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出了多宝楼,已至未时末,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糕点铺,清茶馆多有车马停滞。

街边小贩支着摊位,摇着鼓铃招揽客人。更有胡人抱着毛皮,不知与谁家小厮拉扯交易着。

苏阑之同苏珑漫无目的逛着,谷雨紧跟在边上。城南人杂,五行八作各色样的人都有。

刚在城西的时候,姑娘就差点被人冲撞,这要再遇见个混人,不说立春姐姐责罚,便是她自己也没脸再呆姑娘身边伺候了。

“四妹妹,你看,有做泥人卖的,走~我们去看看。”苏珑拉着苏阑之就往那做泥人的摊子去。

苏琮有些浑浑噩噩的跟在后面。他脑子里还是刚才苏阑之和他说的那番话。

【有些光,能照死人…】

【借祖父的手将夜明珠送进宫】

【多事之际,勿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他理着心中思绪,想着回府要将今日多宝楼见闻报予祖父———有人心思歹毒,意欲谋害天家。

有了决定,便想催促两个妹妹回府。刚要唤人,他身边的另一位小厮成吉寻了过来。

“二郎君,带姑娘们回府吧。家里出事了。”成吉急喘着气,边上跟着马车。

“出事?出什么事!和祖父有关?”刚因着夜明珠之事,心神不安,听成吉这话,苏琮不由的往坏处想。

“是出了门的大娘子。她身边陪嫁的小雪偷着跑了回来。说…说…”当街询问,成吉不敢高声。

“到底说什么?”苏琮见成吉支支吾吾,心中烦闷的喝问。

“说…大姑爷在外面养了外室,现今抱着那奸生子,要我们大姑娘认下记名。大娘子不肯,大姑爷就…就对我们娘子动了手!”八吉近到苏琮的耳边轻声说道。

苏琮听到这里,已是惊愤。又听成吉接着说道:“现在夫人正在家哭呢,令小的来寻您回去。”

“还回去做什么?直接领了人去把大姐姐接回来。什么狗屁伯府,我当年就说杜嘉这厮不是个好鸟,母亲还骂我混?如今我们将将失势,大姐姐就受此等羞辱。”

想到自己娉婷秀雅的大姐姐被人如此对待,苏琮怒形于色,赤面咬牙,压着声音骂了几声。

“怎么了?二哥哥这是在生什么气?”苏阑之和苏珑买好泥人,就见苏琮瞋目切齿那样,便悄声问道。

成吉低头不语,暗暗抬眼用余光打量着这位新姑娘。六爻也不敢回,只劝道:“郎君,姑娘,先回车上吧,这里人杂。”

苏阑之点头,六爻便立马招手让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过来,几人上了车,车夫牵着马往僻静地走。苏阑之就问:“怎么了?”

见苏琮这脸色,像个炸毛的小豹子,显然不是小事,吓得边上的苏珑躲在红珠怀里,连话都不敢说了。

“我们的好姐夫,私养外室生了个野种不说,还对大姐姐动了手!”苏琮闷怒。

苏珑细抽口气,瞪大眼睛,咬着嘴角抓紧了身边的红珠。红珠连连轻拍安抚。

苏阑之皱眉又问:“何时的事!大姐姐现在如何了?是母亲寻我们回去?有说如何安排吗?”

“安排?母亲除了哭能有什么安排?成吉,滚进来!”苏琮正是满腔怒气无处宣泄之际,冲着自个儿小厮泄火。

成吉连滚带爬的进来,跪在车板上等着自己郎君问话。

“我大姐姐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的事情,小雪怎么说的?”刚在街上不好细问,现在周边没人,自是要问清楚的。

成吉自然不敢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晌午的时候,小雪哭着跑回来,门房见她那样,就直接领去见了大夫人。

小雪说大姑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结亲后总爱与妾室厮混不说,还在外面养了外室。

那外室前些日子竟然还生了个孽种,本还瞒着,但前几日我们老太爷被天家责罚,大姑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训斥我们大娘子两年无出。要我们家大娘子贤惠知趣些,要么认了那孽种为子,接近府来教养,要么作主替他妠了那个娼妓。

左右……左右他这儿子定是要认下归宗的。”

苏阑之问:“那又是怎么动的手?大姐姐现如今又如何?”

成吉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郎君,等他的意思。

“你看我做甚,还不回我四妹妹的话!”苏琛冷喝。

“是是。小雪说大娘子咬死不肯,但也不想告我们府里,不想给家里找不痛快。想着只要她不答应,姑爷就没法。

但是姑爷昨日……昨日竟把那娼妓和孽种都接进了府,大娘子便跑去找安山伯夫人给她作主,可是伯夫人非但不管,还暗指我们大娘子善妒,使得大姑爷膝下无个一儿半女。话里话外都是想将这孩子记在我们大娘子名下。

大姑娘气不过,说了几句气话,要回娘家。大姑爷恼羞成怒,便……便动了手……小雪说,大娘子当场便昏了过去,现在正被安山伯夫人关在屋里,她也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苏琮咬牙:“什么叫昏过去了?什么又叫关在屋里。人如今怎么样了?母亲什么意思?父亲祖父知道了?”

“夫人没敢让大公和大爷知道这事。怕大爷冲动闹上门去,我们家…要吃亏。毕竟现在……只叫仆来寻您回去。”成吉都不敢看自己郎君的模样。

“回去?回去做甚?去寻父亲,这事不能算了。祖父被革职,家里人气势都弱了几分!我们还在京呢,那杜嘉就敢动手,来日我们去了青州,大姐姐还不被他们家逼死!”苏琮气恼,一想到自小疼爱自己的大姐姐被人折辱,他就恨不能提剑杀了杜嘉这厮。

边上的苏珑也含了两汪眼泪,带着哭音无助的问:“这可怎么好,大姐姐…大姐姐……呜…四妹妹,大姐姐这么好的人,怎么遇见这样的事,这可怎么办啊。”

“哭什么~”苏阑之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插眼泪,漫不经心的安慰道:“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认下那个外室和孩子。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让那对奸夫□□好过了!

我不通俗事,不太明白,那人既然已经把人接进府了,又为什么一定要逼姐姐点头,点不点头的,不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了,自己那个姐姐同不同意的,有什么要紧。

苏琮沉声解释道:“四妹妹,你记着。我们苏家,是氏族,是高门。我们自祖上发迹至今,已越千载。我们这样的人家的闺女,怎能与娼妓同檐。

他杜嘉想要子嗣,让大姐姐给她妠多少美妾艳婢都使得。但是拉个娼妓进府,就是打我们氏族的脸面,除非我大姐姐立下字据,表明是她自甘轻贱。那样就成了他们屋内情趣,外人插手不得。

不过,便是如此,传了出去,他安山伯府自此以后也别想要与氏族结亲了。所以,他们想要的,是我们大姐姐认了那娼妓的良家身份,不吵不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贱妇当个良妾抬进去!”

苏阑之明了了…说白了,就是要个遮羞布。“那既如此,母亲还顾虑什么?怕什么闹大?”

“姑娘…”谷雨轻生解释:“咱们是要去青州的,这闹大后,不说咱们平白招人奚落笑话,大姑娘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没得在京中没了脸面,所以才为难。”

得,懂了。一个想扯块遮羞布,要他老婆认下那外室的良人身份,估计都已经做好壳了;

自家姐姐呢,有份氏族【傲骨】,不愿意低这个头,然后被打了;

自己家呢气个半死,但是投鼠忌器,不敢闹大。自己的这个生母还想把事情压下来。

都不用回去她就知道自己母亲什么想法了,先找个人悄悄的把那外室母子做掉呗,再让苏琮或者父亲出面给点补偿甜头送几个美人,最好是生下来就能把孩子送给姐姐的那种。

虽说憋气了些,但貌似这是损失最少的法子。就是……有些不对啊…

“那杜嘉是个蠢货?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我们去了青州再逼迫姐姐?这样我们山高水远的,姐姐无处求救,再硬气也得软了。

或者再狠一些,把姐姐关上个一年半载的,就对外说是保胎,最后来个难产暴毙,那这孩子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姐姐所出。

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着急呢?”

苏阑之眯起眼睛沉思,苏珑几人在边上听的是瞠目结舌。眼中的泪光都吓的缩了回去。

她这个四妹妹怎么能轻轻柔柔的说出这样吓人的话。

可四妹妹说的也没错,那家人若再黑心一些,等自家出了京,想做什么不行?

苏琮也讶异自己妹妹说的那些阴毒的假设,但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那急的是谁呢?

“杜嘉这厮,虽无甚才学,可也说不上是个蠢人。为何这般急切?我看怕不是他急,急的是那贱妇!那等娼妓能有什么见识,就想着母凭子贵呢!杜嘉,色令智昏。”苏琮沉着脸推测。

苏阑之上下一回味,突的有个了猜则。“你说我大姐姐嫁过去两年了,他屋内又不缺妾室,但是一个人都没怀上过?

可巧啊~家里的怀不上,外面的倒得了种!呵呵…六爻,我们走吧,先把三姐姐送回去,咱们再去安山伯府,会会我那姐夫和外室。”

那孩子…可说不定是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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