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许疏星还没跟鹿沉说上话,有个外国女人亲密地揽上了鹿沉的手臂。
也许是第七感作祟,许疏星马上猜出鹿沉身边就是德国企业家的宝贝女儿。
几天没见,许疏星没想到鹿沉已经把自己都搭上了。
她的惊讶被鹿沉收进眼底,鹿沉轻声叫了身旁女人的名字:“薇薇安。”
薇薇安没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奇怪,微笑着问鹿沉:“这位是?”
许疏星一时很难跟旁人解释她和鹿沉的关系,但鹿沉却应得自然:“高中同学。”
鹿沉语气听起来他俩倒真像是最寻常的高中同学,许疏星也笑笑,咬牙切齿道:“确实是高中同学。”
薇薇安倒是来了兴致:“没听说鹿沉你有个这么漂亮的高中同学啊?”
薇薇安夸得直接让许疏星有些不好意思,局促间偷瞥了鹿沉一眼。
鹿沉只是点了下头,算是认同:“她确实是漂亮。”
许疏星向来知道漂亮是自己的优势,她也从不避讳听人夸赞她的美貌,只不过今天夸她的人竟然是鹿沉,还真稀奇。
薇薇安难得听见鹿沉夸人:“她这么漂亮,鹿沉你高中时没追求过她吗?”
鹿沉没否认:“是有些传闻。”
“什么传闻?”
“我追求她的传闻。”
时隔好久在鹿沉口中听见她和他高中的传闻,这感觉还真是微妙。
许疏星做贼心虚,一时失了气焰,慌慌张张转移话题。
“薇薇安,你是怎么认识鹿沉的?”
薇薇安果不其然被带跑了,又兴致勃勃跟她讲起和鹿沉的相识。
薇薇安口中的鹿沉和她认识的相差无几,鹿沉不爱笑,照样清高又冷淡。
她实在想不出,鹿沉这一生到底会对什么热忱。
“许总监怎么还开始关心我的婚事了?”
“我都说了,席霖的事我可以帮你。”许疏星欲言又止,明里暗里都是指薇薇安,“你没必要不把自己的感情当回事。”
鹿沉觉得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不把自己感情当回事了?”
许疏星一晚上听了不少八卦,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终于理清思绪:“我听说薇薇安的父亲很欣赏你。”
鹿沉没想到许疏星会扯到这个,眉稍稍扬了下:“所以呢?”
许疏星没理会鹿沉,径自说下去:“而且我看薇薇安也挺喜欢你的。你是不是....”
鹿沉突然打断了她:“我能问许总监为什么会来这吗?”
许疏星噤声了:“我知道是你去说服了陈艺涵,但这并不代表我会谢谢你。”
鹿沉像是早就猜到了,并不意外:“我知道。”
许疏星更气了:“你根本不知道。”
她来了这才知道,鹿氏不仅撤了Eileen的投资,而且将首要责任推到了鹿沉身上,停了鹿沉的职。她花了三倍价格买下的香,原是给德国企业家的见面礼,价值远不止此。
鹿沉在她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为什么数月以来她总是欠他越来越多。
许疏星觉得这一切让她困扰:“鹿沉,我不喜欢糊里糊涂地欠你人情。”
鹿沉视线一直在她身上,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那要是你清醒着呢?”
“还愿意欠我人情吗?”
接下来几天许疏星没碰见鹿沉,而薇薇安看许疏星和鹿沉交好,自然当许疏星是朋友,日日拉着许疏星不是调香就是看秀。
许疏星也不像平日那样不给面子,甚至有天薇薇安拉许疏星看电影,即使她十年来从不看电影,也陪着薇薇安去看了。
那日她和薇薇安看的不是国外电影,而是一部国内获奖的青春文艺片,名字叫《致爱丽丝》。
电影里的男主因为年少心动,暗恋了女主整整十年,直到十年后在某场画展上两人才重逢。
薇薇安似乎是极其喜欢这样的氛围,直到电影结束了还一直跟她提起。
“真有人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十年吗?”
许疏星被问住了,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很漂亮,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自然也拥有让人念念不忘的能力。
她含含糊糊地应:“可能吧。”
薇薇安后边又问了几个问题,许疏星心思没在这上头。
鹿沉那话揪住了她的小尾巴,就差言明他是故意要她欠他人情。
但鹿沉猜的没错,她确实想要还他人情。
这段时间连岑枝都猜不出她愿意陪着薇薇安消磨时间的意图。
现在想来,她是借薇薇安来还鹿沉的人情。
薇薇安似乎看出许疏星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问道:“那簌簌你有这样被喜欢过吗?”
许疏星回神,视线刚好落在《致爱丽丝》的海报上。
许疏星在法国呆了整整十年,自然认出那是巴黎随处可见的香根鸢尾。
故事的结尾男主送了女主一束花,女主握着那束花,转身去寻那个年少时的少年踪影。女主还是那个连发丝都会跳舞的女孩,是男主心目中那束永远鲜活的爱丽丝。
见许疏星没说话,薇薇安还以为是她不小心戳中了许疏星的心事:“会遗憾吗?”
许疏星看薇薇安紧张兮兮,倒是笑出声:“我是个很麻烦的人,不仅脾气不大好,而且还很胡搅蛮缠,大概没有人会喜欢我十年。”
薇薇安反而更认真说道:“可我觉得你漂亮得能让人暗恋十年。”
也不知道薇薇安是被谁影响了,只要见着许疏星就要夸许疏星漂亮,而且是过分夸张那种。
许疏星这时也只好应景地接受薇薇安的夸赞,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谈起调香的事。
得知从鹿沉那得来的香是德国企业家的见面礼后,许疏星一直很在意。德国企业家是老来得女,平日最疼爱薇薇安这个女儿,要是德国企业家能收到薇薇安亲手调的香,应该也算弥补。
见许疏星已经和宝贝女儿打成一片,德国企业家果然对许疏星态度热情了许多,甚至随口提起他明天要宴请几位贵客,许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一起过来。
许疏星怎么能猜到,那几位贵客,她全都认识。
餐厅选在勃兰登堡门附近,全透明的落地窗正好能应景地看见这德国版本的凯旋门,不过夜里又下起雪来,夹着风雪,游人观赏的心也消了许多。
许疏星被侍应生领着进了包厢,许疏星来得不算早,已经有其他人落座。
桌前摆了八张椅子,鹿沉和席霖都在列,全是熟面孔,许疏星挑着薇薇安身边的位置坐下,心里已经开始思量这是什么局面。
却没想到席霖似笑非笑看向她的方向,简单提醒德国企业家:“贺还没来呢。”
得知贺云西会来,坐在薇薇安身边的许疏星果然露出不自然的神情,连喝了两三杯酒。
见自己的话起作用,席霖也笑着又向主人敬酒。
席霖无疑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等许疏星缓过神来,已经猝不及防看见推门进来的贺云西。
不止她意外。
跟着贺云西进来的夏清禾也是讶异的神情。
许疏星之前听说过贺伯父要把德国的项目交给贺云西,如今贺云西会出现在这也算合理,但这样的饭局夏清禾这样的身份出现也只能是贺云西的女伴。
这顿饭许疏星吃得味同嚼蜡,在贺云西面前,她好像失了平日里的气焰,连薇薇安时不时的询问都未听进去。
而夏清禾依旧没坐在话题的中心,安安静静地充当背景板。
打量了夏清禾一晚上,许疏星才隐隐发觉夏清禾的讶异也许不仅仅来自于她。
也来自她对面的席霖。
贺云西到场后,席霖明显没有兴致,他食量极小,面上多数时候都在客气地笑,只是在尽客人的本分,不过席霖见许疏星顺着夏清禾的目光看她,却像先前在电梯那样玩味地朝她笑。
也许是开席前她空腹喝了几杯酒,胃开始隐隐作痛。没一会,她借口上洗手间,好出来透透气。
她回去时,鹿沉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雪。室内煌煌如昼,餐厅顶上的灯隔了层氤氲的水雾,正覆在鹿沉脸上,他站在角落里,看起来离人很远。
这一晚上,鹿沉好像还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更多的时候,他像席霖一样也是在笑,说些她根本听不懂的专业知识。
许疏星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鹿沉看她:“贺云西。”
他的话仿佛一语双关,像是在说他和贺云西向来不和,也像是在猜她刚刚逃跑的原因。
许疏星不敢深究,干脆不再搭话:“那你再看会...我先进去了。”
这进去话音未落,她已经听到席霖的说话声,正想抬眼去看,未料被鹿沉抓住手腕,往暗处一扯。
鹿沉的力道不重,但因为她丝毫没防备,整个人几乎被鹿沉带到怀里。
鹿沉身上的香总是一成不变,但很特别。
像是应和这雪夜,这雪松香也愈冷,可落在鹿沉身上却有一种难言、沁人心脾的暖意,顺着他手上的体温传过来。
许疏星有一瞬间的放空,直至席霖的声音再度出现。
这时候席霖的语气总算不是平日里她见到的客客气气的模样,而是发了狠的,歇斯底里地笑起来:“没关系啊,无论是谁都没关系。她走了也好,那你就来替代她好了。”
夏清禾被抓疼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栗:“我不想回去替代她。”
席霖丝毫未察觉,边笑边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是吗?你以为你故意回到贺云西身边就能逃离我?”
席霖温柔抹去她嘴角的口红,话却冷得像外边的天气:“夏清禾,你做梦。”
许疏星终于觉察饭局中那样怪异的气氛,她记起席霖确实有个初恋情人。席霖刚执掌席家时,那女人好像还在他身边,只是后来席霖再露面,身边早就换了许多任。
那后来的许多任都没见过光,除了初恋情人,席霖压根没在明面上再承认过。
这圈子女伴比衣服换得还勤的人大有人在,理由无非是厌了倦了。许疏星本来以为席霖也是喜新厌旧的主,没想到对初恋的执念那么深,甚至和夏清禾扯上关系。
两人走后,许疏星还在角落里,迟迟没缓过神来。
夏清禾如今是在席霖手下天娱的艺人,席霖又和鹿秋关系密切,想来之前她在百影的待遇可能是席霖一手促成的结果,许疏星越想越觉得后怕。
鹿沉似是察觉到她情绪失控,皱眉叫了她的名字:“许疏星。”
许疏星倏然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我没事。”
她不知道夏清禾与席霖的初恋情人是怎样的像。
也不知道鹿沉面前的她是怎么样的傲慢无知。
最该嘲笑她的人就在面前,可面前这个人却比任何的时候都温和,一句责怪的话都不说。
她平时的趾高气昂不知何时收敛得一干二净,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避开目光强迫自己去看雪中的勃兰登堡门。
刚刚鹿沉看的就是这样的勃兰登堡门吗?冰冷的、悲惨的、形单影只的。
胃又不受控制地疼起来,逼得许疏星眼眶发红:“鹿沉,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贺云西是件很愚蠢的事啊?”
鹿沉沉默几秒,反而问她:“胃又疼了?”
许疏星疼得差些哭起来,但她不依不饶地直视着鹿沉:“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像个笨蛋?”
隔了好几秒,鹿沉才说:“起码也是个漂亮的笨蛋。”
也是第一次,许疏星发现比起不漂亮,她更不愿意被鹿沉当成笨蛋,特别是为爱横冲直撞的笨蛋。
可许疏星怎么辩解呢。
她怎么辩解呢。
她只能承认自己是笨蛋:“我先回去了。”
鹿沉却站在原地叫住她:“许疏星,你真要像笨蛋一样去告诉贺云西吗?”
“你到底是因为不想贺云西被骗。”
“还是想让他彻底死心回到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评论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