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章 都结束了
众人还在大殿中酒肉餐食中,浑然没有察觉远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一个红色嫁衣女子,金色的凤冠彩霞一般披在女人的如漆秀发上,人还未探出头来,一双绣鞋率先从屏风后探出,上面纹着一对双飞燕戏弄祥云,大红色的裙摆带着几条墨绿翠条垂下,一双玉手轻轻提起裙边,款款走出。
小巧有致短红袄边被几团柔软的白兔绒毛,衬托的女子的身形更加玲珑可爱几分。
“新娘出来啦!“紫兰率先察觉到乔女的出现,拉了拉身边嘴里还咬着半扇猪肉的旺财,将旺财从眼前的饕餮盛宴中拉回注意力。
一旁的东三和骨冬冬听到紫兰姑娘的惊呼声也纷纷停下了酒杯,看向乔女的方向。
不知道师父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那黑羊真变成了师娘乔女的模样走出来。
只是不知道那红盖头
喝得酩酊大醉的月道人惺忪的睁开双眼,从座椅上微微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故人容颜,连忙向前几步踏出,身形也有些踉跄,摔倒在地,还握在手心的水晶杯也跟着摔了出去,碎开成一片晶莹散落在黄金地面上。
“小女子乔女见过大家。“新娘盖着红盖头,朝着眼前的众人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个礼,清脆婉转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出。
怎么看起来连师父都不知道黑羊化成乔女模样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东三看到师父那般狼狈的模样,心头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又看了看远处屏风还在行礼的乔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去扶你师父呀,呆子!“一旁的骨冬冬看见东三这副呆愣愣的模样心急如焚,暗下悄悄朝东三腰眼轻掐了一把。
怎么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到了这时候就这般愚钝了。
吃痛的东三很快边反应过来,赶忙将月师父从地上扶起来。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你的法术对不对?“东三脸上异常紧张,手心上不知不觉已经冒了一层汗。
看见师父脸上仍旧是一副痴痴的样子,眼中哪里还有什么神采,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东三身后那道倩影身上。
“乔...乔女。“月道人喃喃道。
“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东三无奈的看着眼前这般怅惘失离的人,别过头去,回身看向屏风前还在说着些客气话的乔女。
“各位远道来此,辛......“
咻,一支利箭袭来,生生从乔女头顶的红盖头上穿过,黑色的尖头带着竹制细杆染成鲜红落在黄金地面上,滑落至东三的跟前。
乔女的声音戛然而止,直直倒了下去。新娘红盖头被洞穿的地方不断冒出鲜红的血液,在地上留下一滩血泊。
“师娘!“东三下意识一声喊出,不敢相信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上一秒还在侃侃而谈的乔女,居然这么突然,在自已的大婚日被射杀了。
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存在!连师父都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吗?!
究竟是谁要这么对师父和师娘?
东三的身后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声,月道人悲痛欲绝,几近失声一般双眼通红的看着自已的爱人倒在远处的血泊中,双膝跪地抱着头无声抽泣起来。
“乔..!“
“师父!你快振作起来啊!那杀害师娘的凶手肯定还在附近!“东三连忙将跪在地上的师父从地上拽起来,可是东三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拉动月道人的身形丝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上原本痛哭的月道人不知何缘故,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怪异的笑声震的整个金殿都为之震动,众人身边的白玉柱子纷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无数细密的裂缝顷刻间爬满整根玉柱。
“不好!这金殿要塌了!“旺财连忙丢下手中的猪肉排骨,脸色微凝,一把抓住身边的紫兰姑娘和骨冬冬向金殿外跑去。
“师父!这里要塌了!我们快走!“东三伸手就要去拉地上的月道人,却被月道人先一步抓住手腕。
眼看着自已的头顶上的纯金横梁就要落下,任凭东三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月道人有力的大手。
“没用的,我已经试了很多次了。“月道人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东三,狂笑不已。
旺财几人紧忙一路小跑朝着殿门外跑去,经过乔女的尸体时,骨冬冬低头瞥了一眼被风扬起的红盖头,只看到一团黑色毛茸茸的头颅,那是一颗山羊头!
几人跑到殿门口时,骨冬冬才发现身后哪有东三的身影,一下子慌了神,拼命想挣脱开旺财的手,她先前还以为东三也跟着她们一起往外跑了。
“你撒开!东三还在金殿里呢!“骨冬冬怎么也睁不开旺财师兄的手,一脸焦急的冲人大喊道。
“没有用的,一切都太晚了。“旺财话音刚落,身形突然急剧膨胀变大,白色的骨架不断疯狂生长,撑破血肉,脸上的眼窝里两颗眼球率先被撑爆出去,弹落在紫兰姑娘的手中,吓得人一阵尖叫。
旺财身体内的白骨还在疯狂的生长着,被撑开血肉四处飞溅掉的满地都是,不一会一个巨大的白骨架出现在骨冬冬和紫兰姑娘面前。
细密的红色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爬满整个白色骨架,上面不断生出新鲜的血肉覆盖住森森白骨,最后连皮毛也疯狂生长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色硬毛。
“太晚了,这个世界要完蛋了。“低沉的声音从骨冬冬和紫兰姑娘头顶上传来。
二人抬头看去,纷纷呆愣住,她们与旺财相处的这段时间内,只听东三说过他这个师兄其实是一条犬精,但二人还从未见过旺财师兄真正的模样。
巨大的黑犬有着像小山一样庞大的身躯,可唯独那粗壮的脖子上却顶着一颗极其渺小的头颅,只有一个人头大小。
不对!那就是一个人头,那是一个正在哭泣的人脸,先前那句话就是从这颗怪异的人头口中说出来的。
“什么太晚了?什么要完蛋了?你在说什么?“旺财方才说的那些话,骨冬冬听的一头雾水,一边警惕的护住身边的紫兰姑娘一边朝着头顶上那颗怪异的人头大声喊道。
骨冬冬现在还无法确认眼前这个怪异的人头犬对自已究竟有没有恶意,只能抱紧身边浑身吓得颤抖的紫兰姑娘,一边抽出腰间的骨鞭警惕的防备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洳丽同学!马上到这边来,听的到的话,马上到这边安全地方!“
“陈生!快放下刀!冷静一点!不要闹出人命!“
漆黑的天空中不断传来奇怪的话语,伴随着阵阵悠扬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骨冬冬此时只觉得周围前所未有的吵,仿佛有无数人围在自已的周围一样,可自已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影子,高台下空荡荡的一片,连先前那数不清的无皮红人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骨冬冬,你救不了他的,你输了。“骨冬冬头顶上那颗诡异的头颅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满脸悲哀。
骨冬冬身后的金殿在此刻轰然倒塌,扬起巨大的灰尘将骨冬冬几人全部吞没。
“东三!“眼看着自已的爱人被尘土淹没,骨冬冬心头一震。
这时,又是一支利箭射来,正对着人头犬的头颅,鲜血染红箭羽,巨犬的身体轰然倒下,倒在了血泊中。
谁!是谁在一一猎杀他们!骨冬冬内心的恐惧被推到极点,拿着骨鞭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爹!“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从远处的烟尘中传来,摇摇晃晃的身影从声音传来的地方站起来,朝着人头犬倒下的地方走去。
这是东三的声音!可为什么?为什么东三会喊那条人头犬喊爹?
那不是他师兄吗?骨冬冬的内心乱成一团麻,已经完全分不清眼前的情况。
“骨妹妹,你看这水里。“紫兰姑娘轻轻拉了拉骨冬冬的衣袖,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清。
感觉到自已衣袖传来的轻微力道,骨冬冬回过头来看向紫兰手指的方向,那是一片血泊,正是先前那人头犬倒下留下的血水汇聚而成的一滩血水。
这时东三已经从远处那片废墟里赶到旺财师兄的身边,满脸惊恐得张望着。
骨冬冬望向那滩血水的倒影中,看到一张极其丑陋的怪物,光秃秃的脑袋上只有几根干枯的黄色毛发,浑身褐色的干皮紧紧黏在骨头上,修长的四肢扭曲得摆动着,令人作呕。
怪物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刀,正抱着一个人的躯干缓缓割下那人的头颅。嘴里的尖牙不断上下快速磕碰,发出咯咯咯的怪声。
眼前这怪物的倒影却正对着东三,看到这一幕骨冬冬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骨冬冬才注意到东三的手边还提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正是刚才在倒影中看到的被怪物割下来的那颗人头,眉目间居然与那自已先前见过的月师父有几分相似,嘴角边都留着一道长长刀疤。
“洳丽,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怕我?“东三已经注意到骨冬冬后退的动作,一双猩红的眼睛刷的一下对上骨冬冬的双眼,步步朝着人紧逼过来。
“你不要过来!别过来!我不是什么洳丽!“骨冬冬被吓得不轻,连忙拉着身旁的紫兰姑娘头也不回跑开了,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东三如此陌生。
“洳丽!洳丽!“
怪物的声音还在骨冬冬的身后不断喊着,好在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
......
“猴子,我突然发现这美式还挺好喝的。”张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冬日的暖阳透过车窗洒在车内,正好照在张哥满是老茧的手上。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前方的路,似乎在回味着刚才那杯咖啡的味道。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猴子听到张哥的话后,惊讶地转过头来:“你早说嘛哥,我们刚路过一家。”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在脑海中回忆起刚刚经过的那条街道和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那家咖啡店的位置。
没想到张哥这样的老同志也开始习惯这些个洋豆子了。
俗话说得好,师夷长技以制夷,在吃的喝的方面也要将这种进步精神贯彻到底。
“没事!哥,这地方我熟悉,咱们往前开,前面路口还有!“猴子猛然想起前方的十字路口边正好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店,正好把车开过去坐一坐。
刚办完这么一桩大案子,身体和精神都像紧绷的神经突然舒展开一样,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诶,那个洳丽体检报告下开没,怎么样?“张哥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次他们在抓获吴明的行动中,还发现一个被卷入此案子的无辜女大学生,名字叫洳丽。
一提起洳丽,猴子就满脸惋惜,长叹一口气。现在女大学生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考的那么好大学不好好珍惜,偏要搞个未婚先孕,这下子学校那边估计又要为了名声把学生开除学籍了,十年寒窗苦读白读了。
“哥你别提了,早出来了,身体状况倒没什么,就是怀孕了。“说到怀孕二字的时候,猴子一脸无奈。
“怀孕?“张哥惊讶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结果。
“对,而且你绝对想不到孩子是谁的。“
“谁的?不会是吴明还犯了强奸罪吧?“张哥一脸错愕的看向猴子,满脸不可置信。
“那孩子是陈生的。“
车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二人相顾无言。
......
......
“兄弟,一路走好。“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高举着手中的三支香,对着山下的方向深深鞠了三次躬,随后将香全部插在土地里,转身离去。
男人身后跟着的一票小弟纷纷回到车上,长龙一般的车队盘山而下,朝着苏城的方向开去。
车内,挺拔的男人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玩味得笑了笑说出自已思虑很久的疑惑。
“小邢,那次你拿着庄老的遗嘱回来,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不会,我们是混一条道的人。“一旁的小邢正是先前那个被庄二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的司机小邢,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坐上了苏城的第二把交椅。
小邢在回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周围几个西装小弟心里都微微一惊,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刀疤这么说话了。
“哦?哪条道?“刀疤却并不生气,反而来了兴趣。
此时黑色的林肯加长已经驶进苏城城里来,刚好路过一个蓝白建筑物,巨大的警徽挂在公关建筑物前。
小邢抬起头来正对上刀疤的视线,眼神瞟了瞟窗外,会心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啊。“刀疤被小邢这副样子逗的哈哈大笑,心里也有了答案。
还能哪条道,这小子分明想说的是社会主义共产道路,居然敢拿自已寻开心。
在外人看来他一个在脏巷子里混迹这么大半辈子的人跟车窗外那蓝白机关最大的关系就只有警与匪的关系。
是真不怕被自已砍死啊。
“你小子,有胆色。“刀疤正了正神色,招了招手示意小邢坐近些。
看到小邢探过来的身子,刀疤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慢慢凑近小邢的耳边,声音低沉而神秘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是条子,但其实,我并不讨厌条子。”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小邢耳畔炸响,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刀疤。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刀疤又缓缓松开了怀抱,悄悄露出了一个陈旧的文件和一个已经泛黄的警号。
小邢愣愣的望着那串熟悉的数字,那正是他自已的警号。
准确来说,那是他父亲生前的警号,那里面的文件全部都是关于他那个死去的父亲的。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皮都黄了。“刀疤脸继续自顾说着。
“我说过,我不讨厌条子,我是一个很在乎生活的人。“刀疤低头看着眼中写满震惊的小邢,满意的拍了拍人肩膀,将人强行按回原来的位置。
......
......
“都没了。“
距离兀城远处的山顶上,伫立着两道孤零零的身影,山下的巨城内已经是一片汪洋,倾盆大雨淹没了一切,连带着顺天府那几块巨石也落入洪流中。
“什么都没有了,师父死了,师兄也死了。什么也没有了。“东三一脸痛苦的跪在泥泞的泥水中,望着远处被洪流冲毁的一切,无助的朝着天空大喊着。
天空中依旧大雨瓢泼,雨水继续无情的落下,打湿东三的素袍。
“我明明选择了完全割舍与那个世界的全部联系,可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东三愤怒的捶打着泥泞的地面,地上的泥水飞溅了人满脸,将人俊秀的面容弄脏。
“如果是这样,我这样做的意义又在哪里!“
身后的元无耳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在东三的身后,像一个幽魂一样,甚至连身上的衣物都是干的,连这泼天的大雨都无法近身他分毫。
“东三!“一个熟悉的喊声从东三的身后传来。
是你!这是骨冬冬的声音呀!
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东三的眼中充满了惊异,嘴角止不住上扬,朝身后望去。
果不其然,一个倩影出现在朦胧的雨雾中,雨水打湿了骨冬冬清秀的脸庞,面带着笑意朝着东三奔来。
“你没有离开我!你回来了!“东三喜出望外,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好了好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尽管骨冬冬这么说,可东三还是不肯松手,他生怕一松手,下一秒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我唯一能帮到的了,不要忘记我的话。“元无耳看着在大雨中紧紧相拥的二人,先一步离去,消失在原地。
原本自已还以为东三会选择停留在那个世界呢,看来自已还是低估了这个小家伙。
原来自已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元无耳自嘲的笑了笑。
......
......
一年后。
医院里,洁白的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她的面容憔悴,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然而,即使如此,她那精致的五官和迷人的轮廓依然透露出一种独特的美丽,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虽已失去了色彩,但仍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洳丽的眼睛空洞而呆滞地望向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窗外的世界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她渴望逃离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去感受外面的自由空气。
就在这时,一片枯黄的叶子从树上飘落下来,缓缓地落在了窗台上。这片枯叶像是被风吹落的残片,它的存在引起了洳丽的注意,也打破了她内心的平静。
“陈生他要坐很多年牢吗?“洳丽的嘴唇已经干得起了一层皮,微微颤动着。
感受到洳丽焦急的神色看着自已,张哥没有急着回答洳丽的问题,而是先是起身去倒了点水,递到人跟前,示意人喝点水润润嗓子。
“不会很久,他的情况很特殊。“张哥如实回答道,以陈生那个情况,甚至都不会坐牢都有可能。
“那就好。“
“那就好!“
洳丽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一连说了两句那就好,随后慢慢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嘟嘟的声音,屏幕上原本上下跳动的折线突然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黑线。
病床上的女人早已没了呼吸,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仿佛只是安静地沉睡过去。
只有那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还在大声哭泣,声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然而,刚才张哥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没有说完。他实在不忍心告诉洳丽剩下的那一半话。
其实东三已经死了,早在一年前回去看守所的路上,他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