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来身世挺可怜
苏老夫人这话虽然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苏漫还是听出了一点点的门道。
她抬头看向自己那个还在不停叨叨着秋狩多有意思的大哥,见他对于老夫人的话没有丝毫的兴趣,心中便猜出,苏澈想必是知道内情的。
陆衍又在老夫人这里坐了一会儿,便也就起身告辞了。
临走他还带走了正与苏漫说得起劲的苏澈,说是要看着他习字。
老夫人一向觉得哪怕是武将也不能胸无点墨,便欣然看着苏澈一脸不甘的跟在陆衍身后离开了。
如今,这偌大的慈心院,便就剩下苏老夫人和苏漫祖孙二人。
苏漫见老夫人靠在大炕上眯着眼睛养神,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三两下就爬到了老夫人的身侧,手指挠着老夫人的手臂轻声唤道:“祖母,祖母。”
苏老夫人淡淡的哼了一声,眼睛都没有睁开:“你这丫头,又有甚么事?”
苏漫嬉笑一声,肉嘟嘟的小身子挤进苏老夫人的怀里,娇声问道:“祖母,我好像从未问过您,衍哥哥怎么会住在咱们家里啊。”
苏老夫人听了苏漫的话,眼皮子微微撩开一条缝:“嗯,你怎的想起来问这个了?”
苏漫窝在苏老夫人的怀里,也不说慌:“方才听衍哥哥提到什么恩情,心里觉得好奇,这才想要问问祖母的。”
苏老夫人低头看向苏漫,见她双目清明,满脸都是期待,这才低叹了一声:“如今你也大了,这些事情倒是也该叫你知道了。”
苏老夫人搂着苏漫,语速缓慢的将那过去的事情讲给了苏漫。
原来,陆衍的确与苏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陆衍的身份却并不简单。
原本苏漫以为,陆衍最多不过是苏震在辽东带回来的孤儿之类,可万没有想到,陆衍的父亲竟然是永安侯府陆家的二老爷。
说起永安侯府,苏老夫人也只是叹气摇头。
永安侯府陆家,原本也是因为辅助开国太祖有功,才被赏了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可是,这勋贵世家能够代代人才辈出的毕竟还是少数,永安侯府传到现在的侯爷手中时候,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风光。
偏偏这永安侯府现在的侯爷还是个风流的,祖上的本事没学到,这纳妾的本事倒是不小。他左一门妾室,右一门妾室,足足抬了十几房的姨娘,后宅更是乌七八糟的不成样子。
老侯爷是个风流的,偏偏这位侯夫人也是个厉害的。
陆侯爷将人抬进门的时候,她不吵也不闹,可就是这十多个姨娘进了门,今儿这个小产了,明儿那个失足了。这十多年过来,陆侯爷竟是只有一个嫡子和一个庶子长成了人。
那嫡子自是不必说,由侯夫人一手教养全没有陆侯爷那副德行。倒是那个庶子,旁的一概没有学会,偏偏这风流倒是与他那个爹学了个十乘十。
而陆衍,便是这个庶子养在侯府外头的一个戏子生的。
那戏子当年是京城戏园子里头数得着的大家,模样更是标致得很,陆衍的长相便是有八成来自这戏子。
陆家那庶子陆谦见了,自是被这戏子迷了五迷三道,赌咒发誓的要把这戏子弄到手里。
那戏子原本并不愿意,可她终究不过是个无根的浮萍,又哪里能抗得过堂堂的侯府少爷。
要说那戏子也是过过几年好日子的。最初的几年,戏子颜色好,陆谦也是将人疼到了心缝儿里,得着点月钱就贴到那戏子身上,也算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是好景不长,戏子生了陆衍之后,颜色大不如前,加上俩人厮混的时间也不短了,陆谦便对这戏子淡了下来。
就连陆衍这个名字,都是那陆谦随意笑道:“虽然我是姓陆,外人也称呼我一声陆侯爷家的公子爷,可我终究是个多余的人。这个孩子就更是多余了,如今子侄们从彳,他便就叫个衍字罢。”
苏漫听到这里不由觉得有些心酸,她原本觉得陆衍这个名字极好,许是有夫妻生命延续的意思。却不想,这个字取得是这么个讽刺的意思。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了。
不过两年,陆谦便彻底厌了那戏子,再没有露过脸。
那戏子倒也是个有骨气的,竟是一个人养着陆衍,丝毫没有要往永安侯府里去的意思。
苏老夫人提起那戏子,也难得的赞了一句聪明人。
苏漫想想便也就明白了。
原本那陆谦在侯府中就没有什么地位,他连自己都说自己在侯府中是个多余的,侯府又怎么可能会接纳一个外室生的野种。.
这戏子带着儿子,日子过得虽是清苦,但好歹也还算是自在。
可是好景不长,这戏子竟是生了一场重病,在陆衍八岁的时候病死了。
原本的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如今只剩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好在陆衍家里一直有个帮忙做粗活的婆子,这婆子倒是知道其中的内情。她见女主人死了,便就领着陆衍上侯府认亲。
永安侯府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又怎么会任人攀亲。府里的家丁将那婆子乱棍打了一阵,轰了出去。
说来也是陆衍命好,他架着那奄奄一息的婆子往外城走,恰是遇见了从关外回京述职的苏震。
后来,苏震便将陆衍带回了伯府,给那婆子医好了伤,给了些钱财打发了。
苏老夫人原本并不同意儿子收留陆衍,毕竟陆衍身份太过特殊,若是那永安侯府真追究起来,苏家便是那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可苏震一向是个热心肠,说是不管孩子出身如何,终究是条性命,自己总不好再将人送回去,眼睁睁的看他再滚到泥里去。
苏老夫人拗不过自己的儿子,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过一天便算一天罢。
不想,这孩子一养便就是七年。
“好在衍哥儿是个争气的,这么多年也不枉费你父亲对他的一番培养,若是日后他能考取个功名,过上平顺的日子,就也是他的福气了。”
老夫人说完,又拍了拍苏漫肉嘟嘟的小脸,叮嘱道:“如今你都知晓了,可不能在你衍哥哥面前浑说,过去如何,日后还如何就是了。”
苏漫长叹一声,眼神晶亮的望着苏老夫人,一字一句笃定的回道:“祖母放心,孙女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