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月光洒在巷子里,陈隽牵着戚生生软绵绵的小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像小时候一样。

不知不觉间,落在后面的戚生生已经可以平视陈隽了。

四周很安静,能听见从人家里传出来的电视声,良久,陈隽才轻声开口:“吃饱了吗?”

“嗯。”

陈隽回头看她,脸上带笑:“时忱这孩子果然很酷呢。”

戚生生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个结论。

“生生。”陈隽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很轻,不注意听就会忽略不见。

“嗯。”

“时叔叔很喜欢你,帮他多照顾着点时忱。”

“……好。”

戚生生不知道为什么陈隽对时忱这么上心,想了想,只当她是因为时叔叔请了这顿饭的缘故。

第二天戚生生早早地便到了公交站前等着,她平常为了错开拥挤的乘车人群,都会提前半小时左右去学校。

现在因为要和时忱一起,只能迁就那位小少爷的时间。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天气渐冷,晨雾弥漫,凉风吹在人身上,自带清醒效果,戚生生抱臂站在阳光底下,眼睁睁看着公交在自己的面前停下,她却不能上去。

就在司机即将要把气门关上的时候,一道不轻不重的力度拉住了她的手臂。

“等等。”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喘,雾气将他的刘海打湿,眉眼都沾染上了一层凉,几缕阳光照在他身上,却让人感觉很温暖。

时忱一个健步跨上台阶,见戚生生站在原地没动,低头扯了下她的手臂:“快啊。”

“哦,哦。”

戚生生借着他的力上了车,身后的气门适时关闭。

时忱松开她,投完币,径直往最后一排走过去。

整个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停顿。

戚生生呆愣在门口,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这么早?

这个点,车上没多少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困顿的坐在那打瞌睡,时忱也不例外,刚坐好就用手撑着头,开始闭眼休息。

就像那天下午初次相遇时一样。

戚生生慢吞吞地走过去,隔了一个位置坐到他旁边,没发出一丝声音。

车辆走得不快,阳光此时彻底冲破雾气的桎梏,尽数洒进车厢内,戚生生眯起眼睛看过去,只见时忱眉头紧锁,白净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淡淡的血色,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

戚生生看了一会,淡淡地笑了声,不知是被他这幅倔强的样子逗的,还是无奈的。她轻轻坐过去,左手五指并拢轻轻伸到时忱的脸前,帮他遮住了照在他眼上的阳光。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那道刺眼的强光瞬间消失,时忱顿时眉目舒展,不由睁开眼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入眼便是莹白细腻的掌心,粉粉的小小的,光看着就能想象握在手里的手感有多软。

时忱顺着这只手看过去,目光定在主人的脸上。

戚生生正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时忱舔了舔唇角,挑眉道:“你的掌纹很杂乱,平常少想点心事,还有,你的生命线有点短。”

“……”

戚生生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攥紧手心。

四目相对,戚生生率先败下阵来。

生命线短是什么意思,是指她活不长吗?想到这,她不由小声嘀咕了句:“伪科学。”

“我听得见。”时忱侧过身子,背对阳光,蓬松的头发在光影里晃动。

“……”

时忱忽然举起右手,炫耀似的伸到戚生生面前,没等对方看清就收了回去。

“我的生命线就很长。”

语气里颇有一番自豪的意味。

“……”

戚生生嘴角僵硬,她刚刚竟然真的有想看一看的冲动,并且还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今天无语的次数比一整年加起来的都多。

或许是达成了自己的炫耀目的,时忱勾了勾唇,困意全无,注意力不再放在戚生生这,自顾自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车厢里安安静静,戚生生收起手机,心情莫名变好,她抬起左手认真观察起自己的掌纹。

生命线好像确实有点短,但她也没见过别人的生命线是什么样,做不了比较,也不好意思再让时忱给她看一遍。

思及此,戚生生无声一笑,发现自己也挺幼稚的。

时间一晃到了年底,当天是圣诞夜,虽然学校里没有活动,但学生之间对此却很重视。

大家都想趁机借用圣诞的噱头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学校周围的商店门口早早便搭起了摊位,上面摆满各式包装精致的平安果和礼物。

晚自习前,戚生生刚走进教室坐好,施映便把一个红彤彤的平安果放到她的眼前:“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戚生生笑了笑,从包里掏出陈隽事先帮她准备好专门送人的苹果,递给施映。

上面还印着圣诞快乐四个字。

一旁的程于看见,手自然地伸到她面前,语气颇为理所应当:“同桌,我的呢?”

戚生生嘴角的笑容一僵。

她没准备他的。

期中考试结束后,戚生生的数学成绩大幅度提高,吴云青认为是程于的帮扶工作做得到位,所以就没把两人分开,一直做同桌到现在。

施映开口解围:“要不要脸,还有伸手要的,别给他。”

她拉起戚生生胳膊,把人从座位上拽起来:“走,陪我去高二找陈砚达。”

戚生生其实还准备了一只苹果,是想送给虞宋的。

出门前,她回头看向教室的最后一排。

虞宋不在教室,但他的桌面上却摆满了苹果和礼物,颜桐挑出里面的巧克力,兀自拆开吃了起来,动作十分自然。

戚生生收回视线,突然觉得,还是不送好了。

高二这时也不安静,大家趁着打铃之前在各个楼层间流窜,寻找自己想要送苹果的对象。

施映拉着戚生生来到高二3班门口,趴在栏杆上的一排男生见到两个小美女过来,都笑着起哄道:“美女来找谁啊?”

因为这几月的刻意控制,戚生生瘦了快二十斤,基本回到了之前瘦瘦小小的模样,五官的标志再也藏不住,和施映站在一起,一个明艳一个可爱,十分夺人眼球。

施映没有理对方的调笑,不停地从后门往里瞧,寻找着陈砚达的身影。

“欸,是又换位置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他?”她嘀咕道。

戚生生也帮着她找,很快便在前门角落的位置看到了他,她刚想指给施映看,但举起来的手却猛地一顿。

陈砚达背对着二人,他正俯身跟面前的女生说话,两人模样亲昵,说着说着,他甚至抬手帮女生顺了下刘海。

戚生生皱眉,盯着那两个人的动作,手却调转了方向,抓住施映的胳膊,收回目光,勉强笑了下:“他应该去厕所了,我们到回廊那等他吧。”

施映闻言又往里看了眼,点点头:“嗯。”

回廊上,寒风扑面,时不时有人从厕所里出来,但里面没有陈砚达。

戚生生握紧施映冰凉的手,什么也没说。

直到拐角那出现一个高高的身影,施映表情一亮,挣脱掉戚生生手,笑着迎了上去:“你刚刚去哪了?我在你教室没找到你。”

陈砚达眼眸微闪,他喉结上下滑动,生硬道:“找我什么事?”

施映笑容微僵,但很快又扬起一个更明媚的,她从背后把包装精美的苹果递给他:“今天是圣诞夜啊,我给你送苹果。”

陈砚达盯着苹果,半晌才哦了一声,单手接过:“没别的事了吧。”

施映咬了咬嘴唇,小声道:“那天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你说圣诞会有惊喜……”

“那个啊。”陈砚达抬手摸了把后颈,表情散漫,“我忘了。”

“哦……”施映的表情黯淡了下来,随即又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学习。”

“嗯。”

……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陈砚达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戚生生双手握拳,上前牵住施映往班级走。

“生生,我眼睛有点难受。”施映垂眼盯着地面,囔声道,“好像是进沙子了,我想揉揉。”

“……”

戚生生没有说话,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

施映立即抬手捂住眼睛,站在那一动不动,借着班级的灯光,戚生生能看见从指缝中溢出来的眼泪。

“我爸妈一直很忙,他们都不爱管我。”她忽然低声说,声音里鼻音浓重,“第一次有一个人能对我那么好……”

好到就算陈砚达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施映也不想撒手。

“小施。”戚生生的声音哑涩,“别再来找他了。”

施映抿唇摇摇头,松开手,红着眼笑了笑:“不说了,我们回去吧,要上课了。”

“……好。”

那天晚上的自习课,大家上的都很躁动,虞宋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来,颜桐无聊地趴在桌上睡觉。

戚生生低头打开书包,注视着里面那个漂亮的包装盒。

其实里面不止有苹果,还有一张她写给虞宋的明信片。

她扭头看了眼虞宋的座位,经过一个晚上,那上面的礼物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山堆。

就算她现在放上去,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颗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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