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不能说她不好(一)
不仅如此,他还一在地面站稳,便将她松了开,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地对她道:“妻主有客,我不好添乱,便先回去。”
言罢又向方氏告退,带上宁初与择荇回了露华院。
容境攥了攥因他抽离而空了的手,眉间微沉。
她好几日没见他,好几日没抱他,好几日没与他说话……
他不知道她有多想他。
她其实很想把他拉回来,可思及待会要与容无逸说的事情,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这样的念头。
罢了,还是等该交代的交代完,再好好抱着他说说话,睡一觉。
却没想到,她这一等,便等了……好久好久——
因为仅仅两刻钟之后,西陵氏的探子传来消息,慕容以沫小侄女的踪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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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慕容以沫小侄女的事情,顺便顺藤摸瓜去探查整件事背后之人的消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容清越与许家公子成亲,比如洛氏姐妹到北地站稳了脚跟,比如司南带兵势如破竹,攻取了拥护小太女的主城幽州。
这期间,除了容清越成亲那日,容境匆匆回府一行,其余时候,她都忙得离不开身。
两人见面尚且难得,便更莫说如往日温存。
倒是正在幽州的司南,攻下关键一城,天下将定,便暂歇下脚步,停军整顿,暗中搜捕小太女的下落。
一日,她的副将姜前在和她商讨军务时,无意间谈及市井谈资,说起不远处临安城里的风流逸事。
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师姐,又要与另外的人,成亲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这一刻,她突然,就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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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是在一个渐暖的初春抵达临安的。她孤身一人,还刻意隐蔽了行踪。
这一日,非是沐休,容境和容清越照例在城府衙门,容无逸与方氏去了别庄,府上没有能待客的女主子。
是以,府门侍卫在见到司南,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对她道:“大小姐正在城府理事,司南姑娘若不识路,婢子可带您过去。”
这话礼数周到,也考虑周全,可司南对此只是垂着眼睫摇摇头,“我不是来寻师姐的,我有事,要问……你们少君。”
府门侍卫闻言迟疑了片刻,只是司南到底身份特殊,侍卫也并未多想,当下将她来访的消息转到管家这里,由管家派得力的小侍子去内院通禀洛瑕。
洛瑕听得这事情的时候,也难免诧异几许,他在吩咐了将人请进来之后,便唤来宁初和择荇,起身看顾妆容衣着,确定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叫两人陪着到了露华院的正厅。
司南穿了一身不打眼的淡青色长袍,袍角起皱,衣袂染尘,一眼便知这一路风尘仆仆。
洛瑕身子已重,没上前去迎,只是瞧着她越发拔高的身形,微笑了笑。
待司南走进正厅,他顾及着她人多便不肯讲话的性子,挥手让宁初和择荇到门外候着。
宁初和择荇都是识礼数的,两人给司南看座上好茶,去开了所有的窗扇,才一左一右立到厅门边两侧。
司南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抬眼看向了主座的洛瑕。
他依旧一身得体的霜色对襟直缀,挺起的孕肚在腹部勾勒一道圆润的轮廓,眉眼精致,气度清雅。
他对着她的笑,也依旧端方温和,蕴着暖意。
可她就是发现,他如今的姿容神采,已分明不复她第一回跑回来时的明媚无瑕。
果然,容境要娶慕容氏为侧的事情,到底还是让他伤了心。
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
一边想,容境伤了他的心,她或许就有机会重新得到她惦念不已的哥哥。
另一边却又觉得,她不该这般存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她分明心疼着他受的委屈。
当然还有另一个叫嚣的声音,他之所以为此心伤,其实就是因为容境她,真的被他放在了心上……
“司姑娘,来寻我何事?”
见她在一眼瞧过来后便定了视线,洛瑕轻一蹙眉,掩嘴低咳,开口打破了沉默。
眼前的司南,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当然,他本也不大能适应这样来自外人的灼热直视。
司南微怔一瞬,不假思索的回应他,“哥哥……似乎有些不开心,是吗?”
洛瑕不由一滞。
或许,总有些情绪,任他如何遮盖掩藏,也逃不出旁人的眼睛。
就如他没有一刻不想着日日奔忙在外的容境,就如他心底介意极了她要娶侧的事情,就如那一日他在府门前先行,她没有过来追上他,还很快又转身,马不停蹄地去忙了别的事……
就真的,连回露华院看他一眼,和他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一刹那的心神微恍,洛瑕很快让自己敛了思绪,没有去接那句过分直白的问话,只道:“许是昨夜歇的晚,让司姑娘见笑了。司姑娘一路劳顿,快请坐,喝些暖茶。”
司南对这句不怎么有说服力的话语置若罔闻,她往前稍走两步,直视着他的眸子,“她对哥哥不好了,是不是?外人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
洛瑕对这种存在感过强的视线本能地回避,却在听出她提及容境后,下意识地回望了过去。
司南接着道:“她到底不顾往日情意,要娶别人了,是不是?这样的她,已经不值得哥哥再去伤心了,对不……”
剩下那一个“对”字不及出口,便被另一个轻轻柔柔却掷地有声的声音,温和又坚定地堵了回去。
看时,他眉间微蹙,隐有不悦,道:“抱歉,司姑娘,我和妻主之间的事情,不需要旁人置喙。”
在他心里,无论容境如何待他,她都终究是清正廉明的一地父母官,守护神,怎么都轮不到别人来说她不好。
她明明就什么都好。
哪怕她真的要娶别人,真的……不再喜欢他。
想到这的时候,他眸色微微黯了一瞬,指尖不住地轻颤,心底的一处隐隐作痛。
可他还在继续想着,即便如此,她为官为人,也仍旧挑不出半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