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来坊市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傍晚,青云宗西面,云来坊市外。
银色的月光笼罩下,坊市的全貌就呈现在了眼前。
坊市规模很大,占据着整个山谷,长两三百丈,宽二三十丈。一条条街道交叉错落,大大小小的店铺林立,建筑虽然谈不上美轮美奂,但也各有特色。
整个坊市被一条十字路口分为四块区域,其中两个被层次鳞栉的商铺占据,每個店铺门口都十分热闹,有无数客人进出其中。
另一个区域则是一个比较宽阔的广场,修仙者们的小摊围绕着广场,稀稀拉拉的摆出了个“回”字形小路出来。而那些挑选交易物品的人,则三三两两的走在两侧都有摊点的空地中间,来来往往的,倒也颇有些世俗间生意买卖的气息。
至于最后一个区域,则被一个巨大的,美轮美奂的建筑占据。出入其中的,要么就是手持【灵器】,身披【灵衣】的富贵修士,要么就是周身弥漫着灵压的强大修士。而据林辰所知,这是一种规格较高的拍卖所。
这时天色已有些昏暗,坊市之内,放置于道路两旁的青铜灯依次亮起,将商铺与广场照的分明。
但在这些灯盏上,并没有放入灯油之类的燃物,反而分别托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都散发柔光的夜明珠。
这是夜明珠。其散发的光芒,不仅把灯下的摊点照的如同白昼一样,在林辰看来,其亮度甚至堪比前世的白炽灯。
时间虽然到了晚上,但广场上的人却比白天多出了许多,广场上不但新增了一些货摊,而逛摊的人也猛増了一大截,有大批修仙者在此时涌入到了广场,让这个地方一时间热闹非凡。
云来坊市是青云宗掌管的一处坊市,坊市之内常驻一名筑基修士,还有十几位实力到达练气后期【气旋境】的修士管理日常事务。
不仅如此,坊市内时常可以看到一队队修士威风的走过,这些巡逻的队伍每一个人的修为都是先天期以上,不乏有练气前期【养元境】的修士,身穿灵甲,携带大量符箓,一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做出反应。
当然,青云宗每年都要从店铺收取一笔不菲的租金,坊市内最赚钱的拍卖行和炼丹炼器生意都有它的影子。
傍晚,一名身穿青云宗外门灰袍,头戴斗笠、面系黑纱,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从远处缓缓走来。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来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林辰望了坊市一眼,随后径直向内走去。
路过广场,林辰往那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回想起几年前初次来到坊市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幸运加身,就想跑到广场上捡漏。结果漏到没捡着,反而搭进去了近百灵石。
自那以后,他说什么都不往那跑了,直接往商铺跑,虽然贵是贵一点,但总好过被坑。
林辰没有直接前往目的地,而是超着惯例走了几圈,发现身后没人跟踪后,才径直前往目的地——宝符店。
此店坐落在一处热闹的大街上。店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林辰走进店内。店内古色古香,天花板上镶嵌了一颗颗散发着辉光的明珠,四周则摆放着一个个橱柜,上面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灵符。
“大人,您需要什么灵符?我宝符店拥有着各式各样的……”林辰刚一进门,立马就有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
“我找你们店主吴雪婷。”林辰未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讲话。
店小二一愣,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走进了后房。
进去之后没等多久,就有一个身着紫衣,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修迎了上来。
此人正是宝符店店主吴雪婷。
“原来是张道友。”她似乎认识林辰,见到后不由笑道。
张平,是林辰外出时的化名。
林辰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老规矩。”
吴雪婷立马会意,清秀的手掌单手一引。
“请。”
便走在前面带路。
接着两人上了楼,进了旁边一个古香古色的小房间,房间内铺着一条地毯,一应物品很是齐全。
吴雪婷关上房门,招呼林辰坐下后,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茶杯为林辰倒了一个热茶。
“张道友,不知今日带来了哪几种灵符啊?”吴雪婷笑着问道。
林辰没有回话,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叠灵符,放在了桌上,淡淡的说道:“验货吧,按老规矩来。”
吴雪婷见此,也不以为意,打交道了多年,他自然也清楚,在交易时,对方不是一个喜欢多说废话的人。
“一百张一阶上品灵符,三百张一阶中品灵符,剩余的六百张一阶下品灵符,再根据灵符种类的不同以及珍贵程度,我算道友两千一百灵石,道友意下如何?”通过一番计算后,吴雪婷轻声问道。
两千一百灵石,对练气期修士来说也算得上一笔巨款,毕竟大部分炼气期修士一天能够赚一两块灵石,一年赚个几百块,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唯有在炼丹、炼器、制符等修仙百艺上有所成就的修士才能赚取足够多的灵石,用于自身修炼。
然而林辰脸上没有喜色,反而眉头一皱,立刻问道:“灵符价格又涨了?”
“没错。”吴雪婷点了点头,随后递上了一个小本,“这是这三个月来坊市中各类灵符的价格涨幅变化。”
无论是收购还是贩卖灵符,其价格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根据整个市场情况涨跌。
林辰看了她一眼,从储物袋中取出手套,戴上,接过了小本,翻看了起来。
他制作的灵符质量好,且数量大,很受市场欢迎。
而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店售卖,就是因为对方承诺,每隔三个月,她会花费一定代价统计市场上灵符的进量、销量、以及价格变化趋势。
“道友,灵符价格上涨,不是可以赚的更多吗?为何道友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高兴?”看着林辰不断地分析着本上的数据,吴雪婷不由轻声问道。
“供给关系的动态平衡,是灵符在市场上价格维持稳定的基础,然而这一年来进入市场的灵符基本维持在一定范围,但价格却接连上涨,你说,这意味着什么?”林辰看了她一眼,忽地出声问道。
供给?
吴雪婷闻言一愣,不过还是大概理解其意思。
“道友的意思是,现在在坊市市场中,灵符的需求量在上涨,可是供应量不变,所以导致价格持续上涨?”
“没错。”林辰点了点头。
简单来说,就是买的多,卖的量不变,不少商家见到有利可图,就把灵符的价格提了上去。
“可这不是好事吗?”吴雪婷有些不理解。
“好事?”林辰轻声重复了这两个字,继续说道,“一个修士除去用于修行所需,购买灵符的灵石消耗基本是维持在一个限度,扩大到修士群体,也同样如此。”
“如果是灵石来源增加,顶多是丹药的价格上涨,毕竟灵符不是修行所需。”林辰放下本子,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俯看楼下的人群。
“修行所需的丹药价格基本维持不变。”吴雪婷喃喃地说了一句,不知为何,听着林辰平静的话语,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弥漫。
毕竟丹药是大部分修行者不可缺少的东西,再加上在云来坊巿,她自然对丹药的价格十分敏感。
“会不会是购买的修士增多了?”吴雪迟疑了一下,出声道。
“坊市供应的丹药就只有这么多,倘若修士增多,其价格也应该上涨。总不可能新增修士只买灵符不买丹药吧?”林辰反问道。
“再说了,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云来坊市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整体修士不得不购买灵符战斗?”
“这……”吴雪婷一时语塞,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那道友认为是何原因?”
“你我都知道,散修缺乏灵石,买不起灵器,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用灵符来辅助战斗。那么综合这个情况来看……”林辰沉默了一下,“那就只剩两种可能了。”
“哪两种?”
“一是进行横断山脉的开荒,散修、宗门修士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购买大量灵符用于战斗,就好比如五十年前那一次一样。”
五十年前,青云宗以北,横断山脉之中,一只金丹期妖兽被青云宗青阳真人所斩,后为了获取对方遗留下来的偌大地盘,青云宗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开荒行动,一举获得了丰厚的利益。
“难不成上宗又要进行一次开荒行动?”吴雪婷一愣。
“如果是开荒行动的话,那么应该是攻击类型的灵符大卖,毕竟主要敌人是守护天材地宝的妖兽。但观察了这一年市场,接连上涨的灵符偏向于治愈、防御、逃遁方面,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林辰指着账本,脸上面无表情。
“什么可能?”
林辰并没有回答,而是怔怔地望向窗外,晚风从外吹来,轻轻地拂过窗台上面的风铃,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悦耳之声。
“张道友?”
闻言,林辰别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里轻声吐出几个字:“战争的前兆。”
一时间,场内的氛围好似凝固,明明是炎热的夜,吴雪婷却感受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