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从楼梯上下来的？”

姜北栖微微仰头，半点没有自己悄悄闯入别人底盘的自觉，“是的啊，不过你们这楼梯实在是太久没人打理了……堂堂魔尊，倒也不至于连这么一两个人也拿不出来吧？”

“……姜小姐倒是毫无客人的自觉啊。”

“客人？”姜北栖笑了笑，一副“你在说什么奇怪东西”的样子，下一秒就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否认了，“我可没说过我是客人啊？”

“就连夺取身体这种方法都用出来了，魔尊这么想成为我的工具人，我也不能一直装傻啊。”

“……”

“的确如此，”早有觉悟的鹿寻竹扫了面色诡异的魔尊一眼，轻嗤一声，同样半点不顾忌自己还处在敌人的空间里。

魔尊看着眼前毫无羞耻心的两个人，一时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鹿寻竹连糕点都拿出来了啊！

“啪——”

原本还再慢吞吞吃糕点看好戏的姜北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地残渣。

鹿寻竹掀了掀眼皮，只冷冷的扫了罪魁祸首一眼便站在了姜北栖前面，替她拂开了所有可能突然飞溅的碎渣。。

这是鹿寻竹下意识的反应，就算知道那个人绝不可能在这种小东西上出事也一样。

而就在他做出这个反应后，前一秒还平淡的姜北栖突然笑了。

一双手从后面拉过了青年的肩膀，以一种温和却又不容拒绝的力气把人往身边移了移，“其实我真的只是打算来做客……好吧，看上去你们都不是很相信。”

姜北栖遗憾的叹了口气，目光从魔尊一路移转到地牢里惶然无措的弟子们身上，显然没有半点想要反省自己的意思。

姜北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脸色逐渐阴沉的魔尊，她并没有继续贸然开口试图激怒，实在是……这种掺杂了过分多虚假或是隐藏的滑稽戏剧，简直肉眼看上去就是无法间断的麻烦。

姜北栖讨厌不能一次性解决的麻烦。

“我说啊，要是你真的想对我说些什么，至少也应该亲身上阵吧？”

她抬起头，话语里无喜无悲，却是一瞬间就解开了鹿寻竹一直有些在意的违和感。

原来是这样啊……

鹿寻竹叹了口气，原本还想要上前针对一二的心思也渐渐歇了下去。

“什么啊，这不是知道吗？”身后的存在直接被戳穿之后，魔尊身上那股从出场便一直伴随的沉郁气氛也跟着淡了些，他的脸上是极其丰富的表情，看向姜北栖的时候，神色隐隐与之前白玉楼上的表现重合了。

“什，什么……”

身后的地牢不断发出诧异的惊呼，姜北栖却是没管，她只是姿态散漫的把玩着鹿寻竹垂下的手腕，直言道：“你不会真以为那点拙劣的技巧能够骗过我吧？”

“至于为什么不戳穿……那自然是因为其他的配角还没入场啊，”姜北栖懒懒道“这种拙劣的掩盖和利益纠葛，再看几遍都依然很无聊啊……”

……

就在姜北栖懒散说出这样讽刺的话时，一直被气氛压着沉默的地牢众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她。

这种人……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对此做出无聊的评价——

眼睁睁看着眼前两拨人开始闲聊起来的地牢众人瞳孔一震，他们紧咬着牙关，完全无法接受与自己所学截然相悖的落差，下意识就想要高声质问姜北栖。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冒出来，就被眼前和姜北栖保持着亲密距离的“同伙”给看破了。

现在的鹿寻竹对这些满口宗门的弟子们实在不感兴趣，若说以前还会有所怨怼，那么时至今日，他心里也早就一点位置都不剩了。

不必多问，或者说……曾经被千夫所指过的鹿寻竹更清楚这群人满脑子想的到底是什么。

不需要更多佐证了，鹿寻竹想，他并不需要再次去证明他们的某种卑劣。

“安静。”

只两个字眼，甚至说这话的青年只是微微挑眉，全程冷静的就像是深水一样。

这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提醒。

有幸被目光扫到的众人低下头，在极致的压抑中面面相觑。

没有人再想着越过他去开口指责什么，而早就察觉到这一切的当事人只是眉眼弯弯，也半点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一场即将爆发的危机就这么被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隐约算是被护了一把的姜北栖心情算得上是不错，轻哼一声，草草两句就直接结束了话题。

起先偷偷进来的两人最后迎着目光光明正大的离去。

眼里已经装不下那些人的鹿寻竹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连最后走出门外时，那些人满怀期待的小声呼唤也被他直接忽略了。

“我以为你会和他直接打起来？”

“嗯……我可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姜北栖轻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连语气都带着些许悦动，“让魔尊好好搓搓那些人身上的傲气不好么？”

“……当然，若是一不小心就死掉了，那也只能说是深表遗憾。”

“这样倒也不错，”鹿寻竹看着满眼写着不在意的姜北栖，张了张嘴想说她并不会这么做，但是在说出口时停顿了一下，于是也就没有继续了。

说来可笑。

在经历过这些之后，鹿寻竹反而相当认同姜北栖其实不算个坏人的论调。

至少……她还没把那些看着就生恶的人直接杀死不是么。

“感觉你似乎在想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啊……”走在一边的姜北栖突然眯着眼靠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路过的树上扒了一只小小的树枝，树叶在青年的脸上扫动，丝毫不知倦懒的行着挑逗之事。

反应过来的青年低头颔首，很快就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没有管束对方过于放肆的动作，而是微微正色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鹿寻竹看着不远处已然升起的浅薄月光，脸上终于显露出了几分面对仇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