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天
“青梅竹马为什么比不过天降?”
林清梦从屋子里搬出一张椅子,吹了吹上面的积灰,靠在门口那棵大榕树下,抓起一把瓜子,悠闲的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听着前面树荫下一帮小孩激烈地辩论。
“我觉得青梅竹马太熟了,互相太熟了,就擦不出那个火花了,你想想,小时候一起玩泥巴,互相见证过彼此穿开裆裤时代的两个人突然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是不是有点怪?”
说这话的是一个隔壁樊家的小哥,手里还攥着刚拿到的青大录取通知书,那个封面林清梦熟悉,所以她多看了几眼。
“长得好看的才叫竹马,长的不好看的那叫一个村的。”
其中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说道,表情傲娇。
林清梦视线从男孩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上移了回来,落在女孩的脸上,差点笑出声来。
“竹马或许打不过天降,但已故的竹马无人能敌,不战而胜。”
一个清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清梦抬了抬眼,看见了刺眼阳光下站着的那一抹白。
“那可不,拿命换的。”
高马尾的傲娇女孩冲着穿白衬衫的那个男人说道,语气很是不屑。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开始哄堂大笑,白衬衫嘴角抽了抽,眼神沉沉,然后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巧正对上了角落里早已失去表情管理,已经快笑抽了的林清梦。
“解气了?”
“好爽。”
他问,她答。
林清梦整理了下表情,惬意的闭上了眼,听着树上的蝉鸣,绿裙子下两条葱白的腿一晃一晃的。
周恒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嗓子痒痒的,他轻咳一声,迅速转过头去。
“梦梦,将这个给外婆送去。”
“好勒。”
林清梦清脆的应了声,然后几乎是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三两下拍了拍裙摆上沾的灰,乖巧的接过小姨手里的盒子。
“这孩子....”
小姨皱着眉帮她拍了拍腰间褶皱处,几粒瓜子应声而落,林清梦尴尬的笑笑,顺势搂上了她的胳膊,试图撒娇。
“不行,脏了,得换,大夏天的蚊子多,会叮出包来,穿上裤子。”
林清梦撒娇失败,瘪了瘪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盒子塞到旁边站着的周恒怀里,闷闷的回房换衣服去了。
小姨这才看到旁边一直站着的周恒。
“咦,小恒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不是国外的水养人啊,怎么一个个的都出落的这么帅气。”
周恒站的笔直,正欲回答。
对面的红色漆门悄悄的开了个缝,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半边倾斜而下的海藻般的长卷发正遮住一半裸露在外的光洁肩头,正一手提着碎花裙摆,一手指着旁边停着的黑色汽车,朝他挤眉弄眼。
周恒会意,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昨天回来的,小姨。”
“我刚好有事要去西里,可以捎梦梦过去。”
“那正好啊,梦梦开车毛躁,我还担心呢。”
小姨咧着嘴直笑,越发看着周恒顺眼了。
“对了,我妈说你昨天找的那本琴谱她翻着了,刚出来的时候,还念叨着晚上给你送过来呢。”
周恒看着那个碎花身影消失在那辆黑色的车后面,笑着对小姨说道。
“真的啊?我马上去取。”
“你照顾好我家梦梦啊,这孩子最怕蚊子包了。”
小姨一听琴谱,心里直痒痒,提步就走,还不忘回头叮嘱周恒。
周恒打开车门进去,被风油精差点呛的背过去,回头再看副驾驶上的那位吊带碎花裙小姐,正挥着一瓶风油精在他的车里使劲霍霍。
“别人恨不得泡香水里,你这品味够独特。”
周恒看着旁边还斜斜的立着一瓶花露水,一时有些语塞。
“会被蚊子咬。”
“你不会多穿点。”
“会热。”
“小姨刚让你换裤子的。”
“会丑。”
得,一如既往的大小姐脾气,不听劝,不撞南墙死不回头,还是那个犟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林清梦。
周恒不再自讨没趣,启动了车。
回来的时候,两人又顶着小姨的吩咐去了一趟超市,准备回去的时候,周恒的那辆车好巧不巧的爆胎了。
天上传来阵阵“轰隆隆”的雷鸣声,昏暗之下,狂风四起。
转而豆大的雨点就滴落下来,打在车顶上噼里啪啦作响。
林清梦抬头看看雾蒙蒙的窗外,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肩膀。
周恒正在手机摆弄着叫车软件,那边迟迟没有接单,他抬起头来,看见林清梦有些苍白的脸色。
他将后座上自己的那件外套捡起来,扔在她腿上,示意她穿上。
林清梦装作没看见他的嘲笑,先是嫌弃的闻了闻上面若有如无的烟味,然后在下一声雷鸣之前披在了身上。
保命要紧,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终于,雨势渐小的时候,那边接单了。
两个人站在路边撑着一把伞,等车来,刚才还闷热的能捂出汗来,现在一辆车过去带起的风都能让她起鸡皮疙瘩,林清梦不禁又朝周恒身后躲躲,周恒见状将伞又朝她那边移了移,尽量让风和雨冲着他这边来。
这一幕像极了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男的身着半袖,半边都要淋湿了还要倾斜着身子为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孩遮风挡雨。
顾思博透过雨刷确认了要上车的人之后,“啧啧”两声,感叹:
“下雨天不但不好挣钱不说,还要被虐狗,你说是吧,哥?”
他将车停到路旁,一边等着乘客上车,一边冲旁边副驾驶上这位从刚才开始就低气压笼罩的男人说道。
男人身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端,遮住锋利的下颌线,眼色沉沉的盯着前面的两个人,确切的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裹在宽大的男士外套里的高挑纤瘦的碎花裙美女。
他的眼神像一匹饿极了的狼,突然发现了出逃多日的猎物。这是顾思博当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最恰当的比喻。
林清梦在车前止住脚步,狐疑的看了眼车标,又看了眼周恒。
周恒晃晃手机的打车界面,示意没错,就是这辆库里南。
后面的车不耐烦的鸣笛,顾思博也按下车窗,朝着周恒这边喊了声:“快点啊,还赶下一趟呢。”
林清梦这才回过神来,视线也跟着过来,在飘摇的雨线里看见了副驾驶上的那一抹黑。
顾思博是个社牛,没几句就和周恒聊的热火朝天,林清梦打了两个喷嚏之后,渐渐被车上的暖风热到冒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抱在怀里。
周恒见状就要去拿,忽然看见她肩膀上两个小小红豆,他指了指,随意说道:
“叫你不听话,看被蚊子叮了吧。”
林清梦的视线一直在前面副驾驶的那个人身上,她记得她也有一副跟他一个牌子的墨镜,后来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
今天突然发现前面这人戴上还挺好看的,像高山上的皑皑白雪,清冷逼人。
她得回去好好找找。
周恒不说,她还没感觉到痒的,他一说,她再低头一看,浑身顿时痒意四起,像怀里揣了一窝小蚂蚁,完全忘了前面的皑皑白雪了。
她掏出包里的风油精,刚要拧,又问了前面一句,介不介意她用风油精,毕竟这是别人的车,还有些许的高级,容不得她随意放肆。
这是她上车来说的第一句话,顾思博听得一激灵,美女就是美女啊,不但长得水灵,声音也空灵。
“没关系,尽管用。”
顾思博脱口而出,又后知后觉的偷摸瞄了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一眼,他好像是睡着了,听不到后座的询问。
车里一股提神清脑的味道弥漫开来,旁边的人仍是无动于衷,顾思博刚才提心吊胆的一颗心终是落了下来。
想当初,他这位挑剔的哥愣是将自家妹妹和她手里的那瓶风油精一同扔在了大路上,理由就是他闻不得那个味道,尤其是在他的车上。
但现在他不但眉头没有皱一下,甚至都没有要求他开窗户散味儿。
真是神了,难道医院做手术的时候还会帮忙转性?
林清梦在后座上抹着风油精,抬头对上后视镜里的那双隐在墨镜后面的视线,只一瞬,前面的人就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林清梦突然心里一悸,没来由的。
她攥着包带的指骨因为用力有些泛白,脑子里一时闪过无数画面,甚至忽略了周恒的大声提醒。
突然,一个急刹车,林清梦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椅背,突然侧面和前面同时伸出一只手来,稳住了她,一个拉住她的胳膊,一个抵住她的肩膀。
“没事吧?”
“还好吗?”
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林清梦也闻到了前面男人身上的消毒水味。
顾思博踩了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旁边的大卡车呼啸而过,他软瘫在座椅上,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他哥。
“下车,我来开”
旁边的人说完就打开了车门。
林清梦终是在混沌中听见了他的声音,她的思绪飘忽不定,视线也跟着他的身影游走,最后停留在他覆在方向盘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的手腕很干净,空荡荡的。
可是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戒指却明晃晃的,比正午的骄阳还刺眼,直直的刺痛了林清梦的双眼。
林清梦那团晃晃荡荡的思绪终是停在嗓子眼,又跌落回旧时的盒子里,她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
经过刚才的惊险一幕,顾思博的社牛彻底缩回了壳里,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路面,车里一时寂静可闻。
药效过了,林清梦的肩头又感觉热辣辣的痒,她禁不住又挠了下,然后跟上瘾了一样,一直挠一直痒。
最后,她难受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愣是强忍着没用手里的那瓶风油精。
旁边的的周恒看不下去了。
“再坚持下,马上回去了。”
“叫你不听话,非要穿裙子。”
“今晚吃饭的时候,套个外套,不然小姨又要说了,昨晚穿的那个挺薄的,套上不热.....”
周恒还在喋喋不休,突然库里南又猛地来了个急刹车,也堪堪的刹住了周恒还未出口的话。
他本来想说今晚清梦小姨为了感谢他妈给的琴谱,特意做了一桌饭要表达谢意,顺便邀请了他。
“不好意思,前面堵车。”
新换的司机冷飕飕开口,表情隐在墨镜后面,看不太清,但语气听起来毫无歉意。
“这边可以抄近...道。”
周恒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单手划着方向盘驶向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前边那个路口右转...”
他却开了左转灯,油门踩的飞起。
林清梦心里直冷笑,脱口而出的话也像带着冷飕飕的刀子。
“别指了,他比你熟。”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啊,宝子们!
开新文啦!
两个人之间的竹马和青梅都是误会哦,后面会解开的。
是慢热平淡小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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