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后,已经晚上8点半。

位于西里柯平原最南部小城暮色初临。

几缕斜阳落在蓝后背。

林三千指尖热度未退，他沉在阴影里,手指顺着光线轨迹游走，最后停留在蓝肩胛骨小黑痣上。

他很喜欢抚摸蓝背，从尾椎顺着脊梁骨往上，动作缓慢温柔。

寻常人很难这么细致抚摸自己背，他和蓝就能办到。

林三千沉迷于重复这种「只有两个自己能完成」事情。

剧烈运动后蓝十分享受三千指尖温度，他慵懒半闭着眼睛，趴着枕在三千腿上，给自己点了支烟。

火光明灭闪烁,照亮逐渐陷入黑暗旅馆。

烟嘴上残留着浅淡蓝色口红印。

“三千,刚才你没把我口红吃干净。”蓝说。

“哦。”

林三千从蓝手里拿过烟,借着暧昧光线看了看口红印子，直接咬在嘴里。

咬着蓝口红,吸进嘴里烟仿佛变成了蓝味道。

林三千喉结滑了滑。

蓝目光停在三千嘴唇上：“别咬它，咬我。”

他低低笑,随之将烟从三千嘴里抽出，自己覆盖了上去。

是缓慢又舒服吻。

他们重逢已经一年了，寻常情侣很可能已经被日常冲淡了兴趣,可三千和蓝永远觉得不够。

他们分享彼此时间、温度、情绪…所有一切,且不会因为过近距离感到厌烦。

毕竟没人会需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直到两人都有些缺氧，蓝才放开三千。

“有点饿了。”三千说。

蓝：“我也是。”

蓝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衣服时候,动作顿了顿。

最后他捡起三千衬衫往身上穿。

旅馆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林三千打开床头灯。

他盯着蓝背影发呆。

两年前,蓝对他而言还是见不得光存在、是藏在心底扭曲病态感情。

而现在对他而言,蓝是个独立存在、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一个让他相信永恒恋人。

“三千，今晚我就这么穿吧？”

蓝穿着三千灰色衬衫回过头，他将长发松散别在耳后。

蓝极少穿男装，更没有穿着男装走到街上过。

林三千对他突发奇想有些意外，但很快也明白了对方用意。

十二点过后就是夏至，是他们重逢后共度第一个生日。

也将成为他们领证结婚纪念日。

这样特别日子里，蓝想用不一样方式纪念。

“好。”

林三千起身给他仔仔细细整理衬衫，又给他把头发梳理好。

他想，和自己谈恋爱真好，连衣服都可以一起穿。

最后，林三千从行李箱翻出白衬衫穿在身上，两人一起到浴室洗干净嘴唇、鼻尖、下颚残存口红印子。

西里柯南部小城夏季夜生活丰富。

三千和蓝照例牵着手，毫不顾忌旁人目光在夜市边吃边逛。

等炒冰时候，热情老板娘和他们闲聊。

“你们兄弟俩一看就是双胞胎。”

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住笑，异口同声回答“是”。

“太好辨认了，寻常兄弟不可能长得这么像。”老板娘笑着挥动手里炒冰铲子，心情很好样子。

“那您猜，我们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蓝问。

老板娘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最后说：“我猜这位戴眼镜是哥哥，你是弟弟。”

蓝和三千再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来笃定老板娘面露迟疑：“怎么？我说错了吗？”

三千笑着摇头：“没，您猜对了。”

老板娘哈哈一笑，得意了：“对吧？我眼神可毒着呢。”

“你们父母一定非常幸福，兄弟俩感情这么好，能让家里省心不少，”她余光瞟了眼两人牵着手，把盛好大份炒冰递了过来，“而且有长得这么好看，有这样一对孩子真是太幸运了。”

林三千接过炒冰：“谢谢您。”

“你们是来西里柯旅游吗？”老板娘又问。

蓝摇头：“过来举行婚礼。”

老板娘面露惊喜：“哇，恭喜恭喜，你们兄弟俩谁是新郎？我免单。”

两人对望一眼，林三千说：“我俩都是新郎。”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道：“太棒了，双胞胎兄弟同时举行婚礼仪式，一定是令人终生难忘场面，祝福你们。”

她显然是误会了，以为有两对新人步入婚姻殿堂。

两人打算将错就错，不打破老板娘美好误会。

“谢谢您祝福。”

最后两人还是坚持付了全款，才拿着炒冰离开。

在夜市逛到夜里十一点，两人进了一家当地推荐酒吧。

躁动鼓点扑面而来，两人到吧台点酒后，穿过扭动身体沉浸在音乐里人群，寻了个相对安静角落坐下。

这家酒吧乐队不错，售卖酒水地道又便宜，很适合来坐一坐。

可两人坐了不到十分钟，有两位穿着火辣性感女性朝他们走来：“嘿，你们是双胞胎兄弟吧？”

两人憋着笑，继续按照刚才「设定」回答：“是。”

“哇，你们是我见过最好看双胞胎。”

穿着黑靴女生吐着烟圈，目光在两人脸上游走，目光赤I裸I裸感兴趣。

林三千礼貌笑：“谢谢夸奖。”

“两位哥哥怎么不带女伴来跳舞？”女生目光望向三千和蓝无名指上戒指，别有意味笑，“让我猜猜，你们背着自己老婆出来玩，对吗？”

林三千实在忍不住扬起唇角，蓝对女生说：“不，我们恋人来了，就在这里。”

女生愣了一下，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随即笑了：“哥哥不要这么敷衍我们嘛。”

林三千：“不是敷衍。”

蓝则直接得多，他凑过来，在三千嘴唇上飞快吻了一下：“没骗你们。”

两位女士震惊得足足愣了半分钟。

其中一位脱口而出“卧槽”，另一位仍回不过神，半晌说了句：“骨科？”

蓝不置可否，只淡然又礼貌笑：“所以，很抱歉。”

两人戴着戒指手握在一起。

“打、打扰了。”两位女士心情复杂离开。

三千和蓝再忍不住，笑了出来。

“简直太坏了。”

“嘻。”

接下来再没人打扰两人，时间很快就要到午夜十二点，蓝走向吧台交代了什么，回来时酒吧演奏台灯光变成了柔和蓝色。

随之《Be》旋律响起。

蓝朝三千伸出手：“哥，和我跳支舞吧。”

“好啊。”林三千握住蓝手，对方又飞快在他无名指戒指上吻了吻。

眼神禁忌、温柔又专注。

林三千笑，这家伙怎么还入戏了。

他们相拥着走入舞池，和两年前夏至夜晚化妆舞会一样。

贴着脸，搂着腰，暧昧至极。

不同是，现在林三千已经学会了跳舞。

音乐结束时候，时钟指向十二点。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两人又混在人群里跳了好几支舞，直到酒吧两点半停止营业，两人才离开。

凌晨街道静悄悄，白日暑气已经彻底消散，吹在脸上风捎着海水凉凉潮气。

他们沿着无人街道走，步子缓慢惬意。

海水味道越发浓烈。

海浪冲击礁石声响敲打着小城安静夜晚。

街道延伸向西里柯海岸线。

夏至天亮得早，此时东边天空已经隐隐有些泛白

“蓝，我们去海边看看吧，”三千突然想到说，“听说运气好话，可以在这儿看到「蓝眼泪」奇观。”

「蓝眼泪」也被称为海上极光。

夏季夜里，成千上万生活在海里浮游生物海萤被浪潮卷起，像砂砾大小蓝色碎玻璃铺满海面，随波逐流照亮大海夜晚。

“那赶紧走。”

蓝迫不及待拉着三千朝街道尽头走去，两人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以至于他们抵达海岸线时候，都有些喘，一边喘一边笑。

他们很幸运，赶在天亮之前，看到了浩大诡丽海上奇观。

散发着细碎蓝光海浪不断冲刷礁石，浪潮褪去瞬间，无数幽萤蓝色在黑沉沉礁石上流动。

像一簇簇蓝色火焰在冷峻礁石上燃烧，瞬间蔓延整片海域，又在刹那间熄灭。

这就是蓝眼泪，照亮眼前大海。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平复了呼吸和心跳，蓝和三千坐在海滩上，沙质细软又干净，非常舒服。

“我们在一起时候，运气一直很好。”三千说。

对彼此而言，对方出现就是最幸运事情了。

不远处灯塔立在礁石之上，白色光速投向这个蓝色夜晚。

只不过夏至短暂夜晚就要过去，东边海平线已经泛白。

蓝拿出手机，镜头对准蓝光流动大海和即将破晓海平线。

视频记录下他声音，也记录下这个最重要日子——

“今天是我和三千领证第一天，但是是我认识他第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

“对啊，从你进福利院那天算起。”

“这样啊，”林三千笑，“真好。”

有蓝在真好，能想起他蓝真好，他们能这样生活在一起真好。

“嗯，真好。”

镜头下海面蓝光在变淡，天空也越来越亮，蓝继续说：“以后每年夏至，是我们生日，也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三千：“挺省事，三个重要日子一起过。”

“不省事，以后我们每年夏至去一个新地方吧，不能重复。”蓝提议说。

“然后在那里看日出对吗？”

两人相视一笑。

蓝握住三千手，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无论时隔多久，都像舞会重逢夜晚那般热烈、执迷。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破晓光将彼此侧脸照亮。

“三千，天亮了。”蓝说。

“嗯，”三千一瞬不瞬看着他蓝，“在我这天早就亮了。”

在蓝重新出现在他生活那一刻，他就注定生活在永昼里。

“我也是。”

两人又吻在了一起，这是他们生日第一个吻。

漫长又温柔。

镜头对着方向。

蓝眼泪消失，海平线被日光照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