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行了,闹够了吧”

一时间,酒吧内嘈杂的音浪与玩笑全部潮水般退去。

安奕脑内只剩一句话不停回响。

玩够了,送你。

不愧是严琛,总是能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痴心妄想什么呢,严琛当他是玩具。

一件随手就丢的玩具,配谈什么尊严。

安奕胸口闷痛,像淹浸在河流中即将窒息,他现在需要离开这,马上离开。

他“噌”一下站起来,动作幅度很大,把正在呛声的两个人都惊动了。

但他谁也没有看,低头迈过矮桌往外走。

严琛烦躁地拽住他:“你去哪?”

安奕脸色煞白,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喃喃道:“回家。”

严小少爷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推开,面子挂不住,抬高音量叫了安奕一声,却看见安奕跌跌撞撞跑得更快。

竟然敢不理他!真是长本事了!

追人要紧,严琛绷着脸警告意味地指了指秦牧野,转身快步追上安奕,拽着人就往停车场走。

他这次用的力道很大,攥得安奕特别疼。

安奕脸色煞白,整个身体使劲向后向下坠,恨不能用全身力气来反抗。

路人纷纷朝这纠缠中的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严琛脸色黑如锅底,干脆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找到车子,把安奕塞了进去。

安奕试图下车,但车门被落了锁。

严琛绕过车头,暴躁地踹了一脚轮胎,低骂一声“操”,才从驾驶座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身上寒意逼人,安奕又使劲推了两下车门,没推动。

严琛打开车顶灯,掐着安奕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扳过来。

看见一双湿红的眼睛,不由得更加烦躁:“那么多人看着,你敢推开我?!你到底想干嘛!”

安奕撇开头,脑袋抵住车玻璃看向外面。

落雪已在地面上积了一层单薄的白。

他眨眨眼,低声说:“我想回家。”

“没说清楚,你哪都别想去。”严琛深吸了口气,还是没能压住心火,“一个林誉明不够,又招惹一个秦牧野,安奕你挺有本事的啊。”

安奕疲倦道:“我连跟别人聊聊天都不行吗?”

“聊什么聊,有什么好聊的,”严琛问,“你跟秦牧野加联系方式了没有?”

“……没有。”

闻言,严琛语气稍微转好了一点:“林誉明就算了,秦牧野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别搭理他。”

安奕依然看着窗外,淡淡地反驳他:“是么,我觉得他挺好的。”

严琛刚有点消减的火气又噌一下窜出来:“你跟他才聊了几句话,就觉得他好了?他这个人阴得很,而且最爱跟我抢东西,我……”

“我是你的吗?”安奕忽然转头打断他。

严琛噎了一下。

安奕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你把我当成你的什么?玩具吗?想玩就玩,不想玩就可以随便送给别人!严琛,你对我有过一点点最起码尊重吗?!”

“……”严琛皱眉道,“原来你在气这个。”

安奕鼻尖酸楚,再度看向车窗外。

雪越下越大了。

严琛打开暖风,驱散车内萦绕周身的寒意。

他瞄了几眼安奕的侧脸,啧了一声:“你较什么真,我说那话又不是针对你,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安奕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无辜,内心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严琛太自我了,这种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被人恨不能捧成世界中心的大少爷,永远都不会和别人共情,更别指望他能意识到自己不过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能轻易把另一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行了,闹够了吧,”严琛伸手戳了戳安奕的脸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气性这么大呢。”

安奕避开他的手,直至后背死死抵住座椅退无可退。

严琛横臂过去,要给他系安全带,安奕按住他的胳膊,沉声道:“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严琛低声说了句“麻烦”,解锁下车想去酒吧门口薅个代驾,谁知安奕趁机开溜,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歪七扭八的脚印。

“操!安奕!你他妈给我站住!”

严琛在后面边追边骂。

安奕跑得更快,差点摔了一跤。

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准备关车门时,严琛一条长腿挤上了车。

“你他妈长本事了,还想跑?”

严琛被车门夹了一下,很不爽。

安奕心跳得贼快,双手扒着司机座位,报出了自己租住的那个老破小的公寓地址。

严琛更不爽了。

正想发火,转头看见安奕脸上亮晶晶的像是泪光,他喉间一哽,烦躁地把数落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没等开灯,严琛就把安奕按在门上吻了上去。

安奕紧紧闭着双唇不肯回应,严琛伸手来捏他的脸颊,力气很大,安奕推不开,干脆狠狠咬了他一口。

“靠!”

严琛撤开稍许,不悦道:“你差不多得了啊,哄你一路了,还想怎么样?”

安奕垂着眼睑,按住他的手,低声说:“屋里冷,不想做。”

“做一下就热了。”

严琛把他抱去沙发,低头又来吻他。

安奕倔劲上来了,偏要跟男人作对,再次躲开了这个吻。

“我喝多了,真不想做。”安奕冷声说,“你实在憋不住的话,可以去找那个小明星。”

闻言,严琛笑着啄了口他的下巴,“那个娇气又爱演,碰一下能半真半假地哭半天,我烦他。哪像安老师,干净又耐操,叫得还好听。”

“……”安奕麻木道,“谢谢你夸奖。”

“过两天我要去趟海港办点事,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你真不想吗?”

严琛像只猫一样欺在他身前,不停哄着。

安奕最终难以抵挡攻势,败下阵来。

外面寒风凛冽,雪落无声,严琛难得温柔有耐心,安奕顺从地闭上了眼。

只有在这样耳鬓厮磨、意乱情迷的时刻,他才能短暂地收获一丝潦草的爱。

结束时,外面阳台栏杆上已积了一层稍厚的白雪。

想必路况也如此,严琛便留下过夜。

这片老城区还没完成改造,没有集中供暖,公寓里的空调又老旧,睡到半夜他就被冻醒了。

随手往旁边一摸,被窝是凉的。

他闭眼躺了一会儿,都不见安奕回来,严琛叫了两声也没人应,只能下床亲自去找人。

客厅里静悄悄的,微亮的雪光渗进屋内,清冷的房间一览无遗。

安奕坐在阳台上,正对着皑皑雪景发呆。

他穿得单薄,肩上只裹了一条毯子。

背影看起来很是孤独。

严琛打开灯。

走近发现安奕腿上铺着一本画册,画笔搁在本上,掀开的那一页只有潦草几条线。

看不出什么寓意。

严琛是见过安奕作画的。

手执一支狼毫,在光滑的釉面上简单勾勒几笔,就能画出生动的花草虫鱼。

不过比起安奕的画,严琛更喜欢画画时的安奕。

专注的样子比画更漂亮,不只是赏心悦目,更容易让人静心。

这也是他愿意跟安奕发展长期关系的原因之一,每次感觉到烦,有安奕陪着,他就能舒心不少。

严琛拉开阳台门,冷风扑得他眉头一皱。

安奕迟缓地仰起头来,一张脸白得像鬼一样,“怎么起来了?”

“你大半夜不睡觉坐这干什么?”

“……赏雪。”

“有毛病。”

严琛把冻得跟冰凉茬儿一样的人抄在怀里,抱进了屋。

安奕眼睫上结了霜,进到房间后被室温一暖,霜水化后湿了眼角,看起来很像在哭。

严琛扔给他一条毛巾,看他慢吞吞地擦着头发,突然开口说:“跟我一块出差吧。”

安奕摇头:“不行,我还得给小雅准备进仓的东西。”

“这个好说,”严琛把他放进被窝里,“姜海就能把这事办了。”

安奕还是摇头:“小雅进仓要自己待四五十天,你在这之前我想尽量多陪陪她。”

严琛一想是这么个道理,没再提这事。

不过出差前,他还是不放心,交代安奕:“在家老实点,给我离秦牧野远一点。”

“……”安奕失笑,“我跟他又不是同一个交际圈。”

“他如果来找你,你别理他,等我回来。”严琛又强调一遍。

安奕觉得他夸张,但事实证明,严琛还挺了解秦牧野。

在严琛去了海港出差的第二天,秦牧野就找到了安奕工作的陶艺室。

当时安奕正手把手教一个小朋友在釉面描彩,他微微弓着腰,教导人时极具耐心。

待成功描出一朵荷花的形状,小朋友欢欣鼓舞同他拍了拍手,安奕笑得一派温柔。

“哇,很漂亮,没有美术基础的可以学吗?”

安奕抬头,看见秦牧野时,明显怔了一下。

秦牧野个子和严琛差不多,比他高出半头,这会儿说话微微倾身,和他拉成了平视:“还记得我吗?秦牧野,咱们周末在酒吧见过一面。”

安奕当然记得,他是在意外。

“秦先生怎么会到这来?……好巧。”

“不巧,我特意来找你的,”秦牧野笑盈盈地说,“叫我牧野就好。”

安奕扯了扯嘴角,严琛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有些局促。

秦牧野随意扫了眼工作室,问:“能带我参观下吗?”

安奕抱歉地说:“我的课还没上完……”

“那我自己先随便转转,”秦牧野笑容随和,身上没有一丝傲气,“等你下课,有事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公主殿下的大海星,好感动!!

严狗!你要被偷家啦!

严琛(点烟):等我回来收(zuo)拾(da)你(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