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叶眠没有伸出手,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奇怪无面人的行为。

等待中,无面人又把花往前递了递,没有五官的脸庞仿佛一左一右分别写上执着两个大字。叶眠朝王子明那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想想,也伸手接过了花。完成目的的无面人心满意足,倒退几步,回了它的摊子后面。

已经从震惊中回神的调查员们:“……”天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一张平滑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出了‘微笑’,并且还是得意微笑的表情。

好怪,再看一眼,更奇怪了。

调查员们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叶眠……毫无意外的,他们被叶眠怀中的那一大捧花闪到了眼睛,再一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缺少枝叶的花朵,无言。

这偏爱何止是明目张胆,就差拿着喇叭大声宣告了。当然,调查员们对于这份偏爱没有任何嫉妒或不满,大家都是智商正常的人,心理门清,能够拿到花,只是因为他们顺带沾了叶眠的光而已。

他们从来就没有站在‘爱’的选择里,哪来的偏爱?诡秘内的怪物没直接动手猎杀他们,就已经足够令人庆幸,能够获得太阳花,更是意外中的惊喜。

叶眠一手抱着花,一手则捏着花叶玩。

冰冷且坚硬的触感,丝毫没有植物该有的柔软,很是奇怪,更加奇怪的是,这通体红黑的花朵,叶眠看着看着,竟隐约感到几分熟悉。难道他在现实中接触过?翻找记忆,没能找到相关内容,脑中反而出现另一个画面。

太阳……叶眠怔住,太阳……花?

一段遥远的,属于年少之时的过往记忆,伴随这个画面涌入脑中。

“秘闻录?”带着些许迟疑的呢喃声。

话声刚落,异样突发。长街上的无面人们停止住动作,周围的浅淡白雾猛然凝聚,再次恢复最初的深浓,将整个世界笼罩。朦胧而悠扬的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混杂着奇异的嘶哑感,令人头疼欲裂。

这一切变化的发生,全都在一瞬之间。

调查员们下意识的朝叶眠方向靠去,想要寻求庇护,却在抬头的那瞬间,身体僵立住……是错觉吗?不……不是错觉!

隔着浓雾,叶眠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见。

那张本就精致的面容,在这一瞬间,得到无限升华。调查员们无法挪开视线,他们痴迷凝望,他们头疼欲裂。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成为了‘美’的概念,超出他们能够理解的范围,成为精神污染般的存在。

叶眠依旧沉浸在自我之中。

无边的纯白世界,以他站立的点为中心,墨蓝色液状物渗出,蠕动,蔓延,最终填满整个纯白世界。如果有人能够理智且清醒的站在这里,他将会看见这一生之中最为瑰丽壮阔的画面。

深沉的黑,剔透的蓝,闪烁的光。

像是深海,像是夜空,像是星河。

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颤,叶眠睁开了眼睛。

“闭嘴。”冷漠的呵斥,歌颂至激昂处的赞歌戛然而止。

叶眠揉着眉心坐起,下意识的看了眼墙上挂钟,居然才凌晨三点。

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微凉的水温很好的镇静他的情绪。刚才的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和往常有些区别,不过同样是个清醒梦。那些梦里发生的事情,现在醒来的他依旧记得很清楚。

微微闭眸,静立片刻,再次睁开眼的他来到电脑桌前。

叶眠想知道,在梦境最后,他记起的‘秘闻录’是怎么一回事。

………………

与此同时,现实之中还有一群人正在焦急等待。

相似的白色房间,分别躺着八个不同的人,如果叶眠能够站在这里,他就会惊讶的发现,他在梦境中见到的人,居然真的存在于现实。

是的,这八个陷入沉睡的人,正是不久之前接下诡秘任务的调查员们。进入诡秘的办法,是用灵感接触,属于无形的精神层面,而他们的身体,则就像现在这样,被留在外界,处于植物人的状态。

折磨人的等待时间,终止在一句‘初阳市诡秘已消失’的通知下。

心中巨石猛然落地,所有知情人都松了口气。而就在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八名调查员同一时刻睁开双眼,辅助员们正准备上前查看,尖叫声却在他们耳边炸开。

无法压制的剧烈心跳,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抖,每一位调查员的脸上,都是恍若死里逃生般的惊恐,辅助员一看便知情况不妙,回头道:“治愈师,快!”

折腾许久,惊惧中的调查员们终于恢复理智,灵感回到安全线内。

“我活着出来了?”王子明坐在床上,不敢置信。

专门负责他的辅助员微笑说道:“是的,您成功破解诡秘,完成了任务。”

“……”破解诡秘?

回想在诡秘中的经历,王子明震惊的表情中,又多了几分怪异。不只是他,其他调查员在听到辅助员这么说的时候,表情也是相同的奇怪。

“您为什么这副表情?”辅助员好奇问道。

王子明抬手,纠结的抓了抓头,想了好一会才道:“这次的诡秘,不是我们破解的……或者说,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辅助员愣了:“您说什么?”

“从进入诡秘后开始说吧。”王子明说道。

辅助员本来是想让王子明先休息,其他明天再说。不过王子明主动提起,他也就点头坐下,拿出记录用的设备:“好的,请您说吧。”

王子明停停顿顿,一边思索一边讲述,辅助员则安静听着,同时将王子明所说的内容一字不漏全部记录。这是辅助员的工作之一。

“等一等。”辅助员颇为纠结的喊停:“您确定自己的记忆没出错吗?”未知等级的诡秘,这个判定他相信。但是,灵感飙升即将疯狂的时候,邪神出现并帮他们压制灵感是什么鬼?甚至,还出现了什么邪神眷属(?)送他们黑卡的剧情。

这些事情,不能说是超乎想象,只能说是极其离谱。

诡秘代表什么?邪神代表什么?疯狂和无序!什么时候还会扶贫送金手指?调查员们做梦都不敢做这种剧情。

辅助员已经想叫治愈师了,他怀疑调查员处于疯狂中,状态可能是记忆混乱。

王子明语塞:“是真的。”说着,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讲述的内容,行吧,不说辅助员不相信了,就连他自己,如果不是亲自经历,他也不会相信!思考了会,脑内灵光一闪,黑卡,还有黑卡可以证明!

他起身翻找,果然在身下找到一个异物。

仿佛黑暗凝聚的卡片,通体红黑的太阳花图案赫然在上。

辅助员懵了,居然是真的?

关于是真是假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八份来自不同调查员的复述文档,以最快速度送到相关负责人面前,除去李雪之外,另外七人所说的内容,惊人的相似……并且,与复述文档一同送来的,是八张相同的黑卡。

太阳花!治愈黑卡!足足八张!

八个调查员的复述,都可以说是一起发疯,产生幻觉。但是,眼前能够真切摸到的实物,总不是假的!负责人有一种认知被颠覆的恍惚,很茫然,难道真有邪神救助并赠送金手指的离谱事情吗?

飘忽的心情,在看到最后的内容时,变得冷静。

‘——秘闻录。’

调查员们的五感,普遍超出普通人。虽然在诡秘之中,他们和叶眠存在一小段距离,但在安静的背景中,足够他们听到叶眠的声音。谁都不会忘记,记忆最后的诡秘异变,就是在这句话之后才开始的!

………………

初阳市,叶眠正坐在电脑桌前,凝视屏幕。

《秘闻录》三个大字,赫然在上,加粗加黑的字体让人难以忽视。

秘闻录,没错,这个文名就是叶眠记忆之中的那本小说,那本由他爱好而生的小说。说来诡异,刚才的梦境里,他还想着,自己因太过喜爱灵异恐怖类剧情,从而在高中写了本相关题材小说。结果,梦醒之后的现在,就翻找了出来。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本小说居然没被网站当做无用数据给删除掉.

叶眠说不清自己是怀念过去,还是什么其他想法,总之心情复杂。身体往后靠去,倚着椅背,思维逐渐发散……

少年时期的自己,也有着冲动的时候,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秘闻录》这本小说就是由此而来。不过他没完成这本小说,《秘闻录》最后坑了,原因有不少。

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数据太冷,他得不到回应,写了快二十万字,点击才勉强过了百位数,评论更是寥寥无几,第二是他正在高中,那是学业最为繁忙且重要的时候,就这样,他渐渐的失去写作热情。

忽的,叶眠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坐直身体,将《秘闻录》重新看了一遍。

脱离作者身份的滤镜,这本小说的弊端全部显露。

剧情杂乱,背景飘忽,混的元素实在太多……就比如秘闻录一开始的定位是灵异,本身题材就颇为冷门,结果他写到后面,莫名其妙加了很多异形怪物以及冒险奖励的元素,最重要的是,不存在真正的主角,角色死亡后,视觉就会切换到另一个角色身上。现在去看,简直不是一般的混乱。

随着阅读,叶眠眉心逐渐皱起,却不是因为《秘闻录》里的内容,而是他心中升起的一个猜测。此前的他,一直很迷惑自己为什么会在没有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患上妄想症,直到现在,他不会是因为当初写的小说惨淡收场,产生了执念?

回想昨晚的梦境,那八个遭遇怪事的人……

叶眠沉默,这个可能性好像还真不低?

思考中的他,手下无意识的操作,滚动鼠标下滑,很快便将屏幕页面拉倒最下。数十条本章评论跳出。叶眠起初没有注意到,直到他视线移动,屏幕上的一大串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嗯?”叶眠凝神看去。

是在他弃坑之后来的评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