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第 260 章

玛丽安娜从未料到白雪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毕竟万神对混血种的压制深入基因,导致白雪不愿窝在靠近万神匕首的那侧,甚至在玛丽安娜与万神会面后,缩在玛丽安娜的袖子里不肯出来。

当万神的视线落到白雪身上时,后者的蛇瞳变成略带血色的复眼,还带了丝挑衅的意味。

“蝉!”仅是对视的那刻,万神就知道白蛇的壳子里究竟是谁。

那双折射出无数万神的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恶意,好似嘲讽万神万神的无知与自作自受。

玛丽安娜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因为万神的匕首上涂满了塞勒姆的毒药,再加上配套的刀鞘也会对万神产生影响,所以在多重夹击下,万神的反击变得十分艰难。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就像对付邪神那样,万神的背后冒出好几根蜘蛛腿,朝着玛丽安娜的弱点刺去。

要是普通人,兴许会在万神的蜘蛛腿指向自己的瞬间,就向满脸杀意的神明跪地求饶。

然而玛丽安娜并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反而在一根又一根的蜘蛛腿刺向自己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玛丽安娜抹掉唇边的鲜血,十分平静地看着表情扭曲,面容龟裂的神明,讽刺道:“你不该将对付邪神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说罢,玛丽安娜握住刺伤自己的蜘蛛腿,往万神的脸上留下一个血手印“不要用他的脸来恶心我。”

早在卢修斯的遗体消失时,玛丽安娜就料到万神会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打击自己,让她无法对卢修斯面容狠下心来。所以在万神找上她前,玛丽安娜就对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每天提醒自己卢修斯已死,要是她再次看到这张脸,那一定是有人想借此谋利。

毫不夸张的说,这种被迫清醒的意识正是玛丽安娜精神失常的主要原因。

好在她的努力没有白废,至少在关键时刻能够狠下心来。

看着万神的脸庞一半变成十分可怖的虫脸,一半被血手印染得不成样子,玛丽安娜忍不住再次握紧刺向自己的蜘蛛腿,失血过多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有了丝红晕,并且让万神的灵魂骤然一紧,像是被某种事物狠狠地牵扯住,导致他无法抽|出刺向玛丽安娜的蜘蛛腿。

与此同时,“白雪”也从玛丽安娜的手腕处退下,化成人形勒住万神的脖子,然后咬开一瓶从玛丽安娜身上顺来的药水,将其灌到万神的口器里。

“咳咳……”在药水入喉的那刻,万神便觉得很不对劲,于是想吐出让他难受的药水,结果被“白雪”咬住喉咙,配合勒住脖子的动作,保持一个难以呕吐的仰头姿势。

“你让虫族陷入困境的旧账还没算清呢!”“白雪”的喉咙里发出让玛丽安娜感到陌生的声音,同时也令万神愈发地愤怒:“你竟敢这么对我……这么对待你们的王。”

“白雪”……亦或是说蝉的分|身,将全身的力气作用于勒住万神的手臂上,即使是被万神身上不断冒出的毒液腐蚀了肌肤,也毫不在意:“如果王虫知道我在做什么,一定会极尽所能地帮助我,然后在地狱等着您的降临。”

“只可惜他不会有进入地狱的那天。”布提斯的声音在玛丽安娜的身后响起,随即一双粗糙的大手按住玛丽安娜握刀的手,并且巧妙避开了与万神的匕首直接接触。

“杀神要用力,否则我会怀疑你的决心。”布提斯算是玛丽安娜与邪神之间的端水大师,知道他们的“绝大部分计划”,并且能从中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然而玛丽安娜的计划里并没有将布提斯列为保护对象,甚至在布提斯的恶魔身份下,玛丽安娜不得不将布提斯列为清算对象——即使他是自己的得力干将。

“这个世界简直糟透了。”玛丽安娜在布提斯的帮助下持续推进刺向万神的利刃,差点将手指深入万神的腹部。

因为这些天里,布提斯在邪神的暗示下,一直有给玛丽安娜配置塞勒姆的毒药,所以在万神找上门前,玛丽安娜基本快被塞勒姆的毒药腌入味了。但是由于禁魔体质的缘故,万神难以察觉玛丽安娜的异常,直到他的蜘蛛腿刺入玛丽安娜的身体,才察觉到古怪之处。

“你对自己下手也真够狠的。”

虽然玛丽安娜的鲜血是塞勒姆的毒药的原材料之一,可是她到底不是玩整体的外来者,再加上塞勒姆的毒药是为了给目标造成大量伤害,所以设计时没有考虑误服后的结果,导致玛丽安娜与邪神进行了大量实验,甚至还将堕落女神当成样本,才有了现在使用的版本。

可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也不能试错出令人满意的版本,只好将效果最好的那个投入生产,然后对万神来个出其不意。

面对玛丽安娜和邪神伤敌一千,自损三百的举动,万神就是有再多怨气,也不得不服对方确实比自己豁得出去。

至少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下,玛丽安娜已经有了昏厥的前兆,可她还是竭尽所能地稳住右手,不让万神挤出刺伤自己的利刃。

毒素通过玛丽安娜的身体和蝉的帮忙不断入侵万神的灵魂,因为布提斯的帮助,导致万神无法抽|出刺伤玛丽安娜的蜘蛛腿,只能狠心扯断不受控制的蜘蛛腿,然后想逃离此地。

结果下一妙,整个凉亭都被布提斯的魔力震碎,一扇大门出现在万神脚下,对着惊恐的万神张开大口。

“这可是为你准备的大菜。”失血过多的玛丽安娜突然掐住万神的脖子,看着对方的脸庞被塞勒姆的毒药腐蚀过半:“以你的狂妄性格,肯定会在知道事情后找我算账。”

而奥布斯达的宫廷正是玛丽安娜为万神准备的陷阱。

虽然比预料中更早派上用场,但是能让万神主动入局,也算是意外之喜。

贴着地面的大门上有张恶魔的脸,导致缓缓开门的过程,像是恶魔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万神吐出滚烫的熔浆。

条件发射下,万神朝远离大门的方向锁了下脚,结果感到灵魂一震,像是有两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逼他向不断张开的大门倾斜,差点与岩浆来个亲密接触。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万神很清楚人间对地狱的限制,以及邪神的本事。

仅靠邪神的力量与至上四柱的帮忙,就是把地狱里的恶魔全都填进去,也无法满足世界意识的需求,除非……

“你不觉得那岩浆里满是虫族的幽灵?”勒住万神脖子的蝉发出阴森可怖的声音:“你让那么多虫族白白丢了性命,可不能如此简单地了事。”

“虫族?”万神皱了下眉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玛丽安娜,结果后者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以为安娜斯塔西亚和泽兰人只是碰巧发现了虫族的巢穴,然后碰巧烧了它们?”

当着蝉的面,玛丽安娜也不怕去揭虫族的短,反正对方也没工夫针对自己,或是将被迫献祭的虫族捞出地狱。

“如果不是你,我也找不到代替人类和类人种的祭品。”玛丽安娜知道以邪神和至上四柱的工作效率,想要跟做事没章法,莽来莽去的邪神硬拼是不可能的。所以得比邪神更莽,更没有底线,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面对玛丽安娜与邪神的互相揭底,蝉也不知是气他们戏弄了虫族,还是气自己一直都替灭族仇人打工。

总之在邪神的大半个身体都被岩浆吞噬时,他死死缠住玛丽安娜和另两个帮凶,恨不得啖其骨肉,碎灵魂。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万神知道自己的到来会毁了整个地狱,不过他更清楚布提斯和蝉并不像玛丽安娜那样意志坚定,所以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邪神的到来打破了万神的美好幻想,让他在这一刻如坠冰窖。

“需要帮忙吗?”邪神的脸上留有血迹,显然是在大战后匆匆赶来,显得有些气息不稳,但还是一边询问,一边将蝉与布提斯绑在万神身上,避免他们惊恐之下,将万神带离岩浆。

“你都直接上手了,不如再加把力。”因为玛丽安娜的特殊身份,导致地狱的岩浆扑在她身上,就跟温泉水没什么两样。

邪神按住老仇人的脑袋,防止他从岩浆里跳出来,结果却被万神咬断了右手,还令对方的虫化程度愈演愈烈。

“你把那些虫族和西迪都一并解决了?”玛丽安娜还担心祭品的消耗速度赶不上地狱大门的消失速度。现在看来,邪神还是有点用处的。

“如果不是我将那些虫族送入地狱,你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实施计划。”

如果说万神的到来还能令白雪强行忍受,那么邪神的到来就令白雪本能地感到恐惧,以至于蝉的分|身无法压住白雪的灵魂,导致他再极度的恐惧下,将在场的所有生物死死缠绕住,然后就往安全的地方钻去。

万神还以为白雪的暴动能带他离开岩浆,避免被地狱吞噬的惨剧。然而白雪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在一个猛子后,朝着岩浆的深处游去。

“不……”万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滚烫的岩浆烧坏喉咙,然后发出一阵爆炸前的白光。

与此同时,地狱里的恶魔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随即就被不断膨胀的白光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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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娜像是做了场很长的噩梦,在梦里,她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安稳生活,失去了重要的人,更失去了人类应有的部分情感。

当她看到那团吞噬一切的白光时,并没有惧怕之情,反而产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洒脱感。

“终于结束了。”

玛丽安娜闭上眼睛,不愿思考奥布斯达的未来,阿基奎女大公的殷殷期盼,以及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想要在她的死亡上大做文章。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未来到这个世界,可是当某个声音响起时,她又犹豫了。

“你真能舍弃这里的人与事。”那个将玛丽安娜带来的存在发出不分男女,没有感情的声音:“你和另一个外来者都想回去,可是你的离开不如另一个强烈。”

说罢,那个声音有了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在苦恼什么,于是和玛丽安娜做了交易:“不如你让另一个没什么用的外来者回去,作为结束神代的报酬与我让两个外来者同时出现的补偿,趁着回收神代的力量空余,你可以提出要求……前提是我能办到且不会对世界造成危害。”

“可我又以什么身份留下?”玛丽安娜面无表情道:“没了神明和恶魔,还有人类和类人种的矛盾纠纷,教皇国和诸国的权力博弈。”

“这就是个没法理清的烂摊子。即便是在我和阿贝拉呆过的另一个世界里,也没法解决神权与王权的遗留问题,更别提各个种族间的权益分配。”

玛丽安娜向光源的地方伸出手,半是嘲笑,半是无奈道:“我以为人类是神明博弈的棋子。可到头来,连博弈者都是命运的棋子。

那手落下的瞬间,白光倾听了玛丽安娜的愿望,将她再次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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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到底要在骑士团里呆多久?光是这个月里,菲利佩枢机主教就已经找了我五次,差点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简朴的房间里,格利萨无比郁闷地看着还在锻炼的卢修斯,上前夺了他的木剑:“你这牛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非要三番五次地和奥布斯达国王对着干。”

要不是阿基奎女大公和奥布斯达国王只有两个孩子,光是卢修斯的倔脾气,就足以令奥布斯达国王废长立幼。

可是想起小儿子的不学无术,奥布斯达国王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联系长子,防止这么个好苗子脱离控制,弄得父子相残。

“过几日不就是奥布斯达的国庆吗?我总得跟菲利佩叔叔一同回去。”想起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卢修斯不免气上心头:“那个阿斯蒙蒂斯就是个祸害,偏偏父亲对他言听计从,将好好的王宫搅得天翻地覆。”

面对卢修斯的抱怨,格利萨不以为然道:“要真是个祸害,阿基奎女大公也不会对他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罢,格利萨还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安慰道:“你父亲又不是玩的很大的人,想必那个阿斯蒙蒂斯,应该是给奥布斯达国王做黑工的人,亦或是用来立危的存在。”

“但愿吧!”想起那张阴阳怪气,不分男女的脸,卢修斯就感到一阵恶心,但也不能驳了室友的好意,只能去别的地方散散心,避免回去时情绪激动。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怎么会让恶人愈发猖狂。”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笑脸,卢修斯在欣慰之余,又有些惆怅,结果与一抹黑色的身影擦肩撞上。

“抱歉。”卢修斯瞧着对方是个体量娇小的修女,于是上前扶住对方的手臂,担忧道:“您没事吧!”

“没事!”修女抬头,露出偏红的棕色碎发与绿色的眼睛,咋眼望去,倒像是卢修斯的血亲。

“您是……”

“附近教堂的修女,还请您不要介意今天的意外。”对方看见卢修斯露出相当困惑的眼神,于是不动声色地挣脱手臂,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卢修斯从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中惊醒,还以为是自己冒犯了对方,于是避开视线,快步离开了原地。

被卢修斯撞到的修女拿出一个扭曲的挂坠盒,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将里面的照片彻底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