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深情眼
周述白现在后悔的不是没锁门,而是为什么要和陆垚住一间房。
陆垚伸手搭在周述白肩上安慰,“我知道你难得对一个女生有意思,但是没关系,咱单身狗十几年,也不差这一年两年了。”
越说越离谱。
周述白合上笔记本,起身去给自己倒水,经过陆垚身边时瞥他一眼,“多亏你造谣和脑补,我一个月能换几个女朋友。”
“婲婲……”陆垚对上周述白扫过来的凌厉眼神,话锋抖转,“行,不叫婲婲了,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吗,你是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你的。”
周述白端着白瓷杯,转身注意到陆垚额角薄薄的细汗,顺手把刚倒好的温水递给他,“我从不惧流言蜚语。”
陆垚一杯水下肚,痛快地长叹一声,手背蹭掉唇边多余的水渍,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人言可畏,就算再不惧,说的人多了,不是事实也成了事实,现在人几个有耐心听你解释的。”
“那就不解释。”周述白无谓耸肩,“我话少,解释多了,累。”
陆垚扯出“你牛”的表情,应景似地鼓起掌来,“当年你们学校的辩论赛没让你参加是错的,你上场一句话就能KO对面。”
周述白端起杯子靠近嘴边,临了不忘纠正陆垚说得不对,“难道不是颜值KO?”
“我去,做个人吧,周述白!”陆垚下意识端起桌上的杯子,一滴水滚落在唇上,只顾着说话忘记水喝完了。
“对了,明天我有外景拍摄,你留在这儿休息还是一起?”
“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无聊,正好去看看。”
周述白放下水杯轻点头,“明早七点半出门,带个充电宝。”
“行,一会儿我把要带的东西放包里,明天早上起来拎包就走。”
也没什么事需要说的,周述白把电脑充电线拔了,收拾微乱的桌面,时不时查看明天要带的东西。
或许是没了陆垚闹腾的声音,一时不太习惯,周述白主动开了口:“对了,你刚才说的人该不会是喻宁?”
“是啊!”陆垚正在到处找手机充电线,“难道不是吗?”
“又靠猜?”
“这还用猜?”陆垚终于从枕头底下找到充电线,转身拿在手里晃悠着,笑容暧昧,“我看都看出来好吧,你那个眼神……啧!”
周述白鼻息重重呼出无奈的气息,抬头看面前的白墙,有理有据驳斥:“一个月前,我记得有人说我这双眼看狗都深情。”
陆垚:“我有吗?”
陆垚关心他是真,爱八卦也是真。周述白很清楚他的为人,否则这么多年身边的朋友不会一直都是陆垚,好兄弟不是谁都能当得起。多数时候周述白对陆垚偶尔的八卦都会采取放纵态度,毕竟陆垚深知自己底线在哪儿,不过最近像被下了降头,对他感情方面的问题比以往更热情,热情到他以为这小子该不会对他有什么不正常想法吧?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从周述白脑子里掠过。如果说他是直男,陆垚就是铁皮焊死的钢铁直男,性取向一点弯的可能都没有。
那么,最近频繁关注他感情状况的唯一解释,只有一种可能。
——怕他对喻宁有意思。
所以一直追问他情感方面的问题。明面上关心,实则探听。难怪这小子昨晚通宵看电视剧插翅难逃。
周述白为了让某人放心,难得主动“承认”自己在感情方面的事,“眼见不一定是真,也许你觉得我是喜欢她,其实我是喜欢另一个人。”
陆垚本来不打算追问了,毕竟想从周述白嘴里抠出这方面的答案比上天还难,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居然主动和他提?
周述白自认为解释得还算可以,临走前把笔记本拿在手上,留给陆垚足够的时间整理情绪,“我去和负责人对接工作,你如果出门记得带房卡。”
陆垚还沉浸在周述白刚才说的话中,直到听见房卡才回过神来,想叫周述白时,房门快速合上了,只看见周述白消失的背影。
所以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陆垚边走边思考,踱步到床前站定,左臂轻托着右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去!”陆垚惊恐万分,“该不会他喜欢的是何贝贝吧?!”
“阿嚏!”何贝贝揉揉鼻子,“谁在背后骂我啊!”
喻宁走在前头伸了个懒腰,接话道:“难道不是老何在想你?”
“不可能。”何贝贝斩钉截铁,“他背后编排我的概率更大。”
何贝贝父女俩的关系,可以说是小吵怡情,凑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让谁,分开了嘴上嫌弃,心里惦记。
喻宁尤记得第一次去何贝贝家里,面对老何的热情,除了不适应还有一丝丝羡慕,这样的家庭状态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老喻不爱她吗?
喻宁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不过他更爱这个家庭。
老喻不会为了她和林女士撕破脸。多少人为了维护家庭和睦,不停地退步和妥协,可委屈却不一定是自己受,还会累及旁人。
重男轻女的家庭,注定女儿永远是退让的一方。不论错误的大小,不管事件的起因,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喻宁,你能不能懂点事,让让弟弟。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我都能提前猜到老何血压恐怕比我分数都高。”何贝贝走累了,就近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气,“宁哥,其实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喻宁只当何贝贝又在胡说八道想探听她的话,顺势坐在她身旁空位,笑了笑:“那你说说,我的梦想是什么?”
“宇航员嘛!”何贝贝大方承认,“我之前在你房间找书的时候,偶然间翻到了一个日记本,先说清楚,我不是窥探你隐私,当时本子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原来被人提起已经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还是没办法做到坦然啊!
喻宁嘲弄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自己并拢的鞋尖,声音透着几分冷:“实现不了了。”
何贝贝犹豫几秒:“是因为那道疤吗?”
短暂的沉默充斥在两人周围,谁也没打破。
何贝贝清楚那道疤的由来,继续说下去除了伤口上撒盐,不会带来任何益处。
喻宁缓缓抬头,双眸空洞地注视前方,“我好像在那天没有了梦想,不管是学习,还是对人生的规划,仿佛一夜间全都从我脑子里抽离。”
“以前你问我为什么成绩起伏那么大,其实是我对学习的态度有问题。”喻宁闭了闭眼,缓缓睁开的瞬间清亮的瞳眸仿若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也猜不透,“就算我得了再多第一名也比不上我弟考试进步一名带来的喜悦,你有见过林女士笑容仿佛长在脸上,逢人就夸我弟这次考试成绩进步的自豪吗?”
“宁哥,你有想过和阿姨敞开心扉聊一聊吗?”何贝贝想说这句话很久了,碍于她们关系敏感,外人的劝说只怕会适得其反。
“其实我有想过,不过高考前几天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喻宁转头对上何贝贝疑惑的目光,无所谓地笑了笑,“可能她也没想到我那么晚还没睡,正好我弟房门虚掩,我以为是睡着了忘记关灯,走近后听见他们正说起中考的事,是你想象不到的话。”
“她说,中考考砸了没关系,有你姐这次陪你。”喻宁仰头望着无星的夜空,原来当时的难过现在说出来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何贝贝一直以来都知道林阿姨重男轻女的思想。起初她以为林阿姨的区别对待是因为生喻航时难产,险些威胁到生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喻宁也是亲生的孩子,或多或少的偏心还能理解,能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多不待见自己女儿?
“贝贝,你不用心疼我。”喻宁双手撑在两腿侧,依旧是抬头望天,只是这次更像是注入了灵魂,“儿时的梦想实现不了,那就看看别的,毕竟世界辽阔,脚下所行没有终点,未来亦是。”
何贝贝怔怔注视身旁熠熠生辉的侧脸,好像只剩下她没有长大了……
那晚,她们并肩而坐聊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学校里的八卦,未来的憧憬,独独没有提及家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贝贝顶着鸡窝头,左右打量,还在回忆什么时候回来的房间,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喻宁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趴在床上懒得动弹,双臂环抱着枕头,朝何贝贝的方向偏头睡着。
“宁哥……”何贝贝看对面桌子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大脑正在慢慢重启,和昨晚的记忆努力建立连接,零零碎碎的影像从脑海中掠过,是两人穿着睡衣坐在地毯上豪饮的画面。
“咱们两个人喝了六瓶啤酒?”何贝贝说完这话,本就口干舌燥的唇更难受,情不自禁舔了舔,舌尖传来微苦的味道,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不行了,我得起来刷牙,宁哥你也起来洗漱。”
喻宁从枕下抽出右手,微举,在半空中无力挥了挥,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洗过了,我躺会……”
洗手间是干湿分离,何贝贝干脆外面的门也没关,嘴巴里塞着牙刷口齿不清说话。
“我也没吃。”
“一点了。”
“比你先醒。”
喻宁精准猜到何贝贝含糊的问话,两人一问一答的默契度逗笑了脑子还在昏昏沉沉的人,短促的笑声从枕头里溢出,喻宁揉了揉微乱的头发,树懒似的迟缓起身,盯着磨砂玻璃后模糊不清的身影,说:“贝总,通过昨晚六杯酒下肚,默契度再创新高。”
何贝贝拧干毛巾,半捂在脸上,探头笑弯了眼:“宁哥,你昨晚可是酒后吐真言喽!”
喻宁弯腰收拾床铺的手微停,“开什么玩笑。”
“真的,你还打算酒后不认账啊?”
“那倒不是,”喻宁拽直拢成一团的被子,“我在想是不是把骂你的话不小心说出来了。”
何贝贝对着镜子抹护肤品的手不由慢了下来,胡乱扯个说法,“你说的不是这个,是关于……小白,对!就是小白。”
“周述白?”喻宁将被子平铺好,径直往洗手间走,靠在门框旁默默看何贝贝瞎编。
“是啊,我就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好家伙你简直失控了,又是夸人家长得帅,又是说自己就喜欢这种类型,还叫我一定要帮你追到人家,啧啧,宁哥,真没看出来你喝高了以后情根就开窍了嘛!”
“你确定这些不要脸的话是我说的?”喻宁打了个响指,食指直指何贝贝,“你记反了,说这话的人是你,当时你还要去找他,多亏我及时阻止……”
门铃声猝然响起。
何贝贝眨了眨眼:“你订餐了?”
“没,我就醒了洗漱,之后又躺下睡了。”喻宁提醒她把衣服穿好,转身去开门,“谁?”
“你陆哥!”
陆垚的声音着实让喻宁愣了几秒,他怎么知道她们房号的?
门打开的同时,陆垚嬉皮笑脸的大脸出现在喻宁眼前,距离有点近,不自然往后退了点,“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
“我可知道太多了,包括你们昨晚喝多了。”陆垚贴心地拎起手里打包好的午餐,“毕竟深夜打电话来骚扰,我怎么着也得表示下。”
喻宁听得云里雾里,看他手里的打包袋,明明香味四溢,却总觉得从袋子里飘出来一缕不受控制的危险。
或许是她眼神太过犹豫,陆垚干脆把打包袋挂在门把手上,“没下毒,何贝贝呢?”
“你找她有急事?”
“倒也没那么急,就是想问问她是有多喜欢哥,深夜骚扰我,威胁我不许挂电话,否则第二天就和别人说我是为了她追到了山庄。”
喻宁微微侧脸,余光留意到洗手间里来回踱步的身影,问:“你确定是她给你打的电话?”
“就知道你们女生就喜欢第二天不认账,我可是特意带了证据来的。”陆垚解锁手机把通话记录调出来,“瞧见没,是她打给我的。”
喻宁正想代为道歉,洗手间传来玻璃敲击的沉闷“咚咚”声。
懂了。
“你和周述白住一间房吗?”
话题转得太快,陆垚愣了会儿,回:“必须的啊!我这次来主要就是陪他工作,肯定住一间房。”
“那昨晚的电话……他也听到了?”
“必须的啊!他就在我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陆垚:哥魅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