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杨榕为找白糖早已和徐秋月说好,要在大溪山中多留些时日,徐秋月尽管担心,到底是允了,收拾好细软,就同杨楠住进洪兴的家里,正好陪着恢复期的赵氏说说话。
不放心徐秋月和杨楠在家,杨榕经常让他们在她入山几日时去洪兴师父家小住,恰好赵氏嫌家中清冷,自然乐得他们来家里居住,便常备了客房给他们。
杨榕入山两日,直到进入大溪山另一段的深山,才寻到离家出走的白糖,这面山更靠近青州府,她从未来过。
森林里阳光透过层叠的树洒了下来被枝叶切割成一块块的光影,幽静的山中有不知名的鸟雀发出清脆的鸣叫,草丛窸窸窣窣的总也没法消停,一会儿是野兔从里面冒出头来,一会儿是野鸡拍打着翅膀轻巧掠过,这些都没打扰到坐在参天大树下嬉闹的一人一狼。
他们肆意的玩闹了一会儿,杨榕难得露出活泼俏丽的笑靥,像是朦胧清晨中立在枝头含苞待放的粉桃,娇艳又清纯充满了惑人的味道。
白糖围着杨榕撒娇,被嫌弃的推开,她清柔的嗓音里满是宠溺,“你多久没洗澡了,看看你脏的!”
此时它一身雪白的毛皮已经脏污不堪,白糖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露出软软的肚皮,眯起眼享受杨榕的抚摸,哪儿还有半点狼的凶悍模样,活脱脱一只欢快蹦跶的狗儿。
“走吧,找个有水的地方给你洗洗。”杨榕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尘土和枯叶,“洗完我们家去,可不能在外面野了。”
白糖看她一眼,扭身就往前走,杨榕以为是带她去水边,也没多想就随它走了,结果越走地势越高,这才觉得不对劲,停下步子,问道,“想带我去哪儿?”
白糖回过头来,眼里人性化的露出焦急的神色,咬住杨榕的衣角往前拽,心里思量片刻,她还是迈步跟上了白糖。
自己一手养大的狼,她信任它。
白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久不回家,它要带她去的地方,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它选择留下。
难道,是白糖的小狼崽儿?
杨榕心中一阵雀跃,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随着白糖向山上赶去。
洞中的陈山无力的靠在石壁上,微微阖上眼艰难的喘息着,如今唯一能依靠的白狼不知去向,他的伤势太重,连走出洞口都做不到,更别谈往后的生存问题,离了白狼他连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没有把握,他心里满是绝望。
忽然耳朵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心里一松,又瞬间浑身肌肉紧绷,他听到除了白狼的脚步声外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的脚步声。
会是什么人?
难道那些人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他被狼群分食了。
陈山放缓呼吸,努力蓄积起全身仅剩的一点点力气,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坐以待毙!
杨榕跟着白糖逐渐靠近山洞,山洞朝向原因,阳光很难照射进去,洞内的情况有些瞧不清,她没想太多,结果在踏入洞口的刹那被人狠狠的压倒在地,脖子上多了一柄锋利的短匕。
“唔···”背部再次重重的撞在地上,这次是结结实实的撞在石头上,杨榕发出吃痛的闷哼,耳边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你是谁?!”
杨榕此时只想翻个白眼来表示自己郁闷的心情,但是看到抵在脖子上泛着冰冷寒意的匕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猎户!”
“嗷!”白糖看见被压倒在地的主人,浑身狼毛炸起,压低身子做出攻击的姿态,眼神凶狠的看向之前费心照顾的人,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陈山不解的看了一眼白狼,又看了看被他压倒在地女子,“你认识这只白狼?”
“白糖是我养的。”杨榕紧紧盯住男人的举动,生怕他一不小心要了自己的命。
“···抱歉···”陈山垂下眼,紧绷着的心神稍稍松了一些,将匕首挪开,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压在了杨榕身上。
“你!”杨榕脸色微变,这人是个登徒子!!!竟然直接压在了她身上!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她还要不要活!
“对不住,姑娘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身受重伤,方才一击已经耗尽了在下全部的力气。”陈山被使劲的推开牵动了伤口,低低的痛哼,杨榕心中愤恨推人时下手颇重。
杨榕脸色不好,被人这么轻薄,她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白糖收起了攻击的姿势,奇怪的看一眼杨榕,又看一眼陈山,搞不懂两人在干嘛,干脆在两人中间蹲坐下来,省的他们一会儿又打起来。
一时间山洞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陈山费力的喘息声。
杨榕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她看的出来这个男子确实伤的很重,全身都是冒血的口子,最重的是左胸到下腹的一道大口,更别提他的左脚不自然的弯曲着。
这人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杨榕不由得有一点点佩服,这样的伤换做任何一个人早死了百八十回了,难为他还活着。
可那又如何,杨榕转身走出洞外。
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呜!”白糖跑出去扯住杨榕的衣角,费力的把她往洞中拉。
杨榕被扯的一歪,不由气道,“白糖!你要干什么!松口!”
陈山最后一点点模糊的意识是看见白狼在和那个姑娘不住的拉扯,他再也坚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你想我救他?”杨榕双手抱胸,皱眉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非常的不愿意。
没谁喜欢一个差点杀死自己又轻薄自己的人。
可是···
杨榕头疼的看向白糖,它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湿漉漉的眼里满是哀求,无奈扶额,她可以不在乎那个人的生死,但是自己养大的狼还是头一次露出这么难过的神情,让她心头一软。
罢了···就当日行一善吧。
“白糖,带我先去找水源吧,要先给他清洗伤口。”
陈山再醒来的时候,洞中燃起了暖暖的火堆,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一息茫然尽退,只余下清醒,他侧过头,就看见坐在火堆旁烤着鱼的女子,抽抽鼻子,烤鱼的香味直接钻进了鼻腔,勾的他腹部发出巨大的“咕咕~~”声。
杨榕回过头来,很是嫌弃的撇他一眼,看的陈山耳尖泛红,这不怪他,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餐像样的东西了。
之前被白狼拖着在林中行走,陈山都是捡到什么吃什么,主要靠掉落在地的水果果腹。
“烤鱼你就别想了。”杨榕拿起一条喷香的烤鱼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这东西不适合你的伤口恢复。”一指陈山边上的一堆小野果,“你吃那些。”
“···”陈山顿时生无可恋,神情里都是,我不要,我不想,我拒绝!
他也想吃烤鱼···
“噗嗤。”杨榕看着,觉得好笑,这人明明面无表情,但眼神是真的丰富,难得解释了一句,“白糖喜欢你,我才费劲心思救你的,你可别自己作死。”
陈山微微睁大眼睛,这才认真的感受了一下,伤口处没了往日烧心挠肺的疼痒,散发出好闻的药草香还有淡淡的清凉感,心底一喜,后知后觉的想到是一个陌生的姑娘给他擦洗的伤口,脸色微红,声音嘶哑的说道,“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杨榕一下一下抚摸脚边趴着的白糖,狼毛粗粗的手感,扎的她手心有点痒,“你该好好谢谢白糖。”
“自然是要感谢狼兄的。”陈山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享受女子抚摸的白狼,神色温和下来,“没有它,我早就死了。”
说完陈山拿起手边一颗红色的野果,放入口中,被酸的一个激灵,脸上表情甚是扭曲,这果子含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别提多难受了。
杨榕扭头无声的大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就是故意的!
杨榕心中解气。
“咳咳,姑娘在下姓陈单名一个山字”陈山缓过劲来,心中一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姑娘可方便告知姓名和住所,等在下伤好后,定当登门拜谢。”
“不用。”杨榕摇头拒绝,“本就是萍水相逢,何必知晓姓名,况且我也就粗粗给你处理下伤口罢了,明早就离开,至于你后面能不能好,就要靠你自己了,你的伤太重,我的金疮药给你用光了,便在山中采些草药给你敷在伤口上止血,只是你要想好还是早日出山就医为妙,不然你的腿势必要落下毛病。”她神色一凛,“我只一个要求,不要给我带来麻烦。”
“姑娘放心,我应下了。”陈山并不强求,自嘲的笑笑,自己现在是又伤又穷,还不知道能活到几时,想多了也没用。
两人初次相遇,一时无话,杨榕是不想开口,这男子一看就个有故事的人,她没有好奇心去打听,就想老老实实的待到早晨离开。
陈山默默的吃着酸涩的野果,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