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另一头,醉香楼。

方凌旭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好,那就一百两,但你要保证这几份食谱必须是我们醉香楼独有的,否则,你不仅得不到钱,这食谱也别想再收回去!”

“好。”纪秋檀笑了笑,并没有把这几句不轻不重的“威胁”话给放在心里,他本来也就是想换点钱而已,并没有拿这个牟利的想法,所以,一式二卖没必要,醉香楼想要买断也是个合理的要求。

“……”

这会儿,后厨的东坡肉也基本可以出锅了。

方凌旭下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后厨,抢先尝到了那被炖得格外软烂的东坡肉。

“唔……香!”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漫长的烹饪过程中,被炖得格外入味,浓浓的酱香混在肉汁里,他甚至都顾不得烫,咀嚼几口,便吞了下去。

外头的不少客人都被这飘出来的香味儿给勾得忍不住一直在吞口水,原本都是全神贯注地在听故事,这会儿却也禁不住分了神:“小二,你们后头这是在做什么吃的?怎么这么香?!”

“这、这……我也不清楚……”小二也不例外,眼巴巴地看着后厨的方向,心里直嘀咕。

以往做肉的时候也没闻见过这么浓的香味。

这会儿,那味道不停往外飘……

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不知道就去问啊,杵着干嘛?”有客人十分不满,“问清楚了给我上一份尝尝!”

“就是,你小子,机灵点!赶紧过去看看!”

“问清楚多少钱,给我也来一份!”

“……”

眼看着只是简单一次试味,居然就有了这么多人被吸引,方凌旭顿时就美得直冒泡,感觉自己果然还是有眼光,于是,那一百两也出的痛快。

不多时,纪秋檀带着钱出了醉香楼,转头就直接去了牙行。

别看方凌旭给钱给得痛快,但实际上,在这里,一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他买下一栋大宅子,手里还能余下来不少。

但他暂时还没有置办房产的打算,所以,这次去牙行,主要还是为了租个房子暂时住一段。

一直住客栈,到底还是有些麻烦。

客栈平日里人来人往的,人员流动性太大,安全性自然也就不高。

纪秋檀要得急,价格方面也就注定要多出一些。

牙行的人动作也利索,第二天上午,就给他找到了位于城南的一处住宅,靠近河岸边,有个小院子,日常较为安静,他一个人住,还显得过于宽敞了。

纪秋檀对这里的环境非常满意,很快便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搬了进来。

当天晚上,他格外兴奋,拎了一堆吃的就进到空间里,把这事儿给师琅玉说了。

“你知道吗,我这次可真算是捡到宝了,我那个小院子位置好的不得了!推开窗户,直接就能看到河岸,要是现在是春天的话,再吹点小风,河岸边一排排的柳树肯定特别漂亮……”

“……”

这几天,师琅玉也慢慢恢复了点力气,已经可以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了。

他对耳旁这人的絮絮叨叨没有半点兴趣,听对方说话,也不过是为了试图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外界的消息,顺便猜一猜,这人什么时候会玩腻这种小把戏,不再跟他装模作样,露出本来的丑陋面目。

正想着,那人突然又是话锋一转:“对了,我今天路过成衣铺,给你带了几身衣裳,这个颜色应该很适合你,要不,你试试看?”

“……”师琅玉轻轻闭了闭眼,颇有几分讽刺地心道,这不就来了?

想脱他的衣服,还要找这么个理由。

纪秋檀倒是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单纯觉得这衣服确实好看,很衬他的气质,就算空间没有其他人能进,也不能一直让这人保持那种衣不蔽体的模样吧,反正之前帮对方擦-身清洗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

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纪秋檀习惯性屏息凝神,伸手将人捞起来靠坐着,而后,就把师琅玉身上那件旧衣服解开了。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很单薄,料子也柔顺,衣带刚被解开,立马就滑了下去,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胳膊肘那里,露出其下的一片雪白。

师琅玉紧闭双眼,默默无言,乌黑的长发也搭在肩头、胸口,隐约间,他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颤抖,一副任人摧折的模样。

纪秋檀眼神不自觉就开始往一旁飘去,有些不敢直视似的,飞快将抖开的新衣裳给他换了上去。

只是在系衣带的时候,手背无法避免地在他颈侧擦过,细腻的触感让纪秋檀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越想越感觉这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有些不大对劲?

“好、好了……咳!”

把最后一根衣带系好,纪秋檀这才松了口气,很是满意地把眼前这人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圈。

玄色的袍子颜色本就暗沉,穿在他身上,反而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之前那些淤青恢复状态良好,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些浅浅的印子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彻底消失。

而他微微侧着头,一双乌黑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空洞的瞳孔静静望着纪秋檀的方向,纪秋檀明知道他此时什么也看不见,却仍旧是被他给盯得心头莫名漏掉了一拍。

因为纪秋檀发现,他睫毛根部似乎沾上了些许水雾,凄艳而又哀婉的垂了下来,叫人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心慌意乱。

“……”

四周空气突然变得很是安静,只剩两道浅浅的呼吸声交错着。

纪秋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愣了一下过后,便试探着开了口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

话音未落,师琅玉便抿紧了双唇,将头向另一边侧过去,神态隐隐有些屈辱。

纪秋檀见他这模样,更是笃定了他有事。

“到底怎么了?是觉得渴了,要喝水吗?”

“……”

师琅玉被他问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力的双手竟然都在这时有了反应,蜷曲起来。

这是他醒来以后,头一次面对如此令人难堪的状况,最初他以为对方总是变着花样哄着他用些吃食,是在里头加了些助兴的虎狼之药,却没想到对方的真实目的竟然是在这里……

他如今已经毫无尊严可谈,对方却还用这等法子羞-辱他,用心如此之险恶,瞬间便让他心中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烧得他孱弱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散落在颊边的乌发也迅速染上了一层汗。

“你怎……”纪秋檀没料到他突然便开始发起抖来,脸上更是半点血色都没有,赶忙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一片凉丝丝的冷汗。

正常人的身体哪有这么凉的?

纪秋檀一下子有些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四周,不知是该为师琅玉请个大夫还是怎么办。

但很快,他看到了旁边不小心被他碰倒的茶碗,再回过头看了一眼师琅玉那张雪白的脸上浮现出的屈辱神情,顿时脑中灵光一闪。

他大概知道了……

上辈子,纪秋檀的外公中风住院的时候,他曾经去陪了小半个月的床。

他外公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因为生活无法自理,所以连解决生理问题都需要别人来帮忙的时候,他外公虽然明面上没表示,可是纪秋檀却知道,有好几次从卫生间回来,老人都躲在被子里偷偷的抹眼泪,感觉很丢人的样子。

而师琅玉,比他外公更甚,一个曾经那么傲气的人,却沦落到这般境地……

别看这只是一桩小事,但它能轻而易举地击垮一个人的自尊。

“……”

想到这,纪秋檀不免涌上了一股怜惜和心疼的情绪,他伸手握住了对方发抖的肩,将人一把抱住,安慰似的拍着师琅玉的背,“没关系的,这都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我把耳朵堵住好不好,你不要怕……”

抱住师琅玉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感受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那种屈辱和恐惧,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能让对方平静下来,心里不由得格外难受。

他只能尽量释放自己的善意,好让怀里的人慢慢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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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郎幸潼和华光宗的人面对面坐在雅间中。

关于水镜的事,不少世家及宗门也都陆陆续续地收到了消息,而华光宗又一向和郎家关系不错,今日他们相见,便是要商讨如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那水镜无法摧毁,也根本无法探知背后人的消息,先前我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出去查了,但……很是惭愧,除了“纪秋檀”这个名字之外,目前我们仍旧是一无所获。”

“……”

包厢内,气氛格外凝重。

长须老者表情严肃地喝了口茶,又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这个纪秋檀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居然能将那水镜放入三国境内,却只避开了云台以北的地方,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们发现他的那些小心思。”

“这人绝不能留,就凭他胆敢在凡人之中宣扬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也一定要除了他!”

弑神,斩仙?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说出这种话!

“那……您觉得,应当如何处理才好?”郎幸潼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会被我们发现,所以藏了起来,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人的话,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下去吗?”

长须老者冷笑一声:“这还不简单?既然他躲起来不出现,那就逼他不得不出现!他可以利用那水镜,还自以为这是优势,我们又为何不能反过来利用那水镜?”

郎幸潼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但还是要肯定答案:“那您的意思是……”

长须老者便抬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