淡蓝色光晕照在她脸上。
她看着聊天页面里的头像,不由得有些害怕发怵。
陶梦:【你能不能把你的头像换了?我害怕。】
她怕脚多的或者无脚的虫,其中也包括蛇。
顾忱:【怕蛇啊?】
陶梦:【嗯嗯。】
两个字刚发出去,页面的头像已经换了,是一条圈养起来的藏獒,很凶,眼神吓人。
陶梦:“……”
顾忱:【还害怕吗?】
陶梦:【你故意的。】
她很笃定。
另一边,顾忱笑出声,夹烟的手绕开怀里女人的肩,单手打字回她:【是。】
陶梦也笑了,笑他们的相处模式自然,也笑顾忱坦荡。
算乐趣吧。
她其实也不知道,没谈过恋爱。
哦,这也不算恋爱吧。
毕竟,他们还没正式交往,现在这种是什么关系呢?
陶梦绞尽脑汁,又暂时退出聊天框,点开百度,各种形容词句输进去,企图得出一个可以精准形容他们关系的词汇。
过了会,陶梦找到了。
暧昧。
他们现在的关系算暧昧。
她没回顾忱的消息,暂且搁置在旁,继续修改她的论文。
又过了半天,陶梦在系统里提交了论文二改。
改完论文,她又有时间。
这次,顾忱要去拉斯维加斯,问她去吗?
拉斯维加斯,别名赌城,又是世界娱乐之都。
同时,它也是结婚之都,是全球最多新婚夫妇选择度蜜月的地方。
陶梦问他去拉斯维加斯干嘛?
顾忱想了想,揽着她的肩,低头轻笑,凝望她:“你说呢?”
他惯会把话说得云里雾里,叫人猜不透,却又无端给人遐想。
陶梦摇头,“我不知道。”
顾忱笑了,捏她脸,“都不敢想,你怎么这么实诚啊?”
陶梦想,她在顾忱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
但是,其实他也不完全能看得透她。
因为她不是一个实诚的人,她对言青予撒过谎,隐瞒他们相识。
顾忱说去就去,当晚,陶梦坐上他的私人飞机。
落地拉斯维加斯那刻,炫丽的霓虹是不同于港城的另一种光景,不变的依旧是纸醉金迷。
上百道水柱于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前拔地而起,直冲苍穹,落座主街的球形巨幕画面诡异,变幻多端,异世界科幻眼球、水纹梦幻的蓝色星系、万圣节南瓜怪人。
顾忱没瘾,来这,也是为了一项合资。
陶梦陪他去过一次,刺眼的灯光衬得赌桌的氛围更加危险狂热。
顾忱咬着烟,游刃有余和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玩,对方显然上头,嘴里时不时冒出一句fuck。
脸红红的,胀的,额角青筋竖起,暴躁又戾气。
陶梦撇开眼,看向别处,白金色的凭栏往外望去,对面楼下那层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是输得倾家荡产?还是药发作,开始癫狂失去理智?
发生了一起枪杀案,就在刹那间,砰地一声。
陶梦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急忙扭回头,微微含着肩颈,惊魂未定。
在这个环境里,赌桌上的人仍没有分心。
他们眼里,坐上这个位置就得玩下去。
一条命而已,不值得他们分出一丝注意。
那位外国人输了,操练着一串夹枪带棒的英文,顾忱夹着烟,旁侧的性感女郎身穿女仆装,捧了一盅烟灰缸供这支香烟落脚。
顾忱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灯光下,左手尾指上的纯黑尾戒折出清凌凌的冷光。
陶梦盯着他的手,想到有人说过,如果一个男人左手尾指上戴了戒指,那就意味着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者。
合同签了,顾忱的事也做完了,他让人先回港城,揽着陶梦的肩走下赌桌。
“刚刚怎么了?”
“就在那。”陶梦指着对面楼下那层,保洁在拖地,脸色没有恢复,“不久前死人了。”
顾忱漫不经心看去,揽紧了些,不甚在意地笑道:“这是拉斯维加斯,很正常。”
陶梦没有说话。
她知道,拉斯维加斯一面天堂一面地狱,在这儿时常能看到大量警车。
出了赌场,顾忱见陶梦有些闷闷不乐,轻笑了声,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微抬。
陶梦掀起眼皮看他。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呢?”
多深情的话,多长情的注目。
陶梦望着他,望着望着轻轻笑了。
“笑什么?”他挑眉。
陶梦笑自己真容易满足,就这一句话,她就无比庆幸当初愿意和他赌一场。
她开始尝到甜头了。
她扫了眼周围,目光定格一家店面。
“我们去The Cheesecake Factory吧。”陶梦说:“我饿了。”
The Cheesecake Factory的甜品还不错,她蛮喜欢。
顾忱低头看她,隐隐知道几分,笑道:“喜欢甜食啊?”
“嗯……”陶梦问:“那你喜欢吗?”
顾忱对上她的眼睛,小姑娘藏不住什么心思,有些就差明晃晃写在脸上。
他们其实并不是一路人,但陶梦费尽心思,企图从中找到一点属于他两的共性。
顾忱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笑了笑,揽着她的肩往The Cheesecake Factory走。
陶梦抬头看着他,猜不透,也看不透,她默认地想,或许顾忱也喜欢吧。
两人在拉斯维加斯玩了三天。
私人飞机启航,云层下,视野越来越广阔,能视度也越来越模糊。
“顾忱,我们以后还有机会来拉斯维加斯吗?”
其实拉斯维加斯对陶梦而言,也没什么好玩的,她性格使然,并不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
但是这座城市的别名挺有意思。
顾忱佯装不知话里的深意,四两拨千斤道:“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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