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之财
随着广播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工头宣布午夜休息时间到,全员离岗休息一小时。
夜叉力士逃也似的闪现般消失在郭子期的视线范围内。
这让郭子期备受打击。
怎么这些大哥都溜得这么快,拿个行李的时间人就不见了。自己交个朋友这么难吗?
自己还没嫌他是诡呢,他倒反过来嫌弃自己不是正常人了。
看来纯洁的自己和这离奇的世界当真是格格不入。
郭子期无所事事的顺着人流或者说诡流走向工厂外围的休息区。
和他想象中腥风血雨的恐怖背景相比,打工诡们的聚集区显得格外的热闹喜庆。
千姿百态的诡怪们纷纷卸下工厂里伪装的皮具,掏出随身包袱里各式各样的便当和想要置换的货物。
一边优哉游哉的吃着便当,一边展示着挂在身上的货物,希望趁着难得能来人间的打工机会抓紧时间交易想要的物资。
望着卖鲣鱼干的河童,卖帆白布的吊死诡,卖电子烟的烟烟罗,还有收购醒酒药的酒诡,收购猫罐头的猫妖,郭子期觉得自己的价值观也在此刻分崩离析。
既来之则安之。
郭子期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四处寻觅一番,了解好货币行情后果断将自己的包袱在地上铺陈开来。
郭子期扯着嗓子喊道:“南来的北往的,这边看来这边瞅罗。
走过路过的好朋友,不管你是小走诡呐大魔王,大家都来我这里。
咱家卖的是餐具,陶瓷碗小汤盆,你说拿人不拿人。
蔬菜碟水果盘,经济实惠还省钱。
山外青山楼外楼,咱家铁锅第一流,不沾泥来不沾油啊,你要错过那心里丑那么心里愁。”
郭子期的吆喝像是注入热油中的冷水,一下在诡满为患的休息广场炸开了锅。
坐着的,站着的,飞着的,爬着的全都蜂拥而上把郭子期堵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眼前龇牙咧嘴,百诡夜行的真全裸眼3d在线诡片,郭子期觉得自己心脏大动脉都茁壮了几分。
不过自初中来就倒买倒卖积攒起的行商素养让他迅速稳住全场,继续吆喝道:
“金黄稻子油菜花,咱家铁锅顶呱呱,几十银元修不了仙得的不了道,地府都过不起孟婆桥了喂。
买我的刀,用我的铲,端着锅碗做大餐。
让你知道什么叫新鲜得无法形容,好吃到无与伦比。
拌个饺子馅,炒个肉片,煎个木耳,炸个蘑菇,蒸个鸡蛋,炖个豆腐,剩下还能腌个小咸菜了喂。
人间的烟火,人间的味,人间的锅碗瓢盆就是这个味儿。”
看着郭子期热火朝天的叫卖,一个个初入人市的妖魔诡怪像是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刚会打王者荣耀的小学生,刚打开抖音的大学生。
只觉满眼都是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
诡怪们原本冰冷的身体像是被郭子期注入了岩浆,瞬间上头,连他卖的是什么都没弄懂,连买了有没有用都没有思考,纷纷手忙脚乱的拿出身上的碎银交换商品。
争先恐后的付钱生怕落于诡后。
看着连自己装家当的编织袋都被一个带着大斗笠端着一盘豆腐的莫名妖怪买走当作新鲜时装。
郭子期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是结结实实的给这些妖怪们上了一课。让他们诡生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现场直播带货,什么叫不理性消费。
以后的诡市估计会十分热闹了。
郭子期用自己唯一的两套换洗衣物-四双袜子,裹好诡怪们递来沉甸甸的碎银子,打上结系上扣,裹扎在腰间拉上外衣拉链。
随后在临时集市中闲庭信步的溜达起来。
除了去世时的遗留痕迹太过触目惊心的凶案现场派诡怪。郭子期发现自己对诡怪的认知实在太过浅薄。
子不语怪力乱神。
诡怪的话题从古时风流志怪的笑谈和传说形式演变到科学倡明时代的封建迷信卡通玩具,人们对他们的了解始终停留在肤浅的表面和生活的闲暇时话题的点缀。
看着眼前长得无比抽象却又血肉丰满抒发着喜怒哀乐的诡怪,郭子期顿时产生了他们也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在生存的感想。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郭子期的眼帘。
呵,这不是刚才躺在地上讹自己一笔的老大爷吗。他也来摆摊了。
老大爷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看向了郭子期的所在,连忙对他招手。
等郭子期靠近他的身边,他把自己裹在身上穿盖两用的破斗篷一抖,斗篷刹时变成了将将容下两人的密闭空间,将两人从诡市中区隔出来。
“小伙子你命是真硬,胆是真大啊。你大爷我给你这科普这半天前情提要,你这未亡人是贼心不死硬要来抢我们这些午夜客的饭碗啊。怎么着,活够了?打工打疯狂了?996都不够造,来这诡市拿阳元换银元来了?”大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责道。
“大爷您可千万别吓我。我这不是情势所迫没办法嘛。
我哪知道会是个诡市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夹着进队伍接着就稀里糊涂的带我来这了。相逢即是缘,大爷您可一定得帮帮我。”郭子期着急的请求着。
大爷仔细掂量掂量了郭子期,默不作声。只是用左手敲了一下烟锅袋,右手摩擦着食指中。这市侩又的动作让郭子期一下就心领神会。
旋即从腰上解下一袋碎银元挑出一粒最大的放在手心双手奉上。
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对大爷说道“大爷您受累。”
大爷道貌岸然的嘴上说着“大可不必,大可不必。相见即是缘嘛。你这小后生何须这么客气。”
手上却丝毫不慢,烟锅一别,双手一托一扶。行礼如仪间便将郭子期的碎银笑纳。
银子落袋,老人家带着些许自得的抚扶自己那油光锃亮的山羊胡说道:
“你大爷我也没有白收你这钱。
若不是今天上工诡怪们都带着阳气符,若不是刚才我在相熟的诡差那打了圆场,你早就被打了闷棍绑进黑屋请你喝冥府特产孟婆汤。
你既然能平安无事的下了太平车,和诡工友打了大半晌的工还活到现在,说明你命中便与这诡市有着大机缘。但是
待会散工结签时没有阴符和通关文牒的你是万万躲不过的。赫赫-咳咳-”
大爷说到关键处突然停顿,还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子。
郭子期立马抓出一把碎银给大爷续上。
大爷呵呵一笑说到“这年纪大了手里就总想握点什么,赫赫,让你见笑了。”
郭子期抑制住心中的强烈的吐槽冲动和颜悦色的捧老大爷的臭脚
“那是那是,您接着说。我该怎么化解啊。”
“嗯,办法嘛倒是不难。”大爷边说变从怀中掏出一个鸡冠色纹凤锦囊递给郭子期。
“拿着。这里面装着你大爷我炼的楷木雕。待会大爷我就送你入土。你千万憋着气。等你感觉这锦囊里的木雕不发热了。你就赶紧刨坑出来往外跑。跑得离着工厂越远越好。”
郭子期听着大爷的话,本能感觉不靠谱,似乎处处是漏洞,忍不住说道:
“大爷听您这意思怎么感觉要活埋我呢?我再能憋气也撑不了几分钟。
我踩了您一脚您不用兜这么大个圈子来整我吧。
再说这黑灯瞎火周围荒无人烟的我往哪跑啊?这不会诡打墙又跑回来自投罗网吧?”
大爷看着义愤填膺的钟子期尴尬了。想了想说道:
“是你大爷我草率了。这样,你待会在地上躺平,我用我这幻砂衣掩住你的身形。这样就没人能看出你也不影响你呼吸了。只是你记住,我这衣服只能隔绝视线和声音隔不了受力和术法。一旦被我施法就会在原地固定六个时辰。所以不管什么东西碰到你,什么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不到锦囊消热你一定不能移动不能掀开它!至于怎么跑,相信大爷给你的锦囊。只要它不热,你就是跑到了轮回殿也没有诡怪能找到你。好了时间不多了,你快快躺下”
看着大爷斩钉截铁的样子,郭子期也不由得信了。别无他法,认命吧。
郭子期按照大爷的安排侧卧在地上假装岩石,其间还被大爷有意无意中踩了好几脚让郭子期深刻的体误大爷就是在趁机报复。
等到郭子期摆出的形态终于符合了大爷的期待,大爷一声“定”让郭子期彻底定在了原地。
“小伙子别动了啊,大爷给你下了定身咒,接下来铺上幻砂衣是福是祸就全靠你自己了。”
语毕随着一声喇叭叮咛声,老大爷彻底从郭子期的眼前消失,随后幻砂衣落下,将声音和光线彻底隔绝。
不知是感动还是即将收获自由的喜悦,两行清泪从郭子期的脸颊缓缓流落。
总算是走了,老头这心眼是真的小,下脚是真的狠。
郭子期刚想大叫就被他用定身咒缚住,临了还来一句为了你好。
只是郭子期还是太高估了老大爷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报复心,低估了不同品类诡怪不走寻常路的顽皮和地动山摇的吨位。
等到他怀中的锦囊彻底消热,已是他被踩晕后又醒来的第七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