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爷睁开眼，缓了缓才坐起来，眼睛往边上一看，已经模糊的记忆就被那张骨骼线条很明显的脸勾勒的十分清晰。

大约真身是条龙的缘故，这张脸眉骨高，眼窝深，线条冷硬，棱角分明，却有一双特别温和的眼，看着人的时候，把凌厉化去七分，剩下三分成了端稳。

这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像千年之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夜色阑珊中他站在门前，冲她微微一笑，明月星辰隐退，给他让出了最耀眼的光芒。

朱爷的眼神转瞬成冰，没再看他第二眼，转身下了床。

青奴咣一声把门推开，一进门一愣，看看朱爷看看床上坐着那位，气氛微妙至极。

“都醒了啊~”青奴瞄着朱爷道。

朱爷斜了他一眼，青奴摸摸鼻子，冲床上那位道：“青龙真人……不是，青龙上仙……不是……”

他有点慌，一千年物是人非，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与他们渊源颇深的故人比较好。

青龙道：“你叫青龙就好了。”

他从床上下来，形体发虚，似乎没有实体，可把他带进来时，不是这样的。

青奴一拧眉：“你肉身呢？”

青龙摇头：“记不清了。”

青奴一双细长眼都睁圆了：“不是，记不清了，你……刚才，你不是让天雷把你肉身给劈没了吧！”

朱爷这才施舍了青龙一眼，见他似乎这短短时间之内，形体在肉眼可见的溃散。

“缓缓就好了。”青龙说着，眼睛却看向了朱爷，那张脸依旧稚嫩可爱，表情冷冷的，摆明了对他的厌烦。

可哪怕是这样，分别千年以后，他也不敢确信这是不是又在封印里做了一场梦。

“你从哪儿来啊？当年那场事三界人尽皆知，所有人都以为朱爷死了，后来听说你也不知所踪，龙族为了给凤族一个交待，扬言已经把你处理掉了，都以为你被龙族给杀了呢。”青奴扶了他一把，发现他虽然虚，但可以碰到，心也放下一半。

青龙垂下眼道：“我被封印了。”

朱爷终于冷哼了一声道：“封印了你怎么还能出来？”

青龙叹了口气道：“封印是被一个上山砍柴的农夫破的，我当时神志并不清醒，就来了这里。”

朱爷盯着他，眼里都是憎恶：“神志不清你还能跑这里来？来看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打算再杀我一次？”

青龙心里五味杂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我……”

青奴打圆场道：“哎呀，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别提了别提了，他这替你挨了一顿天雷也算是救了你一命，肉身都没了，怪可怜的。”

正说着，青龙忽然就散了，一如他毫无预兆的随着天雷而来，仿佛就是为了替朱爷挡这一劫。

朱爷的瞳孔猛缩又睁大，手伸向青龙的方向又生生止住，神色复杂至极。

青奴跑过去左看右看，一点青龙的痕迹都没找到。

“什么情况？怎么了这是？咱俩不是经历了一场幻觉吧？他刚才是不是还在这好好说话呢？”

上千年相识，抛去那些恩恩怨怨，青龙从来都是个强大可靠的存在，从来从来，他都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尤其是在朱爷面前。

青奴盯着朱爷，朱爷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忽然出了门。

青奴跟着他一路到了小昆仑雪顶，那里天雷劈过的痕迹还在，荒凉惨白，最深的一处坑里，隐隐发出了一点青芒。

朱爷盯着那处深坑看了很久，青奴大概也猜出来一点，小声问道：“天雷还有这功效呢？能聚神魂？”

朱爷摇摇头，坐在坑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奴叹一声果然师父还是师父，死了两回也比他明白的多，摸摸鼻子下山去了。

山下还有一堆妖精等着他报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