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朝得志烈火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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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之外,爆竹齐鸣,四面煊赫沸腾,宝马香车挤遍了宁荣街,贾玦高中状元早由礼部题名金榜,快马飞报贾府!

贾府上下都疯了,这叫什么?连中三元!大魏朝开国以来都没出过这等人物!第一个就出在咱贾府了,多大的体面!贾母一面感念皇恩浩荡,一面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奶奶小姐们忙去隔壁祠堂,祭祀三牲告慰老国公爷,列祖列宗。

至于府里的男人,这时候也没人东府西府了,都被贾母安排帮着一块招呼来道贺的客人,没办法,谁让东府里能顶事的男人都被贾玦丢山沟沟里了,这会总不能指望贾敬上去迎客吧。

人来了喊你一句敬老大人,他回一句,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快算了吧,大喜的日子少给我贾氏丢人!这老小子但凡有我家小玦儿一半眼力见,我老人家每天能少操多少心?虽然小玦儿也整那些神神叨叨的,但他见人说人话,见……嗯,用玦儿的话讲是什么学道仅限个人爱好,不能影响生活啥的……环佩叮当,领着众人祭拜的贾母向来清净平和的心境,竟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这时只听外面一声声唱名隐隐传来,“内相九千岁戴总管到!”……“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大人到!”……“内阁申老大人到!”……“内阁洪大人到!”……“南安王世子到!”……“辅国公次子到!”……“北静王到!”……“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贾大人到!”……

听着门口小厮这一声声唱名,贾母看着面前的灵牌,竟有些红了眼圈,我贾府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盛况了,老头子你留下的家业,我给你守住了!贾敬高中弃官学道,贾珍每日只只骄奢淫逸,自家老大她自己都没眼看,就家里一个老二还算说的过去,这十数年间,她一个妇道人家勉力操持家业,一幕幕心酸苦楚更与谁人说?

抹了抹眼角,贾母只觉身上担子一轻,撩衣下拜,高声道,“拜!”身后女眷一齐拜下!

却说东府门前,早已系了红花红绳,贾政刚陪着小心把两位内阁老大人送进去,赶忙跑出来招待北静王!天晓得,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想念自家那位大哥!人太多了,他根本迎不过来,这会别说贾链了,连宝玉都被他赶鸭子上架去迎接那些各家的公子世子了。

可他俩也就能应付一些身份不高的,像戴权、陆言、北静王这种的能亲自上门,可不能失了礼数!天晓得,他在官场混了一辈子才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啊!要不是生了个好女儿,四舍五入算半个国丈,迎客这事还真不好办,非得大哥来把那一等将军抬出才行!内相,北静王这种和自家熟门熟路的也就算了,内阁一下来了两位也太吓人了,您二老不是才刚下朝吗?我贾家何德何能啊?早听人说自家这位堂侄儿在外头手眼通天,他平常还没什么实感,这下算切实体会到什么是手眼通天了!不是,二叔平日里对你也不错啊,玦儿你有这么大本事也没想着给你二叔我升个官,我这工部员外郎快干了二十多年了啊!

难得腹诽两句,看见迎面走来,戴着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偏偏少年,贾政忙快走两步,笑脸相迎行礼道,“王爷,怎么劳您亲自来了,合该让我那侄儿改日登门拜访才是。”

“世叔见外了!”水溶忙伸手托住他,朗声笑道,“如今我等四王八公一系的叔伯大都去了湖广不能前来,就剩我一个富贵闲人在京,这次贾世兄大喜,小王怎么也得前来撑个台面,不然岂不叫外人看轻了去。”

“是,是,王爷抬爱了……”贾政赔笑间,只听一声马嘶鸣,一道身着绯红官袍的人影飒沓下马,高声接道,“王爷说的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今日下官已领旨入值军机为京章事,想来在湖广的那些叔伯能安心了。”

水溶与贾政闻声看去,来着不是旁人,正是贾玦!

贾政心下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正主可算来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说话都奇奇怪怪的,你二叔我汗都下来了!

水溶含笑颔首道,“贾兄,常言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遥想你我初见,世兄意气风发,上门言道是代族长权,你我促膝长谈,相见恨晚,只在昨日,不想才将将两年光景,世兄便同小王生分至此,如今回想,不胜唏嘘啊!”

贾玦上来见礼,哈哈笑道,“从别后,下官忙于学业,竟疏于去王府上拜见,水兄久见了!”

水溶这才把住他的手亦笑道,“这才对嘛,你我两家通家之好,何必拘泥,今日不论官爵,来贺者贾子瑜之好友水溶也。”

贾玦凤眸一眯,暗道这北静王果非常人,难怪南阳王他们放心让他代表四王八公过来道贺,以抗衡戴权一系。

实际自个和他有个屁交情啊,也就老早取代大哥代族长的时候去一一拜访的时候上门见过一次,就那次他也是去送钱维护关系的,这位王爷不过与他谈了几句宝玉,让他有机会带那传说中的通灵宝玉给他瞧瞧,自己随口应下,事后也没当回事就告辞了,这会竟成了促膝长谈,相见恨晚了?

贾玦心下不以为然,面上自然流露出挚友重逢的喜悦,“水兄说的是,哈哈,是小弟见外了,水兄请!”

却说贾玦把北静王领进去,贾政则赶忙出来迎上贾雨村,“右都御……”

不等贾政见礼,贾雨村抢先行礼道,“老大人言重了,若无老大人提携之恩,学生岂有今日?老大人今日甚忙,学生这里常来常往的,可随宝二爷进去,不敢劳动老大人。”

贾政见他一身三品大红官服,相貌伟岸却对自己执礼甚恭,满意颔首,“那孽障哪当得起你一句爷?再莫提这个,嗯,我这里确也脱不得身,你且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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