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仇万山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依赖着政府微薄的福利顽强的活着。

但是生活艰难的少年没有放弃努力，他用接近于病态的努力，刻苦的学习，同时也取得了异常优秀的成绩。

然而几乎完全固化的阶级壁垒，让少年几乎毫无出头的机会。如果没有得到这枚芯片，或许少年最好的未来也就是成为一名社畜吧。

最廉价的那种。

或许几十年的社畜生涯，能让他从地下六百米略微的向上爬升一些，也许是地下三百米，也许是二百米？

谁知道呢？

总之世上没有“也许”，随着另一个人格和“曙光”的出现，少年的命运也将不可逆转的走向未知的方向。

“播放新闻。”

孤儿少年对这世界并不关心，但他却有听新闻的习惯，不只是因为信息，新闻主持人们充满磁性的嗓音能让少年减少一点儿孤独感。

只有一点儿。

“这里插播紧急播报，火星时间十五点三十二分，火星塔克里拉州发生里氏79级地震，目前死亡人数正在统计中，预计不少于三十万人。”

待在耳后的智能终端响了起来。

仇万山听着耳边毫无营养的新闻，脱光衣服走进狭小的浴室，无需操作，浅蓝色的温热液体自动从喷头中流淌出来。

真舒服，一个月没洗过热水澡了。

这种蓝色的液体是一种可以高度重复利用的玩意儿，通常用在清洁领域，最主要的是，它比普通的淡水更加廉价。

“月球快讯，月宫市市民组织了一场抵制地球人登月的大规模游行，游行代表声称地球游客素质太低……”

“木卫二政府强烈谴责外星人针对人类的偷猎行为，木卫二总理朱文表示，人类绝不姑息！对近期发生在木卫二的一百一十二起偷猎人类儿童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要求涉案的星际海盗立即归还偷猎的人类，尤其是务必保证木卫二首富幼子‘库里南’的生命安全。”

不到一分钟，仇万山结束了沐浴，他必须节约用“水”，好在那蓝色的液体儿清洁能力很强，也不需要其他的沐浴用品，甚至无需搓洗，仇万山就已经干干净净。

“土星遭遇星际恐怖组织炮击……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三千亿……死亡人数还在统计……预计超过十万人，暂时没有文明表示对此负责。”

烘干机嗡嗡的响着，让仇万山听到的新闻断断续续的。

“地球总理谢尔盖·斯米尔诺夫’发表重要讲话，就地球基建……嗡嗡嗡……问题提出七点要求……嗡嗡嗡……第三点是……嗡嗡嗡……表示高度赞扬！”

仇万山走出浴室，“pia”在床上，发出“pia”的一声。

“这破床真硬……咦？”

仇万山感觉身下的金属床有点儿变形，刚才力气使大了。仇万山啪的一下跳了起来，又是“pia”的一声，整个人“pia”在了将近两米五高的棚顶上。

之前一个月里不断提升实力，他刚回到现实还没多大感觉，此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将游戏中的提升带进了现实。

“好家伙，我也有超能力了？”

游戏里他虽然对比那些精灵和矮人们，还是“弱鸡”一只，但是这一身实力仍比前世久经锻炼的杀手强出数倍。

那数十年的苦修还赶不上游戏里的一个月？

……真香！

耳边新闻播报还在继续。

“北美洲参议员胡高亮走进地底群众生活，并亲切接见生活在地下四百米的群众代表，他表示人生而平等，无贵贱之分……”

外面水深火热，地球一片大好，一千年后还是这个鸟样子……仇万山关停了新闻播报。

“我呸！播放音乐。”

在舒缓的音乐中，登上虚拟网络。这年头每个人体内都被植入了数据芯片，登录网络也不需要什么头盔手机之类的外设，当然，考虑健康情况的话，使用游戏仓还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沉浸式虚拟网络”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替代睡眠，虽然只是浅层睡眠。

有些高端的虚拟仓甚至可以改变睡眠的时间比率。

当然，这并非是改变了时间，这其实只是改变了人类对时间的感知。就像是梦中经历了很多事情，醒来一看，才睡了十分钟一样。

这种在梦中提高人类时间感知的技术，在二十一世纪就诞生了，如今已经趋于成熟。

就像是清醒梦。

高端定制的虚拟仓还有很多保健功能，好在没有虚拟仓也不耽误上网。

虚拟网络几乎完全替代了睡眠，不论是工作、生活、还是娱乐，人们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种沉浸式虚拟网络中度过的。

由于大量的人类长期沉迷于网络，造成了很多奇异的社会现象，尤其是大幅降低了人们现实中的交流和商业行为。

不论是旅游业，还是销售业，就连服装和化妆品等大量的传统产业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当然不行，几乎一半的政策都是为了资本家服务的。

在漫长的，资本家与网民的斗争中，最终还是资本家大获全胜。

全沉浸式虚拟网络的在线时长被迫受到了限制，法律规定普通人每天登录全沉浸式网络的时常不得超过8小时，登录半沉浸网络与全沉浸式网络的总时常不得超过16小时。

由于全沉浸网络可以替代睡眠，所以人们总是有8个小时的时间不能沉浸在网络中，这也变相的逼迫人们走上街头。

当然，也变相的逼迫人们完成最起码的肌肉锻炼，不至于发生大范围的肌肉萎缩。

就像是全沉浸网络最开始普及的时候，大量买不起高端虚拟仓的中下层人类受到肌肉萎缩、褥疮等疾病的困扰。

当然，这一政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逼迫人们出去消费。

仇万山当然也是买不起虚拟仓的，就连最便宜的那种也买不起。

他的智能终端还是政府免费发放的基础款，就像是身份证一样，每个成年人类都必须随身佩戴，与体内的植入义体、芯片配合使用。

此时已是子夜，时间还早。

没有虚拟仓也能进入全沉浸模式，只是长期使用对身体有害。

……但谁会在乎呢？

虚拟世界让人们现实中的交流变得非常贫乏，非是必要，多半人都会把自己的时间放在虚拟空间里。

仇万山登上网络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询曙光的信息。

少年在虚拟的键盘上输入曙光二字，很容易就搜索到了大量的信息。

然而关于超脱者，或者说超脱副本之类的内容，一如所料得一概没有，仿佛整个超脱系统只是浮在水面以下的暗礁。水面上的《曙光》是一款貌似普通的全沉浸式游戏，看起来与市面上其他的网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从内核来看，并不比一千年前的网游强出哪里。

就连玩家的数量也是不多，这游戏才公测了一个月。

在这个网络极端发达的世界，量子网络将整个太阳系紧密的联结在了一起。

虚拟游戏浩如烟海，那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曙光》毫不起眼。

好在网络上虽然没有关于超脱者的部分，但是关于曙光这款游戏本身的介绍，也还是非常详细的。

游戏中分为诸神、仙武、帝国，三个大陆。

这三座大陆上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超凡力量，各有特色，且大陆之间竟然还能互通。

仇万山将网上的信息与自己的经历对照一下，自然而然的发现这完全是南辕北辙。

也就是可以跨服。

看起来虽然不错，但在浩如烟海的游戏群体中，几乎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但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极高的真实度，禁止脱离的副本和切实的剧痛，都完全不像是一个网络游戏。

更别提被锁定的时间，乃至游戏中的汤药居然治好了他现实中的骨折。

医生们都要气死了好吗？

而且网络上的信息里完全没有提到超脱者之类，仇万山找不到任何与超脱者，包括超脱任务的信息，甚至就连所谓的副本任务也信息寥寥。

这，与少年经历的，仿佛完全不是同一款游戏。

然而，网络上的信息又可以与那清幽的村落和美丽的浮空城完美呼应，似乎只有涉及到超脱者这部分信息，才被埋藏了起来。

又仔细的查询了一下副本任务，仇万山发现在官方信息和论坛上，确实有副本的资料，但其内容却与仇万山经历的残酷副本大相径庭。

所谓的副本，只是一片机械的，修炼武功技能的地方，里面只有一些完全无脑的，就连最低级的AI也谈不上的NPC。不仅没有任务，而且就连一个有智商的NPC都不存在。

完全对不上。

这神秘的芯片，残酷的超脱任务，都仿佛一片漆黑的谜团。就像是藏在水面下的暗礁，让少年感到恐惧，同时又忍不住有些着迷。

又有点儿想玩儿了怎么办？

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仇万山觉得自己犹如扑火的飞蛾，难以自拔。

认真的查询着与曙光有关的资料，一字一句。虽然这游戏开服时间不长，且比较小众，但网民基数太大，所以也不泛玩家。

游戏官网上内容很少，一副草根团队的屌丝气质，但论坛上的信息就非常丰富。

与普通玩家不同，仇万山是在游戏里经历过生死磨难的，所以他对游戏的资料也就研究得分外认真。

可惜不知是开服时间还短，还是游戏中存在什么历史断层，即便是玩家中的考据党也没能将“曙光”的历史完全还原。

“资料片”这方面，仇万山所得不多。

“叮叮咚咚”的乐声响起。闹铃打断了“网瘾少年”的“冲浪”。

睁开眼睛，一股难言的虚弱和饥饿笼罩全身。

对于仇万山这样买不起高级虚拟仓的穷人来说，即便只是每天八个小时的全沉浸上网时间，也会对身体造成各种隐患，甚至是一些不可逆的伤害。

人们难以抗拒网络的魅力。

毕竟相比更加贫穷甚至贫乏的现实，那浩如烟海的信息的冲击，实在是魅力无穷。

这也让地底的贫民们普遍寿命不长，能活到六十岁都已是凤毛麟角。

或许也节约了大量的资源？

然而贫民们即便是知道这些危害，却依然难以抗拒，就像是吸-食-毒-品一般。

甚至但从时间利用率来说，虚拟网络虽然让穷人少活了几十年，但也在梦里给了他们额外的几十年。

何况这还让人摆脱了失眠的痛苦。

真让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实名羡慕。

仇万山简单的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合成面条。

“播放新闻。”

“人联政府发布重要通知……”

仇万山洗了把脸的功夫，无人机外卖员就将面条送到了。由于几乎零成本的能源，但凡是不要人工的服务都异常廉价。

仇万山狼吞虎咽的将没有滋味的合成面条吃个干净。竟然还没吃饱……

少年揉揉肚子，体质提升之后，食量也增加了吗？之前这具身体……还只能吃下半份面条。

……毕竟太难吃了。

算算时间，得上学了。

两世为人，竟然还有点小期待。

仇万山出门唤来悬浮踏板——地下世界免费交通工具的一种。

这玩意安全快速，操作灵活，曾经深受少年喜爱。

成年人出行的话，通常选择悬浮背包，相比悬浮滑板更安全稳定，也是免费使用的。

但那东西舒适性就要差一些，更是没有自由度可言，好处是完全不用操作，设定好目的地就会像一个会飞的牢笼，将人们带去想去的地方。

甚至可以一边飞行一边登录沉浸式虚拟网络。

太拘束了，仇万山不喜欢那样，两辈子都不喜欢。

踩上踏板，少年“飞快”的向前行去……出于安全限制，免费踏板最高时速不得超过三十迈。锁速的，想再快一点儿也做不到。

顺便一提，飞行背包的速度只有二十迈。

依旧是四通八达的金属通道，依旧是惨白色的灯带。冰冷的光芒，一年四季都没有变化。

晃晃悠悠的来到学校。

少年还在读书的年纪，十年级。

如果考得上又交得起学费，那么再过半年就该读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