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长篇大论

陈观主是什么人?说是无利不起早亦不为过,洛玄青以斩识之法破劫归真,所修妖身并同造化元神已经圆融无缺,即便以陈景云的天心武道修为,想要战而胜之怕也不会轻松,说不得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话说陈景云当日之所以没有趁着洛玄青渡劫之际将之当场击杀,一是不欲将自身的造化境修为显露于世,再则大势之下时机不允,于是因势利导,诓骗洛玄青斩出分身玄离,使其肉身元神微现瑕疵。

今日他再以旷世灵茶破了洛玄青无欲无求的漠然心境,手段并不狠毒,所行亦乃阳谋,洛玄青自忖实力高深,自问不惧一切算计,却不知已然深陷彀中而不自知。

扫见玄离正用极为不解的眼神偷瞄自己,陈景云心中不由一乐,暗道:“玄离丫头不愧是神木化身,当真榆木脑壳端地蠢笨,竟连如此粗浅的道理都参悟不透。”

此番感慨说来好笑,陈观主以己推人实是大错特错,他自认为十分浅显的道理,事涉的却是造化境强者之间的谋算博弈,聂婉娘、袁华等人或许能够看透,那也是出于对自家师父的了解,而玄离痴迷丹道心如赤子,便是想破脑袋,怕也想不出其中的道道。

心里如此想着,陈景云脸上笑意更浓,请茶之时还不忘说些海外风物、寰宇人文,他又善会引人思绪,更在轻描淡写间将蓬莱仙山中的种种奇物娓娓道来,个中精彩,想不引人入胜都难。

洛玄青初时不觉怎地,后来不知是“涤烦子”起了效用还是怎地,她的一颗心竟然随着陈景云言语中的精彩描述飘到了渺渺仙山,看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问询几句,姣好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来时的冷漠?

一旁的玄离越发地迷糊,心道:“也不知道这位观主大老爷到底做的是什么算计?幸好自己知晓内情,倘若旁人见此情形,怕要以为眼前的这两位乃是多年的好友哩!”

......

当洛玄青习惯性地将玉盏放在案上,等着玄离再将茶水斟满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怎奈此时茶壶已空,哪有灵茶予她?一时间,场面略显尴尬。

数息之后,回过神来的洛玄青眼中忽地精芒一绽,周身气机也跟着猛然攀升!

天地随感之下,千里方圆风云突变,原本平静的海面兀地翻起了滔天浊浪!矮山平顶之上更是灵威如狱!这是造化境强者欲要发作的征兆!

见此情形,陈景云丝毫也不诧异,挥手将玄离隔在了身后,脸上笑意不减,言道:“洛道友因何突然动怒,莫不是我这灵茶味道不佳?”

洛玄青闻言一怔,周身鼓荡的气机也跟着降下了几分,一双凤眸盯在陈景云的脸上,半晌冷声道:“香茗为饵,言语为线,乱我心神,引我遐思,道友当真好手段!”

陈景云并不矢口否认,轻笑道:“洛道友此言分毫不差,不过我这旷世灵茶可曾有假?以道友的广博见识想必亦能分辨贫道方才所言非虚。”

洛玄青闻言神色稍缓,微微点头,言道:“本尊道心既铸,又岂会等闲失守?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不过方才的灵茶的确不凡,你所说的海外风物也着实令我神往。”言语间风云渐息,浊浪复平。

陈景云道:“半壶清茶拂心尘,万里浊海迎佳客,方才与洛道友品茗闲聊一阵,着实令人心中畅快,此时月满浊海、景致殊异,不若你我聊聊正事,便是道友欲要做过一场,那也正当其时。”

听陈景云如此说,洛玄青心中难免再次诧异,暗道:“这闲云子方才虽是言语相诱,但该不是妄语,那些海外风物、旷古奇珍定是真的存在,本以为他会以此充作本钱与我谈笔交易,现在看来,莫不是我想错了?”

不过她乃当世绝顶强者,自然不必什么事情都要想到透彻,看了一眼躲在陈景云身后正一脸忐忑的玄离,言道:“我的这具分身倒是被你教授的极好,非但神魂充盈了几分,竟还有了诸般情绪,你今日带她现身此处,想必是存了不该有的念想。”

陈景云叹息道:“洛道友当日欲要研习丹道,以求另辟蹊径,而我适逢其会,便将玄离带回山门传道,说来也不过是要与道友结下一点善缘。”

听陈景云如此说,洛玄青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讽之色,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还会相信此等鬼话?于是静待下文。

果不其然,却见陈景云回头看了玄离一眼,又自一叹,接着道:“怎奈世事无常,这丫头不知怎地竟入了我家一位长辈的法眼,非但将其收入门下,更将一身秘法倾囊相授。

说来洛道友也该有所感应,这丫头的斩念、藏魂之法乃是出自上古噬魂宗,今人岂会等闲习得?如今玄离的身份再非从前,而我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忤逆了那位长辈的......”

闻言,洛玄青又自一怔,心知似陈景云这样的当世强者,是断然不会在师门传承之事上稍加妄言的,心惊之余,正色道:“难怪你闲云观一脉可以在天下纷争将起之际突兀崛起,原来竟然是自上古之时传承至今的隐世宗门。”

陈景云不置可否,同样正色道:“洛道友攻参造化,自然能够算出三族大势,且不说北荒诸宗觊觎天元遗宝已久,而今西荒魔皇厉兵秣马欲要东犯,你东皇妖族也将泰半高手布在了天堑山上,便是那修真者居然也动了北归的心思,是以我闲云观是决计无法再独善其身了。”

沉思间,洛玄青眼中精芒闪动,良久才道:“这些事情与我何干?本尊此来原是问罪,不过方才既然受了你那‘涤烦子’的好处,倒是不好再把事情做绝,交出本尊分身,此事一笔勾销。”

陈景云依旧面带笑容,眼中却已渐起寒意,言道:“方才与道友长篇大论了一通,洛道友当真不解贫道之意?”

洛玄青冷笑一声,盯着陈景云道:“本尊修行至今已有四千八百载,什么样的对手没有见过?又岂会被你空口白牙再次诓骗?便是你那长辈亲至,且看本尊是否惧她!”

“哈哈哈!道友放心,我那长辈不会屈尊前来,贫道不才,既然当日能够战平了早入造化之境的天机子,自然也能压服你这初入造化境的后进!”

“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