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主机并不难。

在莎莉的视线里，容栀很快就沿着巨大的金属外壳爬了上去，慢慢消失在电线勾连中。又过了不知多久，容栀的声音从上面悠悠地传了下来。

「哈，找到了。」

主脑还在无谓地呓语，突然，哔哔啵啵的电子声停下，地心骤然安静下来。

太过寂静。

太过寂静，以至于导弹轰炸在金属外壳上的声音异常清晰。整个星球不断地颤抖着，让人心生恐惧。

莎莉惊疑不定地问容栀：「人类不至于有摧毁主脑之星的能力吧？」

「不至于。」容栀的声音远远飘下来，「但是把人困死在星域中不难。」

「！！！那我们……」

「等我几秒钟。」

容栀手下用力，只听卡扣一声清脆的「啪嗒」，有什么东西被她拆了下来。她小心地坐在狭窄的顶端，盘腿稳住身形，把银灰色的旧电脑放在腿上，迅速开机，然后连接。

「江韵，帮我。」容栀小声说，「帮我输一段指令给主脑，好吗？」

「容栀，你可以先走。」江韵反问，「你要带着那些人一起出去吗？其实我们还有第三次机会，可以离开这个星域。」

「第三次机会。」容栀说，「你是指星域瘫痪。」

第三次机会，在大耀斑爆发的30分钟后。相当于几十亿个氢弹齐齐爆发的物质能量轰炸周边星域，包括主脑之星，会引发磁暴，将瞬间冲毁卫星、电网、管道、通讯等等。也就是说，整片星宇将瞬间瘫痪片刻。

「对。」江韵说，「星际传媒集团的飞船，被我们重新设置过驱动以后，完全足够你趁着第三次机会，逃出人类联邦的围剿。」

「……但是我要救你。」容栀说。

江韵沉默了一下。

「我没那么重要。」他最后说，「容栀，重要的是你。」

「我早晚都要离你远去。」他声音有些平静，有些伤感，「我已经偷来这么多的时间，甚至有机会完成摧毁主脑的任务……我觉得已经够了。」

「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不够。」容栀斩钉截铁地说，「我有办法，我不认命。」

「江韵，配合我，我们尝试一下。如果成功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拥有未来，拥有生命，可以去爱，去吃，去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输了。」她温柔地说，「我们一起阵亡。」

「死在和既定命运的斗争中，远远好过认输。」她说。

江韵迟疑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

「好吧。」

江韵的声音消失了。

容栀看着一串光沿着灰色的旧电脑向下，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悄无声息地漫入主脑中。

几秒钟后，一面巨大的虚拟屏凭空拔现在容栀面前！

「主脑的意识很牢固，我坚持不了太久。」江韵迅速说，「你快一些。」

容栀迅速输入一串指令，开始寻找起来。

莎莉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但不妨碍她怀着信念追随伟大领袖，加入仰脖教。

那可是11x！

过了一会，容栀从上面灵活地蹿了下来。

「能不能成，就看现在了。」她意味深长地对莎莉说，「现在几点了？」

莎莉一怔，成什么？什么能不能成？为什么要看现在？看什么？

一大堆问号淹没了莎莉。

不过，几点她还是知道的。

「首都星时间中午十一点三十二。」莎莉标准地说。

容栀转身抱住旧电脑，扶了扶耳机：「你还好吗？」

江韵的声音有些虚弱：「我还好。我听着呢。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二分，距离第三次机会还有二十一分钟。」

「按照我们的布置，来得及吗？」容栀不放心，又确认。

「不清楚。」江韵苦笑，「无论来得及还是来不及，这是我们唯一的法子。」

容栀打了个响指。

「振作一点。」她温和地说，「或许，从此我们就可以拥抱自由了。」

随着容栀的响指声，地壳隆隆打开，主脑之星剩下所有未炸光的军火在同一时间被投出主脑之星，然后同时爆发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隆隆隆隆——

莎莉脚下的地面猛然向前冲去，莎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

「淡定。」容栀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主脑之星开动了。」

「你驾驶一颗星球？？？？」莎莉终于爆发出今生最惊天动地的尖叫！！

「写了个可爱的小程序。」容栀诚恳地说，「感恩主脑。」

星域检测中心。

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为什么主脑之星突然开动了！」

「该死！主脑是要向我们宣战了吗？」

「救命啊啊啊啊啊！我要现在写遗书吗？我们打不过主脑之星吧！！！！」

在巨大的观测屏上。

一颗覆盖着金属外壳的星球，居然在星域中缓缓流动，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向着正前方，直直地飞去！

深蓝色的星域中，小行星画出一道银灰色的轨迹。

无数人类的导弹密密麻麻地落在星球身上，却无法损伤金属表面的一丝一毫。

渐渐的，人们也看出了不对劲。

「你们觉不觉得。」有人咽了口唾沫，「这导弹，根本没办法伤害主脑之星的地壳……我怎么感觉，导弹轰炸是为了防止有人跑出来呢？」

「……你在乱想什么，还有人跑出来，省省吧你，花点时间想想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吧！」

首都之星。

哀悼伟大领袖11x转世的葬礼，正式开始!

巨大的高台上，著名摇滚歌星献唱后，rap歌手、名模、街舞将舞台炒热，紧接着是各大娱乐明星轮番上台。高台下，百万民众汇集在一起，头上系着花花绿绿的头巾，穿着各种时髦衣服，随着节奏齐齐摇摆。

四周伫立着高大的广告墙，包围了整个葬礼会场。所有的广告位都慢慢当当，没有空白。

晚会的高潮阶段，11x的棺材凌空出现在舞台正中央，缓缓下坠，棺材板上的独家冠名广告清晰可见——

「特硬防盗门，日保阳宅，夜保阴宅。」

棺材降下的一瞬间，口哨声，欢呼声，尖啸声，几乎掀翻了首都星的氧气罩！

狂热青年们纷纷抬起双手，用最朋克的姿势向伟大领袖的棺材表示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