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黎北

雨溺

文/殊晚

2023.4.14

“遇见他以后,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名字。”

“祁安的意思是,祈求阿泽一世平安。”——祁安

我们一起沉溺在相爱的雨季。

酝酿了整天的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倾盆落下。

荒废许久的地下室阴暗破败,发霉的墙皮,潮湿的石地,杂乱的废墟,灯泡上落着厚重的灰,尘埃颗粒在空气中肆意飞扬着。

微弱的光亮从不远处的窗口倾泄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视线尽头。

女孩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脊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寒意一寸一寸向上蔓延,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胡乱黏在额头,白色校服上是肮脏斑驳的痕迹。

她紧紧攥着衣袖,指腹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白色,恐惧情绪被努力压抑在琥珀色瞳孔中,但还是让她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字。

疼。

痛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喉咙和胸腔里充斥着难忍的铁锈味,意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得模糊。

会有人来救她吗?

她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臂弯里,祈祷着奇迹能够降临在自己身上。

……

砰——

生锈的铁门忽然被粗暴地踹开,肆虐的风似利刃般卷进来,杂乱的脚步声伴着淅沥雨声一起搅进耳朵里。

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视线里已经多了一道高而瘦的身影。

他身上带着独属于雨季的腥咸气息,黑色裤脚也浸上水意。

呼吸不受控制地滞了几秒,环着膝盖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心脏好像被人勒上一根细线,浑身绷得僵硬。

空气安静片刻。

那人却没有说话的意思。

她费力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轰——

刺目的闪电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撕破一道口子,黑暗在一瞬白昼后重新降临。

祁安倏地睁开眼睛,像是海滩上濒死之时遇见水的鱼,胸口剧烈起伏着。

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这个梦实在过于真实,那个模糊的身影好像还印在她的眼底,耳边也还回荡着一句没什么温度的——

“怕什么。”

前方电子钟发出的红光有些刺眼,祁安下意识抬手揉了下,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她终于看清了上面的数字。

16:43。

车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了。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

水痕紧贴着玻璃窗滑落,如墨般的昏暗笼罩在逼仄狭小的车厢内,空气中也泛起潮意。

背着行囊的旅人神色各异,孩童的哭闹声与成人的牢骚声混杂在一起,随着起伏不平的颠簸,碰撞出一种压抑烦躁的气氛。

玻璃窗上蓄了很薄一层雾气,祁安扭过头,伸手在上面擦出一小块清明。

天色好像更暗了一点,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连成一条模糊的线,撑着雨伞的行人神色各异,脚步匆匆地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窗户不知怎么开了一点缝隙,夹杂着尘腥的气息钻进鼻腔里,寒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仿佛要钻透她的身体。

她从小就讨厌下雨天,讨厌那让人心烦的潮湿和粘腻。

祁安伸手将窗户关严,盯着外面不知哪处发了好一会呆。

肩膀忽然传来一股蛮力,疼痛沿着中枢神经传来,祁安皱了皱眉头,被迫收回思绪。

“不好意思啊。”一道浑浊的男声传进耳朵里。

祁安回过头,发现座位旁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件贴身的白色短袖,上面不修边幅地沾着暗黄色污渍,啤酒肚大剌剌向外突着,仿佛一堵人墙,大半视线都被挡住。

他朝祁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目光里带着赤裸裸的打量,见她一时没有反应,抬手将胳膊搭在她身后的靠座上。

“撞疼了吧?”

祁安条件反射地和他拉开距离,眼神警惕,语气里带着疏离:“没有。”

男人还欲说些什么,不巧售票大妈正拿着喇叭朝这个方向走,提醒大家车辆即将到站,请大家检查好随身携带的物品。

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躁动,过道里的行人来来往往,难免注意到这里的异常,男人没法再停留下去,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祁安终于松下一口气。

二十分钟后,汽车缓缓在路边停下。

祁安跟着人潮末尾下了车,站在旁边等着拿行李,外面的雨比之前小了一点,她没有撑伞,由着细密雨丝腻在皮肤上。

司机弯腰将行李箱从车底拖出,交到她手里,祁安温吞地道了谢。

“一个人过来啊?”司机随口问。

“嗯。”

“来黎北串亲戚?”

……

祁安抿了抿唇,没接这句话。

“天色不早了,小姑娘注意安全啊。”

司机并没察觉到她的情绪,上车前好心地添了句。

“谢谢。”祁安说。

路边的水洼被风吹起阵阵涟漪,倒影里的女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柔和素净,柔顺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身前,更显得皮肤白皙。

她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色卫衣,露出的肩颈线条漂亮却纤细,仿佛风一吹便会折断。

祁安拉着行李箱站在街头,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小镇,心口好像被人塞上一团湿棉花,酸胀着难受。

其实到现在她还有些没缓过来。

三天前,母亲钱舒荣回家找到她,告诉她已经替她办好了转学手续,从下个学期开始,就到黎北那边生活。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幽暗的小房间里,钱舒荣一身价格不菲的名牌,头发也精心弄过,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温度。

“临舟这边开销大,我一个人根本供不起你。”

“我是你妈,还能害你不成?”

“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生你养你这么大,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该弄得我都帮你安排好了,抓紧收拾东西,后天就过去。”

……

抓在行李杆上的手指紧了紧,眼睫不太明显地颤了下,祁安把掉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样也好。

反正她想逃离那里很久了。

虽然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但总归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祁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垂眸摁亮屏幕,消息列表里却没有收到一条新消息。

也对,本来也没人在意她。

点进号码栏,指腹在上面敲下一串数字。

新学校不提供宿舍,钱舒荣提前帮她租好了房子,但没告诉她位置,只给她留了房东的电话号码。

滴、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祁安重新核对了一次号码,不死心地再次拨过去。

冰冷的机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祁安踢着脚下的石子,祈祷着对方能早点接通。

终于,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

“谁啊?”

接电话的是个女生,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她似乎是在什么热闹的场所中,嬉笑声与起哄声混在背景音里。

“你好。”祁安谨慎地开口,“请问是你有房子要出租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像是终于想起来一般:“哦,来看房子的是吧?”

“对的。”

“我现在有事走不开,一个小时之后打给你。”

嘟——

还不等祁安开口,电话已经被掐断。

……

祁安无奈地抿了下唇,拖着箱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黎北是很典型的北方小镇,周遭好像被蒙上一层灰色的滤镜,一草一木都透着衰朽沉郁的绝望。

破旧褪色的广告招牌,爬满藤蔓的矮墙,坑洼不平的柏油路面,黄色公交车如垂暮老人般慢慢吞吞地驶过,远处理发店门口的霓虹灯箱晃眼,地上的喇叭机械地喊着剪发五元一次。

街上来往行人很少,四周很静,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安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缓缓放慢脚步,猛然回头,身后却又空无一人。

“……”

也许是她过于敏感了吧。

不知走了多久,她最后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停下。

折腾了大半天还滴水未进,喉咙和嘴唇已经干到发痛。

推开门,屋里光线很暗,墙上贴着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旧报纸,柜台里面窝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头发染成了夸张的粉色,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

下一秒——

“Bonus time!”

清脆的通关提示音在房间里响起。

祁安:“……”

女孩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她的存在,伸了个懒腰把手机扣在台面上,朝她笑了笑:“想买什么随便挑。”

祁安实在没什么逛超市的心情,直奔最里面的货架,抬手拿了一瓶矿泉水下来。

结过账从店里面出来,距离与房东约定好的时间还剩下半个多小时,祁安正思考接下来该去哪里消磨时间,巷口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咒骂声。

“操,哪个不长眼的?!”

“我看你是活够了,敢动——”

“砰!”

躯体与地面撞击出的闷响在这安静的巷口格外清晰。

揪着袖口的手指收紧,祁安下意识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

深巷里,废弃的广告招牌散了一地,堆砌的石砖爬满青苔。

墙角光线昏暗,借着远处的霓虹灯光,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男生的身影。

少年穿着一件纯黑T恤,身形高挑瘦削,漆黑发丝垂在额前,皮肤是冷白色,光影下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流畅锋利。

凉风鼓起T恤衣角,他单手抄兜懒散地站在那里,另一只手却把一个肥胖的男人死死钳制在墙上,露出的小臂肌肉流畅而紧实,上面的青筋脉络微微凸起。

“你有毛病吧!”男人疼得龇牙咧嘴,说话含糊不清,“老子和你无怨无仇的,你凭什么打我?”

少年懒散掀起眼皮,沉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狠戾:“刚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男人摸了下嘴角的血迹,怒骂道,“信不信老子报警?”

“行啊。”

少年扯上他头发,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一下又一下地往墙上砸。

“还得提醒你一句。”他薄唇微挑,语气里沾了点漫不经心,“要报警就快点。”

“一会你这伤可都要痊愈了。”

“……”

又等了片刻,男生像是有些烦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不报了?”

“那赶紧滚。”

男人吃痛地从地上站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

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祁安很久也没回过神来。

转过来第一天就碰见别人打架,她总归是有些害怕的。

身前忽然驶过一辆摩托车,刺眼的白光由远及近,机器的轰鸣声仿佛要穿透耳膜,带着风飞驰而过,不过数秒就消失没影,只剩未散的车尾气和弯曲的轮胎印被留在原地。

再回神时。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就在两阶台阶之外的距离。

他的五官也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底。

男生眉眼生的极为好看,眼睫漆黑,眉骨高挺,双眼皮褶皱窄且深 ,眼尾微微上挑,面部轮廓立体而分明,自带一种冷厉的攻击性。

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宽松的领口露出一截颀长冷白的脖颈,深陷的锁骨也不失锋利。

昏黄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朦胧滤镜,像上个世纪的老电影。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祁安脊背绷得僵直,手指不安地揪住袖口,唇肉也被咬得有些发痛,脑海中闪过许多种可能。

他该不会是过来警告她,让她不要瞎说的吧。

早知道刚才就该走掉的。

正胡思乱想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背皮肤好像更白,虎口处嵌着一颗痣,淡青色的血管像是起伏的山脊。

腕部隐约有刺青,但是看不清楚图案。

微屈的指节里夹着一包纸。

还不等有其他反应,祁安听见那人淡淡开口。

“擦擦。”

作者有话要说:安安初印象:这人有点可怕。

陈泽野:(不是!老婆你听我解释!

好!久!不!见!

拽哥和乖妹来和大家一起等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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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山》文案:

孟姗再次见到陈芜是在寒冬深夜,她被继父从家里赶出来,拐过三条街后听见里面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昏沉暗淡的光线里,他单手插兜懒散站着,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嘴里咬烟将镇上最混的恶霸踩在地上,猩红火光映在他的眼底,模样狠毒又暴戾。

寒风吹过,他的目光也随之看过来。

眼底带着攻击性,像只危险的野兽。

所有人都没想过,孟姗会和陈芜这样的人走在一起。

他们一个是老师口中的乖学生,是被捧在手心的珍宝,一个是处分单上的常客,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狭窄的巷口,女孩穿着干净的校服,眼神清澈:“陈芜,他们都说你不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他的气息滚烫,漫天铺地压下来,低声:“不喜欢你这样的,还能喜欢什么样的?”

那天寒冬很长,连带着盛夏都多了几分凉意。

雨滴四溅,湿气弥散,她对他说了最后一句再见。

陈芜半倚在潮湿的石墙上,掉落的烟灰烫在冷白手臂上,他声线里掺了哑意,冷声道:“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雨幕里,女孩的身影倔强又干脆。

多年后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们在街头重逢,目光相对,谁都没先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陈芜撑伞走到街边,垂眼看着那个绻缩的身影。

他喉结微动,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

“孟姗。”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那晚,陈芜又梦见了十七岁的那个冬天。

昏黄路灯下,一高一低两道身影贴合在一起。

血顺着他的眉骨缓缓流下,半燃的烟夹在指尖,灰白色眼圈蒙住了他的视线,只剩一抹猩红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孟姗过去抽走了他手中的烟,从口袋中拿出创可贴往他额头上贴,他却暴戾捏住她的手腕,双目狰红:“不想死就别来管我。”

冬月夜晚寒冷清寂,少女的眸光干净纯洁,看一眼就难以忘怀。

她看着他开口:“陈芜。”

“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时间静止几秒,他压着眉间的戾气,声音哑到撕裂:“什么?”

“平芜尽处是春山。”

再后来,他告诉她:“陈芜的尽处永远是孟姗。”

陈芜×孟姗

戾气少年×自卑少女

混痞拽×白切黑

《练车日记》文案:

高考结束后,许听在亲妈的逼迫下加入考驾照大军。

练科三的第一天,她顶着张没睡醒的脸,一边啃着肉松面包一边拉开了教练的车门。

然后就在后排座位上看见了江北谦——

那个长得很帅、性格散漫、曾经还拒绝过她表白的高冷拽哥。

拽哥懒洋洋地抬起眼,许听正想着说些什么来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

“啪嗒”一声,手里的半块面包砸在了他的脸上。

许听:“……”

谢邀,这就去死。

许听的练车日记。

2020年7月23日

今天是练车的第一天。

江北谦一圈被扣了五百五十分,教练说把他家宠物狗抱来开得都比他好。

我不小心在后座上笑出了声,他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qwq他凶我。

凶什么凶!我只扣了二百五十分!

2020年7月25日

今天路上有点堵,江北谦穿了件非常骚气的粉色T恤。

在街口等红灯的时候,有位眼神不太好的老奶奶过来问路。

江北谦礼貌帮她指了路,老奶奶说了句“小姑娘谢谢你哦”。

他被气得一连翻了三个白眼。

我又笑出了声,他威胁我说不许把这件事传出去。

我装模作样地屈服,心里却乐开了花。

哈哈,你也有今天!

……

2020年7月28日

今天开车一点手感都没有。

拐弯的时候,有辆三轮车从旁边飞奔过来,幸好我反应快,猛地踩下了刹车。

但后座正在喝水的江北谦和车座来了个亲密接吻。

2020年8月12日

问:考驾照的好处有哪些?

答:可以获得男朋友一个^_^

高冷拽哥×古怪软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