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界物,非仙非凡非常见
正如许书生所说,这本书并不是本界之物但也不是仙家之物,而是,异物。
异界之物早而有之,百年前就有异物现世的记载。但五十年前这种异物突然就多了起来,基本上每年都有三两件现世,就这两三件可遇而不可求。异物虽然珍贵无比但多为无用之物。其中最珍贵和最无用的却都是书。
异界书带有彩色图画,不管是人物山水、异兽建筑全都价值连城,这是了解异界的唯一通道,若只是文字堆砌却落了下乘,只因无人可以看懂,留之无意弃之可惜。
不知何时起随身携带异界之物成为上流社会的身份象征,一种家世和荣耀的体现。
想到这里吕韩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两本一模一样的圣经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糟了,出门不是为了买书的!”
一转身跳出窗外三窜两窜来到书房门口,一提气上了房檐,几个起落已不见踪影。
不归城的一处巨大的宅邸中,一名仙风道骨身穿青色道袍的长须老者对着衣少年冒冒失失闯了进来,来的正是吕家四少吕韩。
老者把手上的书本一合,对众弟子道:“尔等回去之后要好生练习今日所讲,切记不可有怠惰之心,入夜之后不要外出,近来有鬼人作祟。”
一转头看向吕韩
“吕韩,众弟子之中就数你们吕家离本宗最为接近,仅隔一路何以总是迟来?莫非今日又扶一妇人过路尔?”
堂下众弟子一阵哄笑。
“夫子,今日来时我看见吕小四在道边看书来着。”
也不知是谁插了一嘴。夫子轻叹一声,“痴儿啊,此乃上午所习之讲义你拿回家好生阅读”。
“谢夫子”。
“你即好书就另外再抄百遍《御物诀》明日呈上。”堂下众弟子又是一阵哄笑。
午饭时间,庭院里的一张石桌前八人围坐一圈,一人面前摆着一个不大的精致玉碗,这是一碗奇臭无比难喝得要死的仙汤。
绿中带黑浓稠无比,黑里还有根根白丝不时地还有气泡从碗底冒出。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杨影,今天该你了。”
一个清瘦的少年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端起身前的玉碗。“各位,今日又轮到我带头了,为了修仙大道,我杨影先干为敬。”
一闭眼一口就都喝了进去。其他几人也不约而同地拿起了身前的玉碗一饮而尽。一个个的神情难以言表。
八个空碗放回桌上,随后八人同时瘫在椅子上面色惨绿,一刻之后这八人才有好转。
能喝到这仙汤的全不归城也就是这个院子里的八个人而已了,虽然御物宗弟子数万但能在城里修习可接受宗主亲自指点的也还是这八个人。
虽然难喝要死,但想想修仙得道御物长生,每个人最终还是喝了下去。
午膳结束,距离下午的学习还有些时间。
“吕四,兔子画册想看看吗?”
说话的是不归城最大商会,东乡商会会长的三公子刘染,十五岁。
“不看不看,我刚刚找到了一本更好的还没来得及看呢。”
所谓的兔子画册是一本异界之书,封面一角上有只兔子剪影故称兔子画册。
画册大开本全彩绘,里面都为异界之女,一个个金发碧眼衣衫不整姿势古怪,身着皮甲却只护住了躯干,手持长鞭短棍甚是奇特。
刘染第一次将此物带到御物宗马上就炸开了锅了,然后就惊动了夫子。
当时夫子随手翻阅了几页,言道:
“此乃异界之功法盔甲、武器图谱,乃集大成之物但尔等修为不够却是无用,待老夫研习参悟三日定可受益良多,尔等即刻放假三日,去吧。”
说罢夫子带着兔子画册飘然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从此之后刘染就低调了很多。但还是书不离身,有事没事就向他人推销此书。
孙胖子挤了过来。孙胖子大名孙富贵十四岁,是不归城酒楼旅店联合商会的二公子。这小子看着臃肿迟钝但是个子却不低,厚实的肥肉
吕韩的异物还有一部手机,手掌大小长方形边角圆润,一面光滑如镜背面同样光滑可人,但在吕韩看来此物除了能当镜子照并无他用。但作为一个罕见异物依然会随身携带。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异物互相攀比
下午的课基本就是上午理论课的实际应用。
由于上午没有听讲所以吕韩下午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拿着夫子给的讲义看了起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到了放学。
出了御物宗的大门过了一条宽敞的大道就到家了。
一进吕府大门,远处蹲着好几个下人看着这边。
厨子小七拎着两个食盒等在门口,一见吕韩好似见了亲爹一样。叫得那个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少爷,今天晚饭由我师父特制九品龙宝糕和益寿五珍烩。你打算吃哪个?”
就见小七的眼睛往左手边一扫。
“九品龙宝糕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吕韩的声音似乎也大了一点。
小七拎着食盒的手指轻敲了两下。
“两块,送到卧室。”
“好,这就送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吕韩低声问道:“今天能赢多少?”
“七千两。”
“老规矩。”
“行!”
小七咬了咬牙。
吕韩知道吕府的下人闲暇里就拿吃饭这个事打赌,吕韩看准商机和厨子小七合谋诈赌五五分账,开始小七挺高兴但后来发现他变成了吕韩的赚钱工具,现在想退出都不可能,吕韩一揭发他必然会被其他下人打成重伤。
“对了小七,把在的人都叫过来,趁着太阳没下山我要干活了。”
“哦、快点过来少爷又被罚抄书了。”小七喊完,拎着食盒第一个就跑了。
府门一关,绰号小喇叭的小七这么一吵吵全府都知道了。
一时间全府上下人头攒动,以老刘头为首多数下人都躲得远远地。真正来帮忙的稀稀拉拉一共来的不到五个人。
全府最大的院子当中几个帮忙的下人将地上铺满了大号的纸张,一张挨一张地铺满了整间院子。一个装满墨汁的桶放在中央周围散放着一百支毛笔。
吕韩看着这稀稀拉拉的几个下人也是无语,全府一共三十多个下人就来了这么几个,吕家四少的威严何在?
“都下去吧!”
瞬间偌大的庭院只剩吕韩一人。趁着太阳还在天上,吕韩开始抄书。
御物诀是御物宗入门的心法口诀,全书一千二百一十个字,虽然薄薄数页但要一夜之间抄一百遍绝无可能,只能以气御笔一遍完成想来这也是夫子的本意。
天生万物以气为先,顺者通六脉以至阳……一百支毛笔缓缓飞起蘸取了墨汁悬于纸上,吕韩心念一动同时落下了第一笔。一时间庭院里内光芒大盛笔墨翻飞。
一个时辰后,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众下人冲了进来。
只见满院的纸张散落一地,密密麻麻的字随处可见。墙上,柱子上,吕韩的身上到处都是墨迹。但还是写在纸上的居多。毛笔四处散落,有的掉在了纸上印了个大黑点,有的掉在了鱼池里,名贵的金鱼翻了肚皮。而吕韩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庭院正中早已不省人事。
再一睁眼已是深夜身在卧房。桌边放着两块九品龙宝糕和一沓厚厚的纸,这是自己傍晚时的杰作。
这时吕韩的精神已经恢复正常,推开窗,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密室之中。放出荧光术打开那本黄色古书《不归城房中秘术要以图文解析》和书架上另外一本一样大小的书摆在一起,相互对照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天色渐明,吕韩合上书双腿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头夹在两腿之间低声自语。
“书的材质和那本完全一样,但又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这本书绝对有问题,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回手把《不归城千年风土大事记》往怀里一揣,关上密室的窗户回到卧房,抱起抄好的一百遍《御物诀》推门上学去了。
堂上夫子端坐众人行礼,吕韩上前把一百遍《御物诀》恭敬地放到夫子面前。
夫子随手一拂,一百张纸整齐地散开在空中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纸墙。
“不错。”
夫子微笑道:“孺子可教也。”
吕韩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天写完之时已累得晕倒并未检查,现在看来,缺字漏字、展卷破损,还有笔掉在纸面上巨大黑点比比皆是。堂下一众师兄弟们也是指指点点。
夫子手捻长髯微笑言道:
“尔等莫笑,以之小小年纪能同时御笔百支而成文实属不易,望尔等多多效仿,在吾看来此子多有当年苏孟之风。”
夫子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吕韩,这让吕韩有点不适应。
“夫子啊,苏孟是谁啊?”
一个幼小的声音飘了出来,说话的正是刚入门一年,也是年纪最小的小师妹苏明儿,今年九岁。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老夫今日就讲讲。苏孟并非一人之称而是两人,苏乃是我御物宗创派先祖苏子回,也就是你苏明儿的先祖,而孟则是御气宗的开山鼻祖孟子缺。两位昔年同窗学艺都是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之人。”
“那比之夫子如何?”
说话的是一个高挑的女生,皮肤黝黑相貌清秀,浑身上下带着不同寻常英气,正是现任不归城城主兼无望城城主,蛮族大长老之女墨凌。
夫子缓缓摇头道:“怎可相提并论,不可同日而语,我辈不及其万一尔。”
此话一出堂下一片骚动。
“修仙者之中还有比夫子更厉害的人物?”一个叫杨影的清瘦少年张口问道。
影儿啊,你这话倒也不错,现今放眼不归城中再无一人是我敌手,但若倒退千年前,不,就是倒退五十年前,老夫这点微末的道行恐怕连一天都撑不下来。
“五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染插口问道。
“此事想必尔等也都问过族中长辈可有答案?”众人摇头不语。
“吕韩,不归城中论藏书之众当属你的不入斋,可曾有过那一役之记载?”
吕韩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就想摸怀中那本《不归城千年风土大事记》,但瞬间忍住了。“不曾。”
“既然你们家族长辈不想说老夫也不能越俎代庖,今日只讲一讲老夫的所见所闻和本宗的来历。”
“五十年前老夫也就比你们现在大一点,拜在不归城明月谷御物宗门下。吾师半夏真人傲晴老祖皆为当世高人,那时节平日里打坐练气研习道法,也甚是逍遥自在。”
“那一日山门大开,我只当有贵客前来拜山,哪承想数日之后全宗一千余人都迁移到了此处。半月之后本宗对面也迎来了另一个修仙宗门,御气宗。也就是吕韩你现在的宅邸。”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吕韩的脸上。
两宗同为修仙宗门,虽然平日里不和但国难当头,宗门里的那些恩怨也就被放在一边。那时老夫本领低微连御物飞行都尚且不会。说来惭愧当时什么任务都没有被分配给我。
“只记得城破之日,阴云密布烟火纷飞,两千多人的修仙大军逃回来的只有区区十数人而且人人带伤眼看命不久矣,一位师叔掏出了带血的掌门令牌交于我手,耗尽了最后一口真气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夫子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青色令牌放在桌上手指轻轻一弹,一股清明之音回响在整个大堂之上久久不去。
“我带领剩余的师兄弟正欲撤离蛮人已然杀到。背后中了一斧,也就是这一斧断送了本宗的道统。不光砍伤了我也砍碎了我身后的包袱。漫天纸片飘洒而出的样子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而我也只抢回来这半部残卷。”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半本《御物诀》。朗声说道:
“本宗《御物诀》分为五层,尔等所习仅为一层气物。之上还有御物、化物、炼物、合物。只可惜化物之上再无传承。”
堂内鸦雀无声,孙胖子这时来了一句:“那御气宗的人呢?”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孙胖子。
“机会难得还不许人问问啊。”
孙胖子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富贵,你不问老夫也是要说的。破城一役之后御气宗就已经断了传承。那御气宗与本宗同根同源,只是不知为何分为两派,想来只是修炼的理念不合而已。御气宗主修剑,以剑御气剑气所致无物不破,取人首级于百丈之外走的是一击必杀的路子。”
说罢只见夫子拿起桌上竹笔随手一挥,一股无形之气破空而出,堂外的一株碗口粗的树斜着切断,树后的院墙也被切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口子。众人惊叹万分羡慕不已。
夫子放下竹笔缓缓说道:
“而本宗所御之物也以剑居多,但以轻巧灵动而见长,攻人之所不及,破敌之所不妨。”
夫子右手一掐指诀,堂内九只竹笔同时飞起在空中穿插飞舞了起来。瞬间方向一改,只听得砰砰砰几声闷响,九只毛笔依次插入堂中地上石板之中入之数寸,无一管笔损坏,石板之上入口光滑整齐无一丝裂缝。
众人正待喝彩只听见夫子一声温斥,众人这才把目光从地上移向夫子,只见夫子自桌面起,青衫白须、玉面头冠,一排黑点散落其上。众人哗然爆笑不已。
“莫笑莫笑,所有人《御物诀》百遍明日上交。”
所有人的笑声立刻停止只有孙胖子好像没听见似的还在笑。
“富贵啊,你两百遍!”
孙胖子这才醒悟过来小声嘀咕了句。
“我说你们刚才怎么都不笑了呢。”
夫子起身整了整衣冠飘然离去,想必是更衣洗漱去了。
堂上几个立刻下来,有的研究院子里的被切得整整得整整齐齐的树木,有的研究插在地上的九支竹笔。
只有孙胖子默默地掏出几张纸铺在地上,起身弯腰要捡射在地上的九只笔,谁知手刚碰到笔啪的一声脆响,九只笔同时粉碎。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呼声连外面两个看树的也吸引了过来。一阵清风拂过地上只剩了九个整齐的圆洞,再无其他。
次日。
清早起来的吕韩推开窗,忽然一张写满字的纸扑面而入。打眼一看叹了一口气,赶紧拿上昨天抄好的一百遍《御物诀》飞也似地冲出了府门,来到对面堂前庭院。
学堂之前是个巨大的庭院,青石铺地绿草环绕,竹林流水甚是雅致。
果然只见满地的纸张有的都飞到房上。孙胖子手握两支笔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吕韩拍了拍孙胖子的脸。
“别睡了,自己看看吧。”
孙胖子揉揉眼睛拍了拍脸往四下一看,惊叫道:
“我昨天明明罗放整齐摆在桌子上的,怎么会。”
“你没拿东西压着吧。”
“啊,我忘了”
“捡吧,还等什么。”
“哦。”
“六十八、六十九、七十,吕韩你那边多少张?”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张”
“哦。那够了吧,”
“你不识数吗?还差二十七张呢。”
“你那不是挺多的吗。”
他手指的是吕韩的那一百张。
“咱俩这字都差不多,掺在一起有两百张呢,夫子不一定看得出来。”
“给你我怎么办,现在还有时间你再写几份呗。”
“我写是来不及了,我最多同时御笔三十只,但现在看来写一份的时间都不够了。要不这样吧,我拿一件异物换你的二十七张如何。”
吕韩一咬牙,嘴里蹦出来个好字。“一件异物,成交,”
数出二十七张甩给孙胖子,一个垫步提气上房往书房赶去,到了书房抱起一捆纸垫步凝腰又回到了堂前。
手指一掐诀,二十七张纸瞬间铺满了身前,指诀一变散落在周围的一百支毛笔同时飞了起来。
“胖子,墨呢?”
“没有了。”
一百支笔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转身又回府了。窜进书房抱起一桶墨汁回到堂前打开墨桶,让心情平缓了一下。一支笔一篇是来不及了,只能铤而走险。
一百支笔沾满了墨,或三只或四只悬在纸上,心念一动,一百支笔同时动了起来。其中有一多半写的字都不一样,吕韩瞪大了双眼,眼球在眼眶里来回打转,目光在所有的纸上来回扫视,嘴唇微动双手前伸,十根手指不停地抽动着,汗水瞬间湿透了全身。
后来双眼实在是跟不上了,索性把心一横两眼一闭,双手握拳垂于身体两侧微微低头,摒弃掉所有的外物干扰专心控制自己的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睁眼一百支笔同时四散砸在四周边的院墙上。二十七张纸缓缓地从空中落下散落一地。
吕韩累得几近虚脱,跪在地上,地砖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胖子,过去多久了。”
只见孙胖子斜靠在一根柱子下,怀里抱着一捆纸嘴都合不上了。
“也没多久啊,你闭眼之后纸和笔就都飞起来了,几个呼吸间笔就全砸墙上了,然后你就睁眼了。”
“什么?我怎么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似的。”吕韩说道。
回头一看,周围除了孙胖子半个人也没有,好像真的没过多久的样子。
爬过去捡起一张纸来,只见前半张龙飞凤舞乱得都不像样了而后半张异常的工整,而且张张如此一个黑点都没有。
孙胖子抱着一捆纸,一边捡拾地上的纸一边嘟囔道。
“你闭眼之后我就发现虽然笔还在动但笔尖已经离开纸了,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在御笔写字而是在御墨。”
捡拾完地上的二十七张纸胖子问道:
“你其他的呢?”
这才想起刚才回书房取纸的时候顺手就扔书房了。
吕韩转身提气啪的一声身体重重地砸在了院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