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她说话的时候,登名的太监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的名字和以往的小太监不同,然后问道:“可会读书写字?”
元池当然会,不过那人问得时候,她摇着头:“不会,不认字,只知道元是上元的元,池子池水的池,是村里教书先生给起的。”
原来是教书的起的,怪不得。
能来当太监,认字就奇怪了。
听见不认字,记名太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行了,给你银子,以后进了宫,好好的混,混好了说不准还能被人叫一声爷。”
记名太监这话不是随便说的,元池长得好。脏是脏了点,但是能看的出洗干净也是不错的。宫里的主子对于长的好的,总是青睐一些,指不定哪日眼前这个就飞黄腾达了。
听见太监的话,元池点头道谢:“借公公吉言。”
她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这帮人真是能扣的。
她手里的银子,不过二两。
元池最穷的时候,也想过卖身,她给自己估计的怎么也得八两银子。
毕竟脸在这。
她长的也不差,但是谁知道最后卖完才二两银子。
元池有点后悔,但是后悔也没用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拿了银子。
拿了银子,交了“宝贝”,元池跟着人去了新晋太监要待的的位置。
她走的慢,八字步不好走,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地方。
这地方人多,都是未来太监预备役。
净身房不在宫内,眼前的预备役小太监们刚进来,不能马上切,需得三天少食断水。
这里比救灾棚好不了多少,里面好歹有着板子,一个一个的。
上面躺了个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
远处看着他们,外八着腿找了一个空板子,小心翼翼的躺倒了上面。
她做戏得做足,元池一向心细,做戏也完整。
有人注意到她,看着她的样子,然后好奇的问:“你这是切完了?”
“不是说断水少食三日才切吗?”
“那些人莫不是骗人?”
人大概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早切晚切都是切,但是还是希望晚一点。
仿佛能拖一刻,自己就不用切了。
元池看着说话的人。
这里大多都是年龄和她差不多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一个个看不出来精不精明。
元池没着急回话,而是捂着
那些人闻言都脸色发白。
原先大家只是怀疑,这回确定,她是真的被切完了。
那些人看着她的表情,又同情,又悲伤。
同情的是新来的没了东西,悲伤的是自己马上也要和新来的一样。
“疼不疼?”
有的人看着元池呲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元池看了看他们的表情,捂着
说道:“也不是太疼,刚开始疼,公公说了,慢慢就好了。”
她一边胡说八道,一边想到自己简直是太善良了。
其实是她不敢夸大,适当的装一装就可以了,要是装过了,人家要扒她裤子帮她看看怎么办。
这倒不是元池瞎想的,老太监收了她东西,难得的好心提醒她,
要是看着后面能不能挺过去。
元池说的这话,确实给了没切的人一些安慰。
小太监预备役们听了她的话,都不那么紧张了。
元池会说,几句话,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她会说,而是因为她现在是这里唯一没了根的。
大家都同情她。
人会下意识的同情弱者。
元池还在这里看见给她麦秆那家人的小子。
那小子也注意到她了,还冲她笑了笑。
虽然那麦秆她用不上,但是元池还是表示感谢。
于是也回笑了一个,然后就开始躺下休息。
这里虽然吵,但是不冷,也不漏风,是休息的好地方。
元池闭上眼睛,不去想别的,她环住自己。
她想翘着腿,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又将腿放下了,两腿叉开,没有形象的躺在板子上。
三天时间过的快,眨眼就过去了,元池看着这群预备小太监越来越沉默,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个喝了麻汤。
汤是每人都有,给到元池的时候,她摆摆手,说:“我割完了。”
送汤的人不是太监,是个老大夫。那人听说有个早割完的,闻言点头,然后看了她一眼,说道:“也是厉害的,这都没死,年前那批,自己割的全死了。”
元池嘴上谦虚:“哪里,哪里,就是命好。”
老大夫不可置否,心里想着确实是命好。
割的人从早到晚一个接着一个,终于割完了,紧接着就就是休息半个月。
就开始学规矩了。
这半个月,还有几个没挺过去,没了的。大家害怕的要命,念叨着能不能有鬼。
这话被净身房的人听见一顿抽,说是天天念叨鬼,这回就送那个人去见鬼。
中午被打的人,晚上发了高烧,第二天真的人没了。
原本有些担心的小太监们,变得一个比一个老实,也不说什么鬼不鬼的了。
这些元池都看见了,不过也就是看着。
规矩又学了一个半月,这些人算是能进宫了。
元池等的就是这一天,进了宫,就要被分配了,她最想分的地方就是御膳房,那可是最好的地方。
原先她是奔着御前的,毕竟也曾因为赵致远的一番话心潮澎湃,后来这几天看着死了几个,她又觉得好死不如赖活。
因为第二天要分配地方,夜里小太监们翻来覆去睡不着。
规矩学了那么长时间,知道夜半不能大声说话,大家都小声的说。
原先大家还因为同情元池,和元池关系好。
但是现在大家都割了,同情心就淡了。
有的甚至觉得元池命好,早受苦,早恢复。
他们还不能动的时候,元池就能和那些大公公关系都搞好了。
元池也就是听不见他们心里话,要不然肯定会气死,给人忙上忙下指使,这算搞个屁关系。
还有人嫉妒她,元池知道这些,也都当做不知道。
分帮结派这种事情宫里自然不会少,她又不是银子,总不能所有人都喜欢她吧。
当然元池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她多了几个小弟,虽然关系还没到特别亲的地步,但是元池说什么,都能听她的。
“元池,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分到一个地方?”
元池正打算睡了,就听见身边有人小声叫她。她抬起眼皮,然后看向一边话音的地方。
说话的是小北,也是给元池麦秆的那家的小太监。大概是觉得自己见过元池,所以他平时和元池比较亲近。
元池不太喜欢别人太依赖自己,但是觉得以后需要有那么几个小弟。再加上自己也承诺过互相关照,就和他还有另外几个凑的比较近。
“不知道。”元池躺在床上说道。
“可是王虎他们说,你肯定知道,他们说”
“说我和姓李的关系好,人家能照顾我?”姓李的就是那天拿了元池东西的人。
这人大概觉得元池还有东西,就一直“关照”元池,元池话不说死,让人摸不准自己有没有东西,所以这段时间过得也算不错。
“是啊”小北用睁着懵懂纯真的眼睛看着元池。
元池心了骂了句傻子,这人真是没什么心眼,姓李的一看就是周扒皮,怎么可能无事献殷勤。
她懒得解释,白了小北一眼,然后说道:“假的。”
小北虽然偏听偏信,但是也有好处,就是元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于是他真以为是假的。
第二天洗漱完了,要回来收拾东西。
收拾完了,拿着包袱,去自己被分的地方。
元池洗漱完回来就看见自己整理好的床榻已经乱成一团,看见床榻一片狼藉,她心里一咯噔。
跟她关系好的人说道:“我记得走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该不会被偷了东西吧,元池,你快看看你卖身的银子还在不在。”
元池毕竟不是那种正大光明进来的,她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灾民,然后走后门进宫的。她给大家的说法是,家里穷,爹娘死了,她过不下去,自己给自己卖了的,所以大家都知道她卖身钱在自己这。
元池平时床榻整洁,如今乱糟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
这一团,一看就是被人翻过的样子,大家担心她被偷了钱。
几两银子对于大人物来说不多,但是对于这群小太监,是卖了他们命根子的银子,珍贵的不行。
还有的小太监马上去看自己的东西,生怕自己的也丢了。
元池还没说话,就看见门口的姓李的周扒皮阴恻恻的看着她,再看周身一圈的几个幸灾乐祸以王虎为首的小太监,她心里有了计较。
她不担心银子,毕竟银子随身戴着,她担心的是姓李的怕是知道,她唬着他了。
周围传来松气的声音,那些人发现自己东西没丢,马上回头问“小池子,你丢了什么东西?”
净身房几天,大家都改了名字,什么小方子,小平子。大多跟自己大名差不多,元池也有了新的名字,叫小池子。
听见自己的新名字,元池嘴角一抽,然后装出一副心虚的样子。
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没丢,我早上忘了收拾了。”
站在门边的李公公听见元池这么说,心里不屑。他还以为这小子硬气,没想到也是个软皮子,看着元池讨饶的苦涩表情,李公公又想到这杂种,前几天骗自己还有那宝贝珠子,让自己给她好处,
想到这,咬着牙想一定要给这杂种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