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融

春日天气多变,白日还是艳阳高照,到了晚上就突然下起雨来。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谢凝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真心爱过她。父亲是谢沅和谢昭两个人的,除了谢家嫡长女这个头衔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比起富丽堂皇的谢府,简朴的别院反而更像是她的家。

“姑娘,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眼看着夜色深沉,玉盏上前将窗户合上,柔声催促道。

迎着玉盏关切的眼神,谢凝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起身走向了床榻。

等她躺进了被窝,玉盏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这才吹灭烛火,摸黑走了出去。

屋内一片黑暗,谢凝却了无睡意。她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望着床顶,昨日在谢家发生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尽数重现。

那日她正要回屋去换衣衫,途径假山时忽然撞见了满脸通红的赵承衍。

彼时赵承衍呼吸急促满头大汗,瞧着便很不对劲。她正想上前询问时,忽然瞥见草丛后躲着一个头戴银簪的女子。

她自小眼力就好,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谢沅身边的玉瓶。

先前的疑惑在此刻忽然有了答案。谢凝眸光一沉,忽然很想看看谢沅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随即走向赵承衍,在他伸手抱住她的时候刻意惊呼了一声。后来果然看见玉瓶自草丛后头出来,往花厅的方向跑了过去。

谢凝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推开赵承衍,只能拔下发间的金钗,朝着赵承衍的手臂狠狠地刺了一下。

赵承衍有了片刻的清醒后,谢凝与他做了个交易。

“赵公子,我知道你对阿沅一片深情,可母亲非但不感念你救了她,反而还拿你做筏子来算计我。我若是你,定不会这么逆来顺受任人拿捏。”

赵家式微,谢沅又做着取代她嫁入侯府的美梦,自然不会看上他。经过落水的事,赵承衍也看清了自家姑母的心思。

此番被赵氏算计,他心中亦是出奇的愤怒。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商议好了对策。

后来就有了谢沅被他搂住亲热,谢文霆与众人当场撞破的一幕。

谢文霆之所以会出现在后院也是谢凝设的计。是她悄悄给管事塞了银子,让他将人引到了后院来。

她算准了谢文霆爱惜名声,定会将谢沅与赵承衍凑成一对。事情果然像她预料的那般顺利,可她却并不高兴。

如果有的选,她宁愿一辈子住在别院里,做那个与世无争心思纯净的谢凝,而不是步步为营、筹谋算计的谢大姑娘。

她到底还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叹息间,耳畔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谢凝惊恐地转过头去,只见暗夜之中,一双墨色的眼眸正热切地看着自己。

震惊过后,她的心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惊喜。

“沈幸……”她的嗓音又娇又软,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

沈幸走到床前坐下,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伸出手抚摸着她娇嫩的脸颊。他的手指带着阵阵寒凉,也许是沾了雨的缘故,连衣袖都有几分湿意。

“外头还下着雨呢,你怎么来的?”谢凝握住他的手,狐疑地询问道。

沈幸轻笑一声,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阿凝,我等了许多日也没见到你,只好来这里找你。”

闻言,谢凝惊讶地瞪大了眼。“我今日才回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幸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缱绻地地呢喃道:“这些日子我夜夜都来,幸好等到你了……”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翼上,引起了阵阵酥麻。谢凝呼吸一紧,望着他晶莹璀璨的眼眸,一颗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先前的苦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感动和甜蜜。她伸手搂住了沈幸的脖颈,仰头送上了温热的红唇。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彼此的呼吸都渐渐失了秩序。温热的吻从额头滑至眼角,顺着脸颊落到了下巴上。

莫名的燥热席卷而来,引发了强烈的战栗。谢凝的唇边逸出一声难耐的嘤咛,娇柔的嗓音如同最烈的酒,催动着沈幸灼热的情·欲。

动情时,一双桃花眼如散落银河的星辰,碧波荡漾柔情似水。

心跳声此起彼伏,散乱的衣襟下,两颗心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阿凝……”沈幸的嗓音变得喑哑,连呼吸都带着强烈的渴求。看着他眼底炽热的光芒,谢凝犹豫了片刻。

见她仍在迟疑,沈幸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就在他撑起胳膊想要起身时,谢凝却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沈幸,你爱我吗?”

沈幸后背一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更热切的亲吻来回应她。

尾椎处传来强烈的快慰,谢凝的手紧紧地攀附着他坚实的后背。理智崩溃之前,谢凝睁着湿漉漉的水眸,再次问道:“你爱我吗?”

“阿凝,今生今世,我只心悦你一人。”

沈幸的手抚过她红艳的脸颊,挺身的那一刻,星河鹭起,迸射出璀璨的星芒。

长河渐落晓星沉,缱绻的交融过后,沈幸在她的颊边落下了一个饱含疼惜的吻。

娇花承露,不胜柔怯。谢凝窝在他的怀里,羞涩地闭上了双眼。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春雨,破晓时分,院子里的杏花落了一地。

玉盏端着脸盆推开房门时,床榻上的谢凝仍旧睡的香甜。白嫩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远远望去,竟然比海棠还要娇艳。

将铜盆放在桌上后,玉盏走到床前轻声唤道:“姑娘,该起身了……”

一连叫唤了好几声,谢凝才懒懒地睁开了双眼。望见玉盏的那一刻,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闪过一阵慌乱。

“姑娘这是怎么了?”谢凝的惊慌没有逃过玉盏的眼睛,很快就引起了她的怀疑。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一时怔住了……”谢凝飞快地掩去眼底的慌乱,故作平静地说道。

“梦都是假的,姑娘不必害怕。时候不早了,也该起身了。”也许是她掩饰的很好,玉盏并没有再问下去。

玉盏去衣柜里取衣衫的时候,谢凝掀开了锦被,抬腿的时候身下传来了阵阵撕裂的疼痛。

她艰难地挪动着双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沿。玉盏替她穿上外衫的时候,忽然瞥见了她脖颈上的一道红痕。

“姑娘的脖子怎么红了一块?”玉盏满腹狐疑地盯着她,自言自语地低喃道,“这个时节不该有蚊虫啊!”

谢凝面上一热,忽然忆起了昨夜的亲密交缠。她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羞涩,心虚地说道:“许是天气有些热,蚊虫比往年来得早了些。”

见玉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谢凝慌乱地咬唇道:“我肚子饿了,你快去厨房取早膳来吧。”

玉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纵然满腹狐疑,却还是柔顺地点头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她离开后,谢凝才松了口气,缓缓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铜镜中映出了一张娇羞的芙蓉玉面,抬眸时媚眼如丝,荡起阵阵涟漪。见四下无人,她悄悄拉开了衣襟,这一看就涨红了脸。

莹润白皙的肩颈和锁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如雪中绽放的红梅,分外妖娆惹眼。

也许是怕被人窥破秘密,这一整日,谢凝都没有出房门。到了午后,她更是一反常态地坐在窗前虚心地跟着玉盏学起了刺绣。

见她定定心心地学了起来,玉盏的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只要姑娘肯好好学,将来给世子做些锦帕香囊是不成问题的。”

听她提起了崔琰,谢凝手上一顿,差点被绣花针戳破指尖。

见状,玉盏掩唇轻笑道:“姑娘不必害羞,世子温柔儒雅,便是你做的不好,他也不会取笑你的。”

谢凝眸光微动,握在手里的绣花针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面对玉盏的调侃,她满心都是尴尬和羞惭。

耳鬓厮磨时,她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待嫁之身,满眼都是沈幸的温柔缱绻。

见谢凝垂眸不语,玉盏笑意渐退,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绣棚上。

“姑娘,鸳鸯不是这么个绣法,这里应该用双针,来,奴婢给你示范一下。”

玉盏为她演示的时候,谢凝的目光移向窗外,望着散落一地的杏花陷入了沉思。

“姑娘……姑娘……”玉盏唤了她好几声,她才神思迷惘地转过头来。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玉盏幽幽叹了口气:“姑娘,奴婢再教你一次,你仔细看着成吗?”

迎着玉盏无奈的眼神,谢凝面上一紧,讪讪地点了点头。这一次,她倒是没有走神,可照着玉盏教授的方法,绣出来的鸳鸯仍是笨拙丑陋。

“姑娘不要灰心,多练练总会有成效的。”见她面露沮丧,玉盏贴心地鼓励道。

“嗯。”谢凝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心。就这么琢磨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绣出来的鸳鸯总算有些像样了。

拆下绣棚的那一刻,望着手中的鸳鸯绣帕,她第一次生出了深切的骄傲和满足。

不知道沈幸见了这个帕子会有什么反应,他会嫌弃她绣技粗笨吗?想到此处,她忽然焦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