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1.

「最后一次时间回溯开始,回溯时间:联邦历1797年9月10日0点01分」

夏佐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的他,还在凯里家族的掌控之下。

他没有再把时间设置在遇到西泽之后。

或许他的思路一直都是错误的……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孤注一掷地,选择了新的道路。

感受着身体内涌动的力量,褐发少年用手掩住了双眸,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

2.

夏佐原本的想法是,试图以西泽尔挚友的身份,来挽回这一切。

但后来他发现,命运是无情的。西泽注定会死,终究会死。他越是想改变什么,命运就越是会毫不留情地嘲弄他。

他做的每一次事情,都将西泽推向了更深的地狱。

那么……最后一次,来换一种方式吧。

他用所有的力量和机会,换来的完全自由的最后一次。

3.

夏佐找到了凯里家他认识的一个同伴。

“我想要学习你的伪装技术。”

4.

凯里家族如期覆灭,不过这一次,因为有相关的记忆,夏佐躲了过去,没有昏迷,自然也就没有作为犯人进入白象区三级监狱。

但他依然来了。

他成为了监狱里一位普通的狱警。

他脸上做着浓重的伪装。夏佐学东西从来都不慢,他也不蠢。就这么几天,他已经掌握了伪装的精髓。

而夜色会是他最好的保护。

于是他趁着诅咒类天赋持有者不备提前杀死了他,然后在自己和西泽相遇的那一刻,来到曾经他待着的牢房,果然看到黑发少年背对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西泽尔·克莱斯特。”

夏佐呼唤他的名字,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手心微微出汗。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会被无比敏锐的挚友瞬间看出端倪。

而且……在无数次回溯之后,他也渐渐觉得,自己的心麻木了。

听到他的声音,黑发少年回过头。

他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穿着黑色的衣服,兜帽放在身后,神色平静。

“我看了卷宗,觉得你无罪。”夏佐打开牢房的锁,说道:“离开这里吧。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活下去。”

黑发少年看了他一眼。

就像夏佐了解他的那样,他笑着说了一句:“好。”

5.

夏佐知道西泽尔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再和对方同行。

6.

夏佐去办.假.证的店看了,没有那个被供起来的苹果。

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询问老板有没有看到过一个黑发少年,老板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又因为眼前褐发少年举手投足流露出的上位者气息和麻木般的冰冷,不敢多加刁难,很快为他办好了证明。

夏佐拿着证明,上了通往灰月区的悬浮舱。

西泽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当初的他们要去哪里,一般都是西泽的决定。

所以,这次他哪怕一个人出行,恐怕也不会改变行程。

褐发少年扮成了悬浮舱的工作人员。

他远远地用余光注视着黑发少年。

少年一个人坐在靠窗的角落,正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兜帽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任谁也无法窥探他此时的情绪。

……一个人的黑发少年,在走过这段旅程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

夏佐突然有些迷茫。

但他更不想让西泽死去。

既然西泽的一切转化都是因他而起,那么,就让“夏佐·弗莱曼”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吧。

只留下一些偶然邂逅西泽的“好人”,就够了。

7.

西泽没有租住他们原本应该在灰月区住的那间房子。

这次不会再有一个他的挚友,在房间里面陪着他看书织毛衣。

而黑发少年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

黑发少年没有停留,直接用夏佐熟悉的方法进入了灰月区二级监狱。

而夏佐则去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

他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毛衣放在单调空间里的沙发上,然后转身离开。

8.

威尔逊还是那个样子,充满正义感又忙忙碌碌,还有些严苛。

夏佐想。

他颇有些费劲地混进了监狱,悄无声息地为他曾经的挚友提供着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偶然间,优秀的听力,让他听到黑发少年低声道:“……总觉得,在被人关照着呢。很奇怪的感受,不是么?”

夏佐知道他在和厄休拉说话。

西泽不太喜欢让别人窥探自己的心声,所以他和厄休拉的交流都是用声音的。厄休拉的声音会直接响在他耳畔,很低,连夏佐都听不到。

只不过这一次,西泽尔、厄休拉和夏佐三个本该同行的名字,少了一个夏佐。

夏佐转过身,不让自己的视线有分毫多余的停留,以免引起敏锐的挚友的怀疑。

他感到自己的心千疮百孔;他感到他的心脏里灌进呼呼的风声。他难以呼吸,但又似乎麻木到理所当然。

西泽尔·克莱斯特不知道夏佐·弗莱曼是谁,但是他知道。

他不仅知道夏佐·弗莱曼是谁,他还知道西泽和厄休拉的喜好,知道他们的一些小习惯,知道他们不为人知的其他性格。

他永远不会忘记。

但他会将这一切带入坟墓中去。

9.

或许是没找到夏佐,那个预言中的钥匙,需要接替神明牺牲自己的人也没有办法,他本来也不是出来有多积极做这件事的。

所以他依旧每天摆摆烂看看书,然后带着厄休拉离开了监狱。

夏佐在这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是不小的一次偏离,西泽会不会有事?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死去,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他实在没有睡意,匆匆穿上衣服出了门,在黑夜中慢慢踱步。

他依然做着伪装,以往的经历让他已经学会了谨慎。

果不其然,谨慎起到了效果——他遇到了正在提着灯行走的黑发少年。

理智告诉他,无视才是最好的,但想到西泽的恐怖大脑,他让自己没有任何停顿地、听起来只是单纯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提着灯去做什么?”

“唔,听说附近有萤火虫,准备抓几只给家里的孩子。”

黑发少年偏了偏头,反问道:“你呢?你也没睡呢。”

夏佐笑着说道:“这不是睡不着吗,出来转转。那你去吧,萤火虫出现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之前见到过。我就先回去了。”

夏佐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居所,哪怕察觉到身后不做任何掩饰的一直没有移开的视线,他也没有一次回头。

回到暂住居所,关上门。

屋里很冷,没有开灯。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褐发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沉默,然后突然抬手盖住了眼睛。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掌心,这就是这个夜晚唯一的温度了。

10.

“怎么了,西泽,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吗?”女孩的声音响起。

黑发少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女孩回答得干脆:“他的心声很干净,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干净么……”

人的心声怎么可能会是干净的。最大的可能性,是知道有人能够窥探人心,所以刻意不去想任何事情。

黑发少年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熟悉而已。”

像狱警,像悬浮舱的工作人员,像威尔逊手下的普通助手,像每天安安静静经过他牢房前的清洁工。

像那个,他曾经去寻找,但一直没有出现的人。

西泽尔自认为从不是喜欢强求的人。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从白象区到现在。

那便如他所愿吧。

11.

西泽尔离开了。

夏佐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对方了。

他也不能激活自己的血脉,因为一旦如此,西泽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应到他,他的一切努力都可能白费。

血脉只能压制,然后在最后一刻激活。

夏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些什么。

他换了个身份去了荒区,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沫尔。

少女金发暗淡,一副将死之兆。

“对不起。”夏佐突然说道。

——我夺走了你的救赎,你的信仰,你的神明。

少女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的力量是治愈,”夏佐说道,“可以给我个机会……尝试一下吗?”

12.

夏佐放弃了大祭司的身份,放弃了夏佐·弗莱曼的名字,他用尽方法治好了沫尔,然后婉拒了沫尔父亲留下的请求,一个人前往北荒冰境。

这里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不喜欢这里。

无数的本土生物来阻拦他,鲜血将夏佐的衣襟染红,但他没有停下。

夏佐也会在很疲惫的时候吐槽,明明都是来献祭的,怎么自己就是这个待遇。难不成他还要去传教吗?就他这个样子很难让人信服啊。

他就这么自娱自乐着,来到了记忆中的地点。

夏佐在抵达位置的那一瞬间就激发了自己的血脉,果然听到了神宫隐隐的回复的嗡鸣。

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瘫坐在地,脸上却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有意识,商量一下吧。你需要基石吗?我可以做这个基石。”

“求求你,放过西泽吧。”

13.

他值得更好的一切。

14.

夏佐再也没见过西泽尔。

他也没有再去寻找。或许遗忘对谁都好。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幻想,某一天自己能够以褐发少年的模样走入一家酒馆,看到黑发青年带着年纪小小的少女坐在一桌,青年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要女孩不要喝多。

然后他会和他们擦肩而过,相视一笑,分别在冰境里无尽的冬天。

15.

西泽永远不会知道夏佐·弗莱曼。

但夏佐·弗莱曼,会永远记得西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