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躲
苏芷出了门,沈寒山独自窝在主屋也无甚意思,他亦如影随形跟上了人。
两人大驾光临,狭窄的厨房此时显得更小了。
正揉面的叶主簿吃了一惊,忙哆哆嗦嗦整理好手上面疙瘩,同沈寒山行拜仪:“沈提刑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吃茶?”
说完这句,他又诚惶诚恐地问:“可是茶不好吃?或是下官做饭手脚太慢了,饿着两位了?”
他这话说出来,恨不得塞回肚子里去。他这样说,不就是在埋怨两位上峰催促他做饭吗?没见过他这样不会说话的!
就连叶主簿的妻子王氏也被吓得松开了烧火钳,咣当一声脆响,惊回了诸君的魂。
苏芷弯腰,作势捡起她手上的灶膛器具,道:“我同沈提刑都是寒门出身,烧火蒸饭也做得来,就由我俩帮忙操持吧。”
王氏急得团团转:“这怎么能够?!孩子他爹,我、我……”
王氏不是什么大家贵女的出身,小时候是被母亲拿一袋米卖给叶家做童养媳的,自小只知道女红炊饭,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也是叶主簿同她感情深,即便当上了官也没忘发妻相伴多年的恩情,同她还是蜜里调油。
叶主簿见王氏慌张,心里也是忧愁得不行。
他一面想哄爱妻,一面又怕开罪高官,只得小声道了句:“鹭娘莫怕,苏司使和沈提刑不是恶人。”
叶主簿也拿捏不准苏芷的心思了,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把灶台让给了苏芷。
岂料,苏芷说要帮忙做事,并不是玩笑之言。只见她手法利落地挖烧火风眼、添柴、扫灰,灶膛似战场,不过一个眨眼间,便清清爽爽,柴火的焰苗亦旺盛。
由此可见,苏芷确实是懂烧火看灶的,并不是对农活一窍不通的富家子弟。
也就是这时,叶小娘子捧着一个装果脯果饵的银扣莲花瓣形朱漆木胎攒盒,鬼鬼祟祟钻入厨房。
她凑到苏芷面前,献宝似的打开攒盒,从中摸出一片崖蜜腌制的风干猪肉,递给她:“统共就那么几片,阿娘藏着给我年节时吃的。我特地分你一口,姐姐尝尝。”
叶小娘子娇憨可爱,还没有苏芷是高官的印象,她只知道,姐姐英姿飒爽,甚想亲近。
苏芷心间一暖,接过叶小娘子递来的蜜肉干,小咬一口:“确实好吃。”
叶小娘子的吃食被人肯定了,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吃吧?我专程留给姐姐的。”
苏芷眸间微动,她从怀中拿出一枚刻有“皇城司”的小金令,递到叶小娘子手里:“你送我礼,我也还你一礼。这个好生收着,若有人欺你,只管拿出来给人掌掌眼。见令如见我,谁还敢不开眼碰你,我定会卸下他手脚。”
在大人耳朵里胆战心惊的一句话,在叶小娘子的心里,倒如同正气凛然的侠士一般,让她心生向往。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相谈甚欢,叶主簿悬而未决的心总算踏实了一些。
沈寒山朝他笑笑,上前来帮着剁馅儿包荠菜馄饨。有了苏芷这一出,叶主簿已经顾不上什么合不合规矩了。私宅里头,大官们都不管旧时规矩,他还安分守拙个什么劲儿?总是怎样舒坦怎样来。
几人从最起初的谨小慎微,到后来的其乐融融,大家一块儿拾掇出一桌子的菜,有冬笋煨鸭、山蕨鱼丝羹、黄金鸡,各色馄饨汤,还有窖藏乌饭树叶浸稻米所蒸熟的青精饭。
对于小官小吏,顿顿吃肉是很奢侈的。
叶主簿这一桌,明显是把年节囤的鸡鸭肉全拿出来招待贵客,半点私货都没剩下了。
他慷慨设宴,苏芷也卖他面子。
这一晚,算是苏芷吃得格外饱的一顿,宾主尽欢。
叶主簿也渐渐回过味来,这两位京中来的大官,不是难伺候,而是机敏得紧。
他们知晓吴通判那一餐饕餮盛宴是有代价的,而他摆的家宴,不含有任何私心,反倒误打误撞,讨了上峰的欢心。
也算是叶主簿时值中年遇贵人的气运所在了。
酒足饭饱后,叶主簿猜到沈寒山与苏芷有话要说。他嘱咐老妻抱小娘子入睡,再给母亲奉上安神茶后,回到主屋里密谈。
隆冬天的夜本就难熬,躲被褥垛子里早早睡去才是,不好再喝苦涩提神的新茶,煎这漫漫长夜。故此,叶主簿捧来一竹篓新摘的蜜橘,又取茶碾子碾碎干橘皮,混合羊奶与蜂蜜,沏果茶给两位喝。
一顿饭后,叶主簿与他们相熟不少,至少讲话不会再抖若筛糠。
叶主簿憨实地笑:“这是家内想出的奶茶饮子,带点胡人风味,若喝不惯甜口,还可把蜂蜜改为椒盐,亦有盐茶芳香。”
苏芷对待外人,还是一贯惜字如金的口吻:“有劳。”
沈寒山笑眯眯地道:“多谢叶主簿了。”
叶主簿放下建盏,道:“下官与两位上峰也算稍加相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沈提刑和苏司使来桔花县,是否有要案需查探?实不相瞒,下官事职桔花县主簿已有二十多载,桔花县的大小案件,下官均搭过手。若有下官能帮忙之处,两位上峰尽可差遣。”
这话一出,饶是苏芷也一惊。
这位叶主簿……不像是个逆来顺受的蠢人啊。
倒像是大智若愚,因心性淡泊名利,故而宠辱无惊。
苏芷惊讶,沈寒山却了然于心。
桔花县县令恃强凌弱,在他手下还能过活,怎可能是弱小之辈,不过凭叶主簿的心性,倒也未必不能升迁为京官。
他是有意留在桔花县的。
沈寒山浅笑一声,问:“叶主簿任官二十多载,按资历,有改官回京的机会……”
叶主簿不蠢,明白了沈寒山言下之意,同他道:“京中规矩太多,妻女不擅交际,怕是会被拘着。”
原是为王氏和叶小娘子考虑,王氏农户出身,不懂京中官夫人交际规矩,闹笑话便罢了,若是一个行差踏错,怕是招来祸端。倒不如在边陲小县居住,叶主簿虽在官场受上峰排挤,好歹妻女借他的虎皮度日,还是受百姓爱重,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
原是一腔慈父宠妻的心意,倒显得苏芷格局小了。
沈寒山笑道:“不过,出了今日一桩事,难保叶主簿往后仕途动荡。毕竟你与我等交好这几日尚且平安,待我与苏司使二人回京城,你便是众矢之的。任上被同僚争锋相对也就罢了,如今还碍吴通判的眼,只怕是祸及家宅……”
沈寒山说得太过,惊得叶主簿满身冷汗。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老母亲以及妻女是其软肋与牵挂。
叶主簿挣扎许久,终是朝沈寒山弯身一拜:“还望沈提刑为下官解围。”
沈寒山起身搀他:“嗳,别忙。咱们先谈一桩旧案,再同你细细说道本官要查的旁事。”
“是。”叶主簿下定了决心,他咬牙,“下官愿唯沈提刑马首是瞻,只求沈提刑助力,护叶家老小平安。”
“自然。”沈寒山轻啜一口茶,“既入了本官门下,怎会不费心保你。往后说话莫要见外,你我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不过寥寥几句,沈寒山便收揽了叶主簿。
这一番促膝谈心,听得苏芷云里雾里。他们来桔花县不是专程查布老虎虐童案的吗?怎么沈寒山还说起了旁的案子?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不管了,左右他没避开她擅自行动,总有机会刺探消息的。
须臾,沈寒山单手撑头,对苏芷喃喃:“芷芷可想知道我口中所说的旁事?”
苏芷冷淡:“不想。”
“为何?”
“若我说想,你必然要我求你。”
“啧。芷芷大了,不好骗了。”
说得好似他精心教养过苏芷一场,脸皮比城门都厚。
“本司使从未好骗过!”苏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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