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闻九岚我是戚幼眠”
戚幼眠成绩一直很好,中考也顺利考上了本地最好的高中,溧江一中。
在饭桌上,戚恒之和戚幼眠统一了意见,都决定暂时还是不住校了。
戚家离溧江一中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几分钟,每天上下学都很方便。
戚恒之是担心女儿娇气的性子,而戚幼眠则是另有私心。
但戚幼眠忘了,自己当初还答应了什么。
“戚呦呦,你是要气死我啊!”耳边一声响亮怒吼,戚幼眠正关注着讲台上和班主任交谈的父亲的眼神迅速收了回来。
她眨了眨眼,唇瓣微弯,想要表现出无辜。
“对不起啦,栗子。”
童栗子叉着腰站在戚幼眠面前,小圆脸上是故作的恶狠狠。
“明明说好了高中一起住校的,你这个大骗子!”
童栗子是戚幼眠从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上一世她因为家中有事没赶上毕业旅行。
——也幸好,没赶上。
戚幼眠习惯了那个成熟干练的职业插画师童栗子,这会儿看到气鼓鼓的小圆脸童栗子,还有些新奇。
她伸手,将童栗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声音放得软软的,“栗子,对不起啦,因为我想多在家练会儿舞……没有提前和你说,真的很抱歉呀。”
小姑娘神色诚恳真挚,桃花眼亮晶晶的,声音是刻意放柔了的撒娇。
童栗子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怎么过个暑假回来就变了样子,被那双水盈盈的浅色眸子看着,登时有些头晕脑胀起来。
以前两个小姑娘闹了矛盾,总也要生会儿气。
十几岁的年纪,最是要面子和自尊心,谁也不愿意率先低头。
童栗子都准备好一个星期不要理戚幼眠这个欺骗感情的大骗子了,没想到扑面而来的是软绵绵的道歉。
顿时丢盔弃甲,小圆脸都通红了,还在那儿强作镇定。
“好、好吧,那这次就原谅你了。”
戚幼眠看着青涩稚气的好友,根本忍不住笑。
童栗子嘴硬心软惯了,过会儿就已经忘了刚刚自己的生气,兴致勃勃的和戚幼眠谈论起假期自己出去玩的事情来了。
戚幼眠微微侧头听着,只是一双眸还忍不住的偶尔在教室的门口轻轻晃着。
童栗子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正停下喘口气的功夫。
身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就小声的惊呼了起来。
“真的吗?真的是闻九岚?”
说到那个名字,女生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
戚幼眠耳尖微动,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下意识就转头往那两个女生的方向看去。
神色有些怔然。
童栗子见好友突然转头,视线连忙紧跟而上,急切的询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活像是一只在瓜田里乱窜的猹。
那两个女生也被童栗子的动静吓了一跳,一转头就和戚幼眠对上了视线。
戚幼眠长得好看,今天又扎着蓬松的麻花辫,额前的碎发毛茸茸,一双眸干净又清透。
女生下意识红了脸,唇瓣嗫喏着,“你、你好?”
戚幼眠唇瓣微弯,“你好呀,我想问一下,你们刚刚在谈论的人是?”
她的声音底色是清冷的,偏偏性子软和,尾音跟着放软。
咬字微糯,又轻又快。
女生见到戚幼眠眨着眼满是好奇的样子,抵抗不了漂亮小姐姐的询问,就扭捏着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说,青阳县中的闻九岚,这次和我们一个班呢。”
时隔多年,再听到闻九岚这个名字,戚幼眠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了。
放在桌面的手都忍不住微微蜷紧。
三个小朋友都没有那么敏锐的注意力,能观察到戚幼眠的失神。
童栗子将凳子挪近了一点儿,一双眼瞪大。
“你们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啊?真的是闻九岚吗?”
到底是知道自己现在在说别的同学的八卦,童栗子的声音放得很低。
可神态中却满是兴奋。
女生用力点头,“真的是他!我刚刚去上厕所听到有人说的,好像也是青阳县中考上来的,说……说还好闻九岚在一班,不用和那个怪咖在一个班了。”
戚幼眠倏然垂下了眸。
童栗子咋舌,眉头皱的紧紧的,“这话说的,说不定人家还不想和她在一个班呢。”
察觉到戚幼眠安静了很久,童栗子还以为戚幼眠是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对象,极为热心的对着戚幼眠解释道,“呦呦,闻九岚你知道吧?就是每次十校联考、十二校联考的那个第一名啊!听说他是孤儿,还在小学的时候他妈就自杀了,还是当着他的面……”
“栗子,”戚幼眠突然打断了童栗子的话,眼神凝在慢吞吞走进门的一个身影上,声音很轻,“我知道他……他来了。”
三个小姑娘下意识都顺着戚幼眠的话转头看去。
或者说,教室中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刚跨进门的那个男生给吸引了。
男生很高,穿过教室门走进来时,乍一眼还以为他的头要撞上头顶的门框。
他也很瘦,一件洗得泛白的灰色短袖,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版型,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
但因为男生瘦削挺拔的身形,看上去丝毫不显得邋遢,反而随性无比,像是故意为之。
黑色的裤子也有些短了,走动间,露出了一截劲瘦的脚踝,骨节直愣愣的往外凸着。
他像是很久没有剪头发了,蓬松的黑发随意的耷拉在眼前,看人时不可避免的显得有些阴郁。露出的下半张脸却线条锋锐凌厉,淡色的薄唇紧抿着,极为不近人情的模样。
背后的书包看上去也已经旧了,拉链固执的支棱着。
教室中的细碎说话声慢慢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下意识屏气看着男生的动作。
就在男生径直往后排的座位走去时,戚幼眠突然站起了身。
“闻九岚。”
她的声音甜脆,咬字还带着南方方言的一点儿糯。
教室中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童栗子还在身边疯狂拉着戚幼眠的手——她可能觉得戚幼眠疯了。
戚幼眠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可上一世父母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这不是当初从火场里把你抱出来的那个小伙子吗?和呦呦你一个年纪吧……怎么、怎么就自杀了?”
戚幼眠深深的看着停在走道中间,没有继续走也没有回头的那个男生。
她抿唇,露出一个笑容,声音轻快,“闻九岚,我是戚幼眠。”
男生的背影不明显的僵硬了一瞬。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没有听到,又像是毫不在意,继续抬腿往后走着,选中了最后一排的一个位置。
看着他沉默落座、低头专心整理书本的样子,戚幼眠有些失神。
童栗子一把将她拉了下去,颇有些气急败坏。
“戚呦呦,你疯啦?”童栗子瞪圆了眼,“那是闻九岚啊——”
是啊,那是闻九岚啊。
是上一世沉默寡言的同班同学,是从火场中将她抱出、自己却浑身烧伤60%的人。
也是身家数百亿,却被秘书发现服下安眠药自杀的闻氏集团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