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安奕留给他的,是无名指
安奕站在阳光房外,没有进去。
他静静看着严琛给花草浇完水后,走到角落里蹲下身去,对着一个空花盆抽烟。
等一支烟燃尽,安奕才推开门,风铃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脆,严琛蓦地转身看过来,眼底的沉郁没有及时收拾好。
安奕说:“醒了没看见你,来这做什么?”
“我忘记那盆君子兰被扔了,过来看看。”严琛看他穿得单薄,牵起他的手,“太冷了,回卧室吧。”
“还好,”安奕看一眼空了的花盆,“明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买花吧。”
严琛点点头,又听安奕说:“年后我要准备个展,可能会很忙,尤其是烧瓷的时候,我需要去窑口亲自盯着。”
严琛知道这事,但不明白安奕在这时提起的理由。
“我想了一下,球球的话还是留在这吧,”安奕吸了吸鼻子,走进严琛怀里,“有时间我就过来陪它,我不在的话要托你多照顾,行吗?”
严琛抱住他,声线有些不太平静地答应:“当然,我会好好照顾它。”
“照顾好它的前提是照顾好自己,”安奕仰头看向他,“你可以吗?”
严琛想说“不太能”。
他需要安奕,想时时刻刻能抱到他、吻到他,可这些话,严琛说不出口。
安奕不需要再被任何不安全感所裹挟,尤其这些不安还是来自于他。重来一次,严琛不想再做那个自私的人。
一点点疼痛与不安,他能忍耐。
于是,他点头说“可以”。
安奕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眼底涌动着温柔的认真。
“我不想立刻搬到这里,是因为我今年想在我家那栋房子里过一次春节,不关别的事,你别乱想。”
“我有我的陶瓷要做,你有你的公司要打理,我们不会一直黏在一起,但我会想着你、惦记你。你一日三餐要按时吃,睡不着的话,可以抱着我睡。”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想我了,就随时给我打电话、发信息,视频都没关系。”
严琛深受触动,颤了下眼睫。
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他还是问了:“如果我想抱你怎么办?”
安奕说:“我会尽快来找你,”他笑道:“你也可以来找我,当然最好不要耽误工作。。”
严琛抱紧他,低头轻蹭着安奕的脸颊,低叹:“不想松开。”
“那就不松,”安奕回抱住他,“我喜欢被你抱着。”
严琛把安奕抱回卧室,夜凉如水,两人贴在一起取暖,这次严琛踏实了一些,入睡很快。
安奕闭上眼,一抽屉的药盒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翻过身,抱紧严琛的腰,贴在他胸口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一早,严琛醒来时怀里是空的。
他失重般感到眩晕,掀开被子冲到卧室门口时,与安奕撞了个满怀。
“醒了?看来我时间掐得刚好,”安奕穿着以前的家居服,兜了条围裙,踮脚亲了亲严琛的下巴,“去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早餐是三明治搭配煎蛋、牛奶,严琛一扫而光,说了句“好吃”。
安奕托腮看着他,笑道:“中午想吃什么?我们等会儿买完花,去趟超市买菜。”
严琛眼神明亮地看着他,“你做吗?”
“嗯,反正学校放假了,年前我没什么事,”安奕说,“让阿姨休息几天吧,饭我来做。”
严琛攥住他的手,笑起来:“好,我这就跟她说。”
吃过早餐,两人换衣服开车去花鸟市场,添置了一盆君子兰和两盆蝴蝶兰,还买了一对黄化玄凤鹦鹉,养在四季如春的阳光房正适宜。
回家后时间还早,安奕挽起袖子给花换盆换土,严琛在旁边打下手。
而出来散步晒太阳的球球,两只前爪竖起趴在玻璃外,好奇地向阳光房内张望,时不时“喵呜”两声。
安奕笑着说:“千万别让球球溜进来,不然这些花肯定要遭毒手。”
严琛点头应着,伸手给他擦去鼻尖渗出的汗珠,“要喝水吗?”
“不用,快好了。”
等安奕把土填平,严琛浇透水,然后牵着安奕的手去水池边,一点点为他洗去指缝中沾的花泥。
安奕有双很漂亮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皮肤下,青色血管蜿蜒走向一目了然。
这样一双手,很适合被领带或是手铐绑在一起,再做点坏事。
“在想什么?都走神了。”安奕关掉水流, 挠了下严琛的掌心。
“咳,”严琛清清嗓子,回神说,“想送你点东西。”
“嗯?”
严琛从兜里掏出一个方形小盒,安奕惊奇:“你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他们一直在一起,连上厕所都是牵手去的,严琛应该没时间买礼物。
“一直贴身放着。”
严琛打开盒子,是两枚戒指。
对戒的样式有点眼熟,安奕细想:“这个……你是不是戴过?”
记得春天在津海艺术银行见面那次,严琛递手过来想和他握手,男人指节上戴了东西,他当时还以为严琛有了新恋情。
“嗯,戴过。”严琛说,后来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悲,他又摘了。
严琛拿出那枚圈口稍小一号的戒指,铂金戒圈上镶着蓝色碎钻,满天星似的铺满戒圈。
“这是以前送你那条项链的主钻,重新做了切割,镶在戒指上。一直想送给你。”
安奕“啊”了一声,想起他曾在慈善晚宴收到的那枚做成胸针样式的纪念徽章:“徽章上的也是那颗蓝钻么?”
严琛点头,很轻地笑了下:“还好你收下了,算作弊吗?”
安奕跟着笑,没说算还是不算。
“那……”严琛捏了捏安奕的指尖,“试一下尺寸吧。”
安奕欣然答应:“你帮我戴吧。”
其余手指收拢,只留一根手指在外面。
严琛眼眶微热,因为安奕留给他的,是无名指。
胸口怦怦跳的很快,严琛神情郑重,将戒圈套住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尺寸刚刚好。
戒圈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蓝色光芒。
“好漂亮,”安奕扬手冲严琛晃了晃,“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说着,他把另一枚戒指套进严琛右手,“这么好看,以后别摘了。”
因为这枚安奕亲手套上的戒指,严琛一整天时不时就举手看一下,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晚上安奕做了他最爱吃的芙蓉羹,严琛有点得意忘形,哄着安奕把人挤在阳光房的落地玻璃上,胡来了好几次。
漫天星光洒落在汗湿的脊背,风铃在头顶叮当作响,温室内的玻璃上凝结出的湿润雾气,最后被两只十指交扣、戴着同款戒圈的手掌拂乱。
这天晚上,刚入住阳光房正打算入睡的玄凤鹦鹉,被迫学会了两句话。
一只学会了叫“宝宝”。
另一只学会了让“严琛慢点”。
安奕在澜山别墅住了四天,觉得再住下去,恐怕除夕都要在床上度过,于是赶在除夕前一天,他回了风嘉园。
严琛本想送他回去,但安奕严词拒绝了——憋了五年再度开荤的男人太恐怖,他得缓缓,否则就是换个地点上床,根本没区别。
恰时,严珩打电话来,让严琛回老宅过年。
安奕也让严琛回去,一年到头不露面,有点不太像话。
“那好,”严琛现在最听安奕的,“明天下午我去接你,一起去看小雅。”
安奕点点头:“好的。”
严琛把安奕送到街口,安奕下车前被严琛扣着后脑吻了很久,两人才道别。
回到老宅,严琛还没进门就听见他爸把拐杖杵得震天响:“落棋不悔懂不懂!你都六十的人了怎么还干这种事!”
另一道爽朗的笑声紧随而至:“你老花眼了吧,我那不还没落呢嘛,你急个屁。”
严琛走进去,看见客厅的鱼缸边,两个老头正在一边晒太阳喝茶,一边下棋,他客气地叫了声“齐叔叔”。
齐方源看过来,嘬了口茶壶细嘴,挑眉“嗯”了一声:“小琛回来啦!你这个大忙人,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严经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瞎忙。”说着他又往严琛身后瞄,“人呢?”
严琛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安奕。他说:“别看了,就我自己。”
严经纬瞪大眼,齐方源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怎么没把人带回来?我就是想看一眼,这才忍着跟你爸这个臭棋篓子坐了一下午。”
“说谁臭?刚才悔棋的是谁?”
“都说了你老花眼,配副老花镜吧我的老哥哥。”
“……”
两人斗嘴是常态,严琛不参与,也不想旁听。
他下楼去酒窖,打算找瓶好酒等明天给安奕带过去,经过娱乐厅,看见齐文星正在打电动。
严琛过去,把齐文星的耳机摘了,开门见山地问:“筹备组成员定下来了没有?把章明从津海抽调到厦川这边来,他在艺术银行的经验足。”
“……哥哥,明天过年呢,好歹等过了初八再谈工作行不行?”齐文星翻他个白眼。
严琛坐在他旁边,拿起手柄。齐文星调出上次两人比赛的游戏存档,又想起什么往门口看了一眼,“安老师呢?你没把他带回来啊?”
严琛把白眼还给他:“少打听。打不打?”
“打打打。”齐文星笑着说,“你是不是还没把人搞定呢?说真话,这些年我还没服过谁,但安老师是真让我服气,看起来温和无害好欺负,但把他惹急了,是真难哄。”
严琛突然站起来,一声不吭踢了下齐文星的椅子。
齐文星抬头看他,“干嘛?说两句实话就生气啊?”
严琛扬扬下巴,“换个位置。”
齐文星一脸莫名其妙,换去严琛右手边坐,然后游戏全程他就被严琛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晃眼睛。
严琛赢了。
他比了个胜利手指,手指恨不能戳到齐文星的眼,“菜比。”
齐文星咬牙:“……别逼我抽你,谈个恋爱又嘚瑟了是吧?”
严琛哼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刚发给安奕的信息一直没收到回复。他转了转戒圈,又挑了张可爱的猫猫问号脸发给安奕,打字说:想你了。
保姆送进来一盘糕点、水果还有两杯气泡酒。
齐文星边吃边和严琛聊天,想起那天听秦牧野说他们几个人在安奕家暖房吃火锅的事,他就来劲。
“你说我好歹是你的死党,也跟安老师见过几次面,怎么不叫我去给你撑场子呢?”齐文星一脸坏笑,“让我也开开眼,跟一桌子情敌吃饭也怪少见的。”
“滚。”严琛说,“他只喜欢我。”
“喜欢你怎么不愿跟你回来?”
“你不懂。”
齐文星嗤了一声,叉了块哈密瓜放进嘴里,看严琛低头玩手机,他也掏出手机来看一眼。他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有件事应该跟你说一下。”
最受不了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严琛皱起眉:“有屁赶紧放。”
“徐进,记得吧?”
齐文星挑眉说,“就是前几年你给人送局子里去的那个,前几天听我舅说,姓徐的因为表现不错,提前假释了。”
严琛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徐进以前是严氏旗下一家子公司的副总,后来退出单干创业,听说铺开的摊子很大,最后资金回笼困难,搭了几千万进去。项目的两名负责人跳楼自杀,其中一名就是安奕的父亲,而徐进收不回钱,就天天找人盯着当时还是高中生的安奕威胁恐吓。
严琛是见过徐进这人的,一脸凶相,总爱叼着雪茄拿他的下三滥手段当笑话讲,严琛对他印象很烂。
后来得知安家变卖家当填补窟窿,风嘉园的房子就抵押给了徐进,而徐进依然常年保持着对安奕兄妹俩的骚扰,严琛便查他公司的账,并收集他多次寻衅滋事的证据,最后数罪并罚,把人判了十年。
正常服刑的话,应该是在明年夏天出狱。
严琛凛着脸,“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记得这事,”齐文星耸耸肩,“这不是刚才说起给安老师暖房,我才想起这茬嘛。”
严琛又问:“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啊,”齐文星努力回忆,“应该就是最近,好像是上月底?”
严琛低头看眼手机,安奕还是没回复,一股隐隐的不安漫上心头。
他噌一下站起来,大步朝外走,齐文星见状被吓了一跳,忙问:“你干什么去!”
“少废话,跟我走。”严琛上车给安奕打电话,没人接。
齐文星跳上大切诺基,看严琛脸色不对,担心道:“什么情况?你怕徐进去找安老师啊?不至于吧。”
“谨慎点好。”
严琛一脚轰下油门,大切诺基咆哮着冲进稀薄的冬日余晖中。
齐文星一开始觉得严琛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安奕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弄得他也有点紧张起来。
徐进在里面蹲了将近十年,早就众叛亲离,如今出来和社会脱节,依他的性子大概率也不是个安分找工作的人,这时候又接近年关,手里没钱,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
严琛想起那天送安奕回家时,没有上锁的房门,就一阵心慌。
他攥紧方向盘,直接打开双闪,闯红灯。一路疾驰着驶到风嘉园门口,他下车直接朝安奕家飞奔而去,齐文星跟在他身后,跑得气都快接不上了。
夜色笼了下来。
安家那栋二层小洋楼隐没在漆黑中,没有开灯。院门和楼门都关着,安静地像没人居住。
严琛助跑一段,长腿蹬着外墙砖,两下便翻越过一人高的围墙跳进了院子里。房门被反锁了,他输入电子密码打不开,他一边掏出手机给安奕打电话,一边回头冲骑在墙头上的齐文星说:“报警。”
电话铃声隐隐在房内响起。
严琛绕到餐厅那边,从玻璃窗看进去,看到了客厅地板上屏幕亮起的手机。而一楼空荡荡的,没人。
严琛面沉如水,大步走回门廊下,搬起那张铁艺长椅走回餐厅那面落地窗前。
齐文星低呼着跑过来:“你干嘛!”
话音未落,严琛已抡起椅子狠狠砸向那面窗户。
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严琛的胳膊差点被那张长椅带起的惯性拽得脱了臼,他按着隐隐作痛的手臂,从餐厅里拿了两把刀,把其中一把递给齐文星。
“你就站在这叫安奕,别乱跑,叫他就行,注意安全。”
“啊哦哦,”齐文星攥紧刀子,“那你呢?”
严琛摸黑走向楼梯口:“我去找他。”
狮子歌歌
变动作片了,狗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