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逼供
百里青衫带着那个倒霉蛋密谍回到甄家庄时,天色刚蒙蒙亮。
甄蒙*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小口地酌着一杯度数不高的劣质黄酒。黄酒入口酸涩,并没有醇香的回甘,但他并不介意。一杯不足二两的黄酒,从夜深人静喝到天色发明,喝到他的头发被露水打湿,杯中仍然剩下小半杯。
自从自己的外挂到账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有好事,有坏事,甚至还有抄家灭祖的滔天祸事,但甄蒙在所有人眼中始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稳重模样,让所有人心中不免安定了许多,可以说,甄蒙已经隐隐成为这一大家子的定海神针,即便是甄德邦,一家之主的地位也名存实亡,家里无论大事小事,总习惯先征询甄蒙的意见。
对此甄德邦不仅毫不失落,反而还乐在其中,终于可以不用动脑子了,当个粗鄙的汉子不香吗?
但是对于甄蒙来说,老爹当了甩手掌柜,沉重的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了自己肩上,而他自打第一天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面对这个世界一直以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在生活。偶尔的一些发明创造,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舒坦一些罢了。
尽管后来老爹一再升迁,他也顺理成章成为了王朝内最顶尖的官二代,但他不但没有为此沾沾自喜,反而内心深处涌上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按照前世自己读过的那么多穿越小说来看,自己拿到的妥妥是个反派角色剧本啊!
说烂泥扶不上墙也好,说到底,在他的心里,自己依旧是那个前世见过的最大场面就是两个厨师学校二十多人打群架的技校毕业生。
现在担子落在自己的肩上了,他没的选,为了不让一大家子人失望,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他冷静的表象下,他的心里其实慌得一匹,他害怕与世为敌,害怕身边的人一个个因为自己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身陷困境,更害怕有人因他而死。
甄蒙望着微微发亮的东方,轻轻长呼出一口混着微酸酒气的浊气,眼神渐渐找回焦距,既然已经扛起了这副担子,在一家人真正得到安稳的生活之前,自己断不能半道撂挑子。
他将杯中残留的浊酒一饮而尽,眼睛越发明亮,站起身不丁不八地站了个起势,气运丹田,正准备豪气干云地唱上两句《定军山》,嘴还没张开,忽然两条人影从墙头上跳下来,吓了他一跳。
甄蒙定睛一看,原来是百里青衫带着一个一袭黑衣的陌生男子,想来便是今夜打算夜袭自己的摘花楼密谍了。
此刻这倒霉孩子被百里青衫封住了修为,顺便也封住了体内的气血,以免他在回来的路上毒发身亡。
甄蒙好奇地围着一身黑衣的摘花楼密谍转了两圈,啧啧称奇道:“我见过金发碧眼的异族,第一次见紫色嘴唇的人种,若不是嘴唇颜色异于常人,我甚至都以为他是我们大武朝的百姓同胞呢!”
密谍说不出话,只能用幽怨的眼神一脸悲愤地看着甄蒙。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要不是自己还要留着有用之身打入敌人内部,以便为摘花楼获取更多情报,自己高低也要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什么叫匹夫一怒!
一旁的百里青衫一脸正经地将事情经过详细地对甄蒙讲述了一遍,听的甄蒙脸色越来越古怪。
一股浓浓的勇士义彦与魔王城堡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你确定你没有一个会把人变成猪鼻子咒语的魔法师同伴?
你从小参拜的佛祖,确定不是个喜欢忘词,自吐自槽的逗比?
天渐渐亮了,一家人也陆陆续续起床,看到院子里这个一身黑衣的反派打扮的家伙,都好奇地上来围观,几个性格跳脱的丫鬟甚至还讨论起了密谍的口红色号。
密谍悲愤欲绝,他有些后悔当时贪图一线生机,被这个叫百里青衫的家伙胁迫至此了。
终于,甄蒙像拎着一只小鸡崽似的将他从人群包围中解救了出来。
把他拎到柴房,甄蒙关上房门,让百里青衫喂他吃下了解药后,甄蒙坐在他对面,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密谍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甄蒙才开口说道:“认识一下,我就是甄蒙。”
密谍沉默不语。
甄蒙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摘花楼的密谍,具体代号虽然不清楚,但大致也能猜到你的级别。”
密谍抬头看了甄蒙一眼,继续沉默。
甄蒙也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至于你叫什么,上线是谁,总部所在位置,你们的内部联络方式,我一概不感兴趣,也不会异想天开地打算从你嘴里套出多少机密来。毕竟摘花楼传承两百年,若是这么容易便能被我找到线索,那就显得监察司太无能了不是。对了,你应该知道监察司吧?”
密谍终于有了反应,牵起嘴角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甄蒙乐了:“看来你挺瞧不上监察司的,说实话,我也挺看不起他们的,我爹被人明着陷害,傻子都能看出来里面的猫腻,这帮监察司的居然找不到半点证据和线索!还有我大婚之日,陛下在我家被人毒杀,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又是陷害我家的,可是监察司还是狗屁都没查出来。来,你也是干情报工作的,你跟我说说,就他们这水平,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能负担得起监察天下的重任吗?”
密谍嗤笑一声,终于开口道:“你们朝廷所谓的监察司,在我摘花楼眼中,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他们那水平也敢称之为情报工作?真是给情报两个字丢人!”
甄蒙一拍手掌,赞同道:“对嘛!一帮傻蛋跟没头苍蝇似的瞎忙,给他们十年怕是也查不出半点有用的线索来。诶,话说你们摘花楼的情报工作为何就能做到细致入微,无孔不入的?”
密谍眼中闪过一丝傲然神色:“哼,我摘花楼传承至今两百多年,底蕴之深厚,绝非你能想象的,我们摘花楼根据分工不同,分为八大...”
话音戛然而止,密谍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这小白脸可真够阴险狡猾的,故意吐露对监察司的不满,以引发自己的共情,让自己险些将摘花楼的机密情报说出去,真是好险!
甄蒙倒也没有觉得太过于可惜,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没事,咱们就当是闲聊,如果涉及到你们摘花楼的机密,你就当我没问。我们聊点别的,你这次来目标是我吧?”
密谍又开始沉默不语,眼中也满是警惕之色。
甄蒙无奈地一摊手,说道:“你看,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如果你打定主意一句话不说,那咱们就没法往下聊了,那你觉得你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呢?”
密谍冷笑一声:“你不用跟我耍花招,也不用威胁我,我们摘花楼的人,没有怕死的孬种。”
“好一条汉子!”甄蒙一拍大腿,赞叹一声:“行,我敬你是条汉子,那我也不问了,再问就是对你的侮辱。”
他转过头对百里青衫道:“去准备一盆汞水,再去林子里挖个坑,大概...”
甄蒙上下打量了密谍一眼,密谍心头再次发毛,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大概八尺深,将这位好汉站立着埋坑里,把脑袋露出来。”
百里青衫应了一声,转身刚要开门,忽然开口问道:“公子,我就是好奇一问,埋就埋了吧,干嘛还要露个脑袋在外边?”
甄蒙淡然一笑,说道:“有一种失传多年的剥皮手艺,将他埋入土中,在头皮上用刀子切一个十字形的口子,然后往里面灌注汞水,再撒上蜜糖,找上一窝蚂蚁,放在他头顶开口处,让蚂蚁舔舐他头顶的蜜糖,这个时候他就会浑身发痒,身子便会不停地扭动,由于皮肤与肌肉之间灌注了汞水,在汞水的重力作用下,他就会如脱壳的金蝉一般,整个人从人皮中脱落出来,只留下一整张完整的人皮,连毛发都不会受到半点损伤。”
密谍听的亡魂大冒,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自己脱了皮后血淋漓的凄惨模样,顿时一口凉气直蹿菊花。
百里青衫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向甄蒙的眼神变得复杂无比,他不敢久留,连忙推门出去。
直到站在院中阳光之下,心里那点寒意才消散不少。
他再次回头望向背光处的柴房门,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他却感觉那里无比的阴森恐怖,就像传说中的地府一般。
屋里,密谍脸色惨白,甄蒙则阴恻恻地笑道:“你别紧张,不会太疼的,而且保证你不会有生命危险,对待铁骨铮铮的好汉,如果只是烙铁皮鞭老虎凳,那岂不是太看不起你了?”
密谍心中疯狂地喊着:“看得起看得起,来抽我啊!小皮鞭随便抽!千万别跟我客气!”
甄蒙伸出手指,在密谍头上轻轻比划着,似乎在找最适合的开口位置。
密谍菊花阵阵发凉,终于含泪屈辱地开口了:“是!我此次的目标就是你!”
甄蒙恍若未闻,继续在他头上比划着。
密谍急了,连声说道:“我们摘花楼接到委托,要将你带回京城,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
甄蒙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密谍心中越发着急,他赶忙问道:“公子想不想知道委托人的身份?”
甄蒙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并不想,我就是猜也能猜到,林毅,对吧?”
密谍一愣,这踏马还怎么聊?他的脑筋飞速转动,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能够拿出手的底牌。
此时,百里青衫推门进来,脚上还带着泥土,一看便是刚从土坑里跳出来。
他轻声道:“坑挖好了,汞水、蜜糖、蚂蚁都准备好了。”
甄蒙眼神一亮,一拍大腿道:“好!今天让你们大开眼界!”
说完伸手便要去拽密谍。
密谍忽然喊道:“我知道是谁给皇帝下的毒!”
甄蒙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眼睛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