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DI WANG NU

“仪式结束,今日的早会取消。”殷北卿扯开盘起的头发,“回屋。”

轮到今天近身伺候她的侍女忙低头走上来,伸出胳膊等她搭手。

殷北卿摆摆手,“不用你,神女会陪同我。”

旁边惊魂未定的颜钰猛地抬头看她。

回去睡觉为什么还要陪?

为什么指定要她陪?

陪去做什么?

对了,殷北卿可是直女,再怎么疯再怎么一时兴起,也不会对她一个女人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颜钰给自己喂了口定心丸。

“还有,你们分几个人去,将神女的东西搬去我的隔房,以后她就住那了。”

隔房就附在殷北卿主卧的隔壁,虽不如她的卧室大,但房间里各种配置都是同主卧无异的上品家具。

这房间一开始是建来给过夜的男宠使得,可殷北卿百年来从不沾半点美色,别说留男宠过夜,她连男人都嫌得多瞧一眼,于是这房间便一直空着没用过。

倒是后来她嫌夜里来来回回去书房麻烦,搬了几张书柜进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常躺在隔房看书。

对殷北卿的心思,侍女们从不敢猜,只管低头去按她吩咐办事就是,“是,我这就去办。”

颜钰话没说上一句,连住处都给换了,她压低声音询问,“为什么要换房间,我住原来的地方挺好的。”

殷北卿转过头,银眸凝视她,“神女身子骨弱,谷中风重,你若是哪天夜里又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我可要担心的,让你搬过来,当然是为了方便我照应你。”

颜钰扯扯嘴角,“您照应我?”

上次不就你把我丢进冰水里我才感冒的吗!再“照应”几下,把我照应死完了!

“当然了。”罪魁祸首对上她询问质疑的眼神,还略显无辜地挑挑眉,指指左肩上的血窟窿,重开一个话题,“这疼。”

这意思是要她来伺候。

颜钰原本想吐槽一句,后面这么多侍女你不喊,偏使唤我一个,可转念想想,这伤还是自己弄的,又有些过意不去。

“你房里有药么,没有的话,我先随人去药房取一些。”

“你需要什么和人吩咐就是了。”殷北卿身子放松,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但你得先扶我回去,我失血过多,浑身没力气。”

知道这人多半是夸张了在演戏,但孽是自己造的后果当然得自己承担,颜钰咬咬牙,握住她的胳膊,把人扶住。

两人走下台阶,下方跪地的众人立马起身让开一条道来。

颜钰在一群人的注目礼中,一瘸一拐地扶着殷北卿往门口走,她累得额冒细汗脸颊俏红,搭在她肩上的殷北卿却表情慵懒姿态轻松,看上去颜钰才像是受了伤的那一个。

所有人雅雀无声,但等她们的背影一离开,立刻吵得和炸开了锅似的。

“没给腰带没给坎肩也不是发钗,给对镯子是什么意思啊?”

“管是什么意思,都一样伺候着。”

“我们谷以前也有人把箭射到过谷主身上吗?”

“胡说八道,这的侍女都是千挑万选,要是连只箭都射不准,还留着做什么。”

“不对,倒是有一个胆大的……”

“谁啊谁啊,哪位姐姐?”

“死了。”说话的侍女回答,“能举起那只弩的,体魄至少在乙级之上,若这样的体魄还是射偏了,只能说明她本来的目标就是来刺杀谷主的,所以当场就拖出去喂狼咯。”

侍女们聊得热火朝天,站在前位的七人,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这点伤还要人伺候?”浑身裹着绷带的女人啧了一声说,“怕是再晚点处理就自己好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谁知道谷主在想什么。”嬴梵模仿殷北卿的语气,娇滴滴捂着肩膀,“哎呀,人家也疼嘛,要阮姐姐呼呼。”

阮月冺狠狠剜她一眼,“滚!”

“不嘛,不嘛,人家身子骨弱容易着凉,要姐姐照应才能好。”她靠到阮月冺肩头。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在嬴梵后脑上敲了敲,“闭嘴!”

嬴梵似是有些怕她,不甘心地缩回去,与阮月冺保持距离,哪知对方自己甩了甩肩上的一缕绷带又说,“你学得一点都不像,看我。”

受不了的阮月冺终于爆发了,丢掉茶杯站起来,“闹什么闹,没活干吗?”

六人眨巴眨巴眼睛,齐声答话:“是啊,没活啊。”

……

颜钰没想到那群侍女动作这么快,她扶着殷北卿把人送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把东西都搬好了。

果然这里人走路都是用飞得。

有位二等侍女低头在门口等候汇报,“谷主,东西都齐了。”

“主……主人。”鲁甲藏在那侍女的裙摆下,眼睛盯着殷北卿,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胆怯模样。

侍女蹲身抱起它,递给颜钰,“神女这是您的兽宠,我们搬东西的时候,也一并带来了。”

颜钰尴尬地接过来,心想这搬家服务也太周到了。

“嘶,疼。”

某人干巴巴一声把颜钰的注意力拉回来。

侍女在一旁应声,“谷主,您要的药也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你们都退下吧,神女会照顾我。”

“是!”

颜钰前面看见那箭确实是射穿了殷北卿的肩膀,似乎还挺严重的。

衣衫解开后,这个猜想果然被验证。

“还疼吗?”前面听她那样嚷嚷,应该是难受的。

“疼,火烧似的。”

颜钰本着对伤者负责的态度说,“我替你覆些白竹草,会舒服一些,血也止得快点。”

“就这样?”

正在捣药的颜钰停下动作,“不然呢?”

“你伸手。”

颜钰不太放心地把胳膊递给她,随后就看见殷北卿捉着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摁到那刚长出一些新肉的伤口上,重重地揉了揉。

伤口被撕扯开来,新鲜的血液混着半干的血块从肩头滑落,很快又浸红了一大片衣裳,当事人却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你会替我缝好的对吗?”

“……”

说实话,这伤对别人来说可能有些严重,但以殷北卿的自愈能力,就算什么都不处理,她打包票不过三天伤口就能完好如初。

“你这个伤不用缝合,缝了反而留的疤更大。”颜钰拽回自己的胳膊,低头看看满是鲜血的手心,十分淡定地用帕子将它擦干净然后继续捣药草。

这人做事就是爱由着性子乱来,有时候狂暴如魔有时候又比三岁小孩还幼稚,经历过这么多回,她要是还一惊一乍的,那心理素质可太差了。

“可是我觉得它不缝就好不了。”殷北卿身子后仰,肩头的衣服又滑下来半截,露出她左上臂的兽印。

有些人的兽印只是巴掌大的记号,可她的却是大片的图腾,从肩头一路包圆到小臂中部,配上那犀利的银色眸子,莫名有几分野性的味道。

“可能是神女的箭带了神火,扎得我这千年祸害疼得死去活来。”她一边说一边伸着脖子微张红唇,模仿将死之人枯哑干瘪的声调,“救救我……神女救救我……”

颜钰被她这两声喊得脑仁发疼,忍无可忍地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别喊了。”

殷北卿终于停下,却弯起眼睛冲她笑,随后颜钰感觉自己的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意识到这触感来自对方的舌尖后,她被针扎到似的想要躲开,却被捉住手臂动弹不得。

“怕什么。”殷北卿说着,手心贴到颜钰的脸颊上,拇指沾着血将她光滑白皙的皮肤弄得和自己的一样。

一样的一塌糊涂。

她爱看一尘不染的雪莲沾上鞋底的淤泥,可那也不及眼前高洁纯净的女人染上自己鲜血的样子半分美艳。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每个细胞都在大声叫嚣着兴奋。

“我可是你最虔诚的信徒啊,亲爱的神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