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宋长老亲自带人赶来，看见地上的贺一怒不可遏：“一具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被训的几个弟子低头不敢吱声。贺一最初被发现后，尸体由门中长老检查过，当时并未发生异样，便停放在后山，等众长老们同意后再处理掉。

一具尸体而已，平时根本没有专门的人看守，谁知道他还能站起来。

好在这事虽然诡异，但无人受伤，宋长老仔细询问祈九，确认他没事才放心。

从贺一身体里爬出来的虫子经他确认，是一种蛊虫，正是这虫子驱使着他的尸体行动。

“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宋长老神情严峻，他和随后赶来的其他长老商议过后，决定再对门中弟子排查一次，重点检查身体内有无蛊虫的踪迹。

朱璃峰余长老说：“此事关系重大，我看还是给掌门传个信……”

长云派掌门这几年在外寻觅突破的机缘，门中事由都交给各峰长老处理。

沈清辞在人群的最后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他这间小破院子，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

祈九守在他身边，忧心忡忡：“他为什么要攻击你？”

沈清辞低声回道：“不知。”

他微微蜷缩起手指，心不在焉地回想起方才，祈九挡在自己面前。

贺一虽用不出法术，但在蛊虫的作用下，他力大无穷，且已是个感受不到疼痛的死物，根本不是祈九能应付的。

除了几张低阶符咒，他还有什么自保能力？连第一重天的修为都没有，真不知道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还是……

沈清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明明可以让贺一真正出手，却在紧要关头停住，蛊虫也因此而死。

他心中懊恼，或许此事根本就没有意义，简直和祈九一样幼稚。

祈九扭头突然说：“你搬来藤合峰和我一起住吧。”

沈清辞没反应过来：“嗯……你说什么？”

“和我一起住，”祈九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自然，“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我的院子很宽敞，环境也好，我也不会打扰你。”

离药田也近，不必每日跑来回取药，祈九越想越觉得可行，但他又隐约觉得沈清辞不会同意。

出乎意料的，沈清辞没有拒绝，只说：“宋长老会同意吗？”

贺一的尸体被运回去严加看守，其余人陆续离开后，宋长老走近：“今日你二人都受了惊吓，好好回去休息休息，这附近会再加派弟子巡逻……”

祈九把宋长老喊到一旁：“师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他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宋长老事事由着他，自然是同意，并叫了一位弟子来帮沈清辞搬东西。

祈九很高兴，他先推着沈清辞回藤合峰，生怕慢了一步沈清辞便会反悔。

路上祈九一边说话：“我近来修习治愈术颇有成效，说不定能帮……”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想起上回沈清辞体内奇怪的电流。

或许……或许那会是导致沈清辞生病的根源吗？待他弄清怎么一回事，说不定就能帮沈清辞治病。

这话祈九暂时藏下没说，他带着沈清辞回到自己的住所。

除了祈九的房间，院子里还有三四间空闲的屋子，祈九提议道：“你可以就住我隔壁，那里位置好，也很宽敞。”

他推着沈清辞进屋，里面摆设一应俱全，比沈清辞原先住的地方好上不少。

帮忙搬东西的弟子过来，询问放在何处。

沈清辞出声道：“就这儿吧。”

不知是不是祈九的错觉，今天的沈清辞似乎格外地配合。

他拿起一条薄毯子，弯腰为沈清辞盖好腿：“除了上课，我都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

祈九低着头，几缕发丝垂到沈清辞眼前，他抬手拂到一边：“你对别人，也这么好么？”

祈九站直，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是。”

他对沈清辞上心，一是因为他在书中的剧情，二是因为他的腿。

至于别人，他对现在的自己有自知之明，虽有远大理想，但他还是个没学会多少东西的ai，能帮助的只有眼前人。

发丝从指尖滑过，沈清辞望着祈九怔了片刻，放下手。

祈九天天在他面前晃，他好像现在才真正仔细地打量这个人。

长成这个样子，一定很讨人喜欢吧，又是长老的亲传弟子，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大把的人赶着来献殷情。

沈清辞说不清现在心中的滋味，明明堵得慌，却又带着点不明所以的痒意。

—

收拾好东西后，沈清辞便在祈九这里住下。

晚间，祈九拉上院门，回房看了会书，拿出符纸继续练习画符。

轮椅转动的声音响起，沈清辞来到他窗外：“你怎么还不睡？”

祈九的书桌就在窗边，他认真的时候心无二用，头也不抬：“我在画符。”

沈清辞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也睡不着。”

祈九画完了手里的一张才抬起头，投入到修习中的大脑逐渐回转：“那……我陪你聊天？”

他起身打开门，让沈清辞进来。

沈清辞第一次来到祈九的房间，他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这里无比整洁，露出一截的被子叠成直角，连茶壶都端端正正，唯独书桌上有些乱。

祈九刚才用过的符纸还未整理，桌边歪歪扭扭堆放着好几本厚厚的书册，祈九注意到沈清辞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收拾东西：“最近刚看完，还没来得及换回去。”

他手里那几本书册，沈清辞远远扫了一眼名字，都不是与木系有关的。

并且祈九身为藤合峰弟子，还会画符，沈清辞心中有疑惑，但并未多言。

他拿出祈九昨天给他的那些符咒：“我既已搬过来，应该是用不上了，你拿回去吧。”

祈九犹豫道：“这些我也用不上，而且品质不好，功绩阁应该不收，还是你留着……”

这句话不知哪里又惹到沈清辞，他脸色微沉，片刻后极轻地“哼”一声。

窗台边响起微弱的动静，小十到了睡觉的时间，跳入屋内。

屋子里有陌生气息，它扭头看见沈清辞，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瞬间炸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