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在这儿？”

陈富贵喂石头吃过早饭后，又扶着他躺好，随后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一抬头看到罗涛还站在门外，他有些诧异地说道，

“我真的没有时间去搞这些事情，我还得去找活干呢，你快回去吧！”

罗涛忽然问道：“石头是什么时候得的尿毒症？”

“你怎么知道的？”

陈富贵一脸愕然，随后想起罗涛之前是房东老太太带过来的，又有些恍然，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屋里床上躺着的石头，伸手把屋门轻轻带上。

回过身来，他看了罗涛一眼，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一年多时间了。”

“现在每周都要去医院进行血液透析吗？”

“嗯。”

“不能做肾移植吗？”

“能做早做了，之所以没做，一个是要等相匹配的肾源很难，排队都要等三五年，另外一个原因是，我还没存够钱。”

似乎是怕罗涛不理解，他又补充了一句，

“石头是我的养子，要不然的话，我早就把自己的肾换给他了。”

“你这么努力找活干，就是希望能攒够钱去给石头换肾吧？”

罗涛扭头看了看陈富贵，质疑道，

“可石头现在的透析费和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吧？就算你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干，一个月能攒下多少钱？恐怕等匹配的肾源到了，你也没办法攒够几十万的手术费……”

陈富贵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道：

“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就卖肾好了。”

“……”

罗涛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

“卖肾是违法的，有合法的渠道凑够手术费，为什么要去做违法的事呢？而且，要是你出了事，石头怎么办？”

陈富贵一下抬起了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罗涛，急切地问道：

“还有什么办法？”

“上网寻求爱心救助啊，现在网上有很多类似的爱心救助平台，比如爱心公益、沙砾筹等等，都有针对大病筹款的项目。”

“还可以这样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陈富贵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然，有爱心的人还是很多的。”

罗涛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忽然一转，严肃地说道，

“可是，如果大家都知道石头是个小偷的儿子，那就不一定会献爱心了，甚至，如果平台知道你曾经偷过人家的包，都不一定会通过你的求助申请。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作是你，你会给小偷捐款吗？”

“我不是小偷！”

陈富贵原本淡定的表情，终于有些慌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背负的骂名，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的他，可他不能不在乎石头的病！

这一年多时间以来，为了给石头治病，他花光了做苦力挣来的所有积蓄，吃过不知道多少的苦。

每一次累得精疲力尽，连腿都快抬不动时，只要一想到石头那迷茫、死寂的眼神，他都心痛得无法呼吸，然后咬着牙逼自己硬挺了过来。

有很多次午夜惊醒，抬头看着窗外黑不见底的夜色，他的心里莫名地就会涌起一股无助与恐慌的情绪来，仿佛那黑夜深处随时都会冒出一只怪兽，朝他扑过来。

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希望了。

罗涛带给他的消息，就好像是他在溺水时从他身边漂过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须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那个包不是我偷的！”

陈富贵死死咬着牙，直直地盯着罗涛。

“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你偷了那姑娘的包啊！”

罗涛拿出手机，打开小破站，找到最初的那个视频点开给陈富贵看。

他接着说道，“你说你不是小偷，光说是没用的，你得有证据。”

陈富贵就像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有些失神地喃喃说道：

“证据？我……我哪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就去找证据！”

“怎么找？”

“这就是我今天过来找你的原因啊！”

绕了一大圈，总算是把话题绕回来了。

罗涛暗舒了一口气，一脸自信地说道，

“我来找你，就是打算跟你一起去找证据的，把当时的真相还原过来，不能让你做了好事还要遭受委屈！”

见陈富贵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说道，

“你想啊，只要找到证据证明你不是小偷，而是做了好事，那以后等石头匹配的肾源到了，你再去找那些爱心捐款平台求助，肯定没什么问题。

或许都不用通过那些平台，要是让大家都知道了你的困难，肯定会有好心人忍不住捐款的，光是这些捐款，都够石头的手术费了。”

“那，那要怎么怎么样找证据？找什么证据？”

陈富贵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显得很是坚定地说道，

“你说吧，不管有多难，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把证据找出来的！”

“先不要着急。”

见陈富贵一脸急切的模样，罗涛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又说道，

“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你再把昨天那件事的经过仔细跟我讲一遍，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去找把证据找出来的。”

两个人来到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陈富贵说道：

“昨天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到富民路那边送一个外卖单子，刚在路边停好电动车，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黄毛青年正趴在那辆白车的车窗上，使劲伸手往里面够。

我一看就知道坏了，这人肯定是小偷，他正在偷车里的东西。

当时我也没多想，一边喊着一边就冲了上去，那小偷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就把手收回来了，转过身看到我已经快到车边上了，直接把手里的那个白包往我怀里一扔，转身就跑远了。

我担心那个包扔在地上会被别人捡走，也担心车主回来发现包不见了会着急，就没去追小偷了，拿起包待在车边上等着车主过来。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过了没一会儿，那个女的就来了，大老远见了我就大喊大叫，说我偷了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