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云娆的手被攥得生疼,逼不得已,只能又坐回去。
“担心我了?”他又问了一次。
她不吭声,他就又继续问,异常的执着,像是没有听到答案绝不罢休。
云娆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别过头,别扭的应了声:“是。”
容珺忽然就满足的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眼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幸福,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同时,嘴唇贴上她的手背,温柔而又亲昵地亲了亲,似得到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吻来得猝不及防,绵密的温热触|感带起一阵颤|栗,云娆错愕的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怎么这种时候了还……
容珺松开她,眉宇间骤现一抹淡淡的隐忍之色。
他别过头,低声道:“去吧,让云笙去请大夫。”
云娆下意识握住手背,抱手起身,耳边全是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急忙离开的同时,错过了男人满足而又愉悦的低笑声。
太医嘱咐容珺最少卧床三日,容珺嘴上虽笑着应好,翌日却是一大早就让云娆为他更衣,准备上朝。
云娆再三劝阻无果,最后索性放弃,乖乖替他换上朝服。
没想到她不劝了,容珺反倒问她:“怎么不问我为何坚持上朝?”
“奴婢不敢。”
她前世很少会问他这些事,就算真问了,容珺也从来不答,如今更不会开口自讨没趣。
容珺待她极好,两世皆然,前世也不算负她,只是有些人一开始就注定有缘无份。
她和容珺便是如此。
还是得快点想办法出去找钟钰才行。
云娆正想着准备什么借口好,突然就被容珺拉进怀中。
她吓了一跳:“您身上还有伤!”
想挣开怀抱,偏生男人充满侵略的气息霸道地冲进她的鼻端,不盈一握的细腰登时就不受控的软了下去。
云娆恼怒羞窘难当,闭紧了嘴不再吭声,只恨自己的身体怎么就如此不争气。
美人白皙若雪的脸颊微红,含羞待怯的投怀送抱,容珺显然很是受用,笑着低下头,轻啄她眉心两下。
“我刚回京不久便受皇上重用,还是与七皇子有着八拜之交的义兄,如今有许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国公府,等着国公府出事犯错,准备揪我错处。昨日国公府频繁的请太医过来,想必已惊动不少人,今日我若告假不上朝,那么昨日我与容子扬做的浑事怕是瞒不住,到时御史言官定要参上一笔。”
容珺说完就将人松开,张开双臂等着她继续。
云娆有些意外,容珺以前从不和她解释这么多。
她眼睛微微睁大,若有所思的看了身姿清隽挺拔的男人一眼,拿起一旁御赐的嵌玉金带替他束上,弯下腰,熟练地系上佩玉、四色鹤花锦绶、金绶环等物。
“公子何时做了浑事?”她垂着眼,随口说:“您不必担心,云娆身份低微,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个贱婢妄想攀龙附凤爬了床,断不会污了您的名声。”
到处都有想靠着攀龙附凤翻身的人,就连皇城也免不了,世人早已见怪不怪,没人会怪容珺,更何况比这些还要难听数十倍、数百倍的话,她前世都听过,早已不在意。
小姑娘说得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容珺却因为她的话,想起什么,眼睛里骤然涌起许多的情感。他略带狼狈的偏过头,抬手用虎口压住眉眼,鼻息跟着加重,略带压抑。
云娆鲜少见他这般模样,似是在忍耐着什么,看起来很不舒服,甚至痛苦,不由得紧张地问:“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公子您还是回去休息──”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猛地一拽。
他的动作总是毫无预兆,教人措手不及,每每回过神来,已是动弹不得。
“公子?您怎么了?”
男人看着不壮,胸膛却很结实,推也推不开,云娆脑袋被牢牢的摁在他的胸膛上。
像抱着最珍惜的东西,舍不得松手。
云娆虽是动不了,却注意到锢着自己的手臂微抖,就连他的身体也都微微发颤,不由得心中一惊。
“您很疼吗?”
“可是伤口又裂开了?”
“奴婢再让人进宫请太医可好?”
“公子,您别吓奴婢,您说说话。”
“您到底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圆润甜美,尾字绵长的拖音自然而动听,温软动人,听着她的声音,男人逐渐平静下来。
他垂眼,安静的看着焦急追问不停,每一句话都是关于自己的小姑娘,无声的笑了起来。
那温柔到极致的凤眸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浓烈侵占欲。
这样就好,眼里只看着他,心里只牵挂着他,就算后悔,也不要试图逃开,这一次,不要再做任何傻事。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薄唇紧抿,长睫半掩,漆黑的凤眸深不见底,指尖轻缓地抚上少女的后颈,温柔地抚|摸着她酥|滑|玉|嫩的肌肤,来回摩挲,就如两人今生第一次见面那般,眷恋而又亲昵。
云娆没法抬头,自是瞧不见男人微微瞇起的狭长双眸中,那肆无忌惮的满足与疯狂。
再不走就要赶不上早朝,容珺松开她,清隽的眉眼再瞧不出任何端倪。
云娆替他整了整朝服。
容珺瞧出她的心不在焉,以为她被自己方才的失控吓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了?”
云娆的手顿了下,鼓起勇气开口:“奴婢、奴婢明日想去找阿钰,想请公子给我出府的令牌。”
她人好好的,钟钰也不能没事就往国公府跑,她得想办法出门,找钟钰好好计划离开国公府的事才行。
“怎么突然想去找钟钰?”
男人温热的大掌突然从她的脸颊滑到耳根,最后落在后颈,温柔摩挲。
云娆已经想好说辞,故作羞涩地垂下长睫,雪腮泛起淡淡绯红:“奴婢想和她一块去买些新的衣裳及首饰,还想,还想……”
容珺记得暗卫回报给他的那些话,她和钟钰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
他低下眼眸,看着少女欲言又止,满面羞红的模样,面上笑意渐浓,眸色却是渐冷,默了会儿,才又问:“还想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云娆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异样。
她轻咬朱唇,纤纤玉指娇|羞地勾着他腰间玉带,细声道:“还想亲手挑选礼物,送给公子。”
“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当我的通房,想通了?”
容珺捏了捏她的耳朵,轻笑了笑,嗓音温润如昔。
两人曾有过无数次缱绻,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动作,便令云娆耳根不受控的烧了起来,一如既往,柔若无骨的跌进他怀中。
她忍着恼怒羞|意,闭上眼,鸦羽似的睫毛飞快地扑扇,说起违心之论的话:“奴婢哪有不想,之前奴婢只是舍不得公子挨罚,如今您都为了奴婢受了家法,伤成这样,奴婢心疼都来不及,哪可能不愿跟在您身边。”
完全没发现男人的瞳孔已是浓黑如墨,满目寒冰。
美人妖娆,千娇百媚,还说得一口娇娇滴滴的吴侬软语,即便容珺早就知晓她别有所求,依旧有一瞬的心荡神驰。
他沉默片刻,颔首道:“好。”
云娆脸上浮现笑意,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容珺已经松开她,转身笑道:“明日恰好休沐,我随你们一块。”
“什么?”
云娆完全没想到容珺会这么说,霎时哑口无语,好一会儿,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奴婢身份低微,公子、公子怎可如此纡尊降贵,更何况,您身上还有伤,还是奴婢自己出门就好。”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至她于死地,跟容珺一块出门,岂不是要招惹更多仇人,死得更快?
容珺往门口走去,嗓音微冷,不容置喙:“不碍事。”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死不了。”
待男人走远,被留在屋里的小姑娘才缓缓低下头,委屈的垮下脸,小声嘟囔:“你是死不了没错,可我会死,还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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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一日之间连请数次太医,不止如此,就连钟院判的女儿钟大夫,也是一大早就被请进国公府。
容珺一上朝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就连明帝都忍不住多关心几句:“容爱卿,朕听闻昨日荣国公府,三番四次进宫请太医,可是家中谁人不适?”
原本流言四起,众说纷纭,不少人猜测容珺风头太盛,遭人行刺,可今日他却一如往常,瞧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容珺垂首作揖:“回皇上,昨日长公主殿下头风反复发作,家父心中焦急,才会惊动这么多太医,请皇上恕罪。”
“哦?”
明帝抬头,目光往后看了些,像在找谁。
“容驸马与永宁的感情当真是十年来如一日的好,朕心欣慰。”
荣国公的父亲生前官至丞相,荣国公也曾是前途无量的刑部侍郎,可惜容家十多年前曾遭逢大难,如今他就只是个五品小官,只能与后排的一堆文官站在一块,听见明帝说到他,这才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跪地磕头道:“是微臣过于大惊小怪,惊动皇上,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明帝笑笑,摆手:“容驸马待永宁好是好事,何罪之有。”
说完,却是若有所思的各扫了荣国公父子一眼,才接着让人奏呈政务。
一整个早朝下来,荣国公父子可说连眼神交流都不曾,下朝之后更是各走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不是父子,而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
陆君平虽然才刚被明帝认回,却已经被指派差事及官职,自然也在早朝上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过他与容珺从小交好,十分清楚他家里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见容珺独自走着,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没想到却意外听见容珺闷哼一声,仔细一瞧,额间竟然还隐有冷汗。
陆君平一下子瞪大眼睛:“你受伤了?”
容珺笑而不答,只轻声唤:“殿下。”
陆君平对容珺极为了解。
容珺这个人,总是报喜不报忧,有话从来不直说,做事向来拐弯抹角,最爱以退为进,如今这一副笑而不答的模样,陆君平哪里还不明白。
他眉峰紧蹙,神色严肃:“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伤你,跟文若说,文若定替你讨回公道。”
许是自幼长于民间的关系,陆君平的言行举止与一般皇子全然不同,更与个性沉稳、气质冷峻的太子相差甚远,浑身充满了肆意张扬的少年气息,举手投足尽显风流。
“既然殿下替臣如此报不平,那么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容珺笑了笑,“臣的伤,是荣国公打的,十杖脊。”
“臣先在此,谢过殿下!”
“……”陆君平见他一脸认真的拱手作揖,额间青筋突突直跳。
荣国公不就是你老子吗!
十杖脊,这分明就是受了家法,讨个鬼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