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谢凝周末陪谢老头去上海开会,周一回到学校，给苏晚带了那边的小吃。

谢凝在课间拿出来的，而苏晚刚去洗手间回来,就闻到了喜欢的桂花香味，夹杂着熟芝麻、核桃的香气。

是苏晚喜欢吃的苏式糕点！苏晚闻到这个味道就想起来了，她以前和谢凝在苏州观前街吃到过,后来一直念念不忘。榕城也有做这种江南糕点的，但要么太甜粘牙、要么太碎口感差，远不如老字号做出来的酥香可口。

苏晚明明没去过苏州,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榕城和吴桐，但味觉的冲击让她确信,她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

谢凝拆开一小块包装纸，送到苏晚面前说：“尝尝这个,上海的小吃,专门给你带的！”

苏晚看着她说：“上海的小吃不是蟹黄小笼包酥油饼茶叶蛋吗？”

“那些都不好吃，”谢凝说,“就这个好吃，我觉得你肯定喜欢！”

苏晚拿起来,不急着尝，抬眸看了眼谢凝说：“你怎么知道我肯定喜欢？”

苏晚长得秀气，嘴唇是林黛玉那种樱桃小嘴,吃东西的时候最赏心悦目。谢凝就喜欢看她吃东西，可她拿到嘴边又问这问那，谢凝无奈挑了下眉,凑到苏晚手上一口咬了下去。

苏晚：“？”

谢凝咬掉一大块酥,酥皮从嘴角掉下来,她用中指指腹擦了下嘴角,动作看上去性感极了，她注视着苏晚，用那低音炮的嗓音说：“你话好多。”

苏晚莞尔，拿起糕点慢慢尝，味道和苏晚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连包装纸都没换，谢凝就想骗过苏晚！苏晚怀疑谢凝从上海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苏州，就是为了给苏晚带一盒糕点！这里面除了苏晚不喜欢的花生酥，每个口味都有。

“你上周五去看别人打球了？”谢凝状似无意地问她。

苏晚玩味地看她一眼，“谁告诉你的？”

“都传开了。”谢凝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她眼神上下飘忽了片刻，最后停在苏晚身上，润了润喉咙说，“你怎么突然去看他们打球？你平时也不喜欢篮球啊？”

苏晚慢半拍地说：“我有点好奇，所以跑去看了。”

“好奇什么？”谢凝说，“还有那个李岿然，他加你微信了？你们聊了什么？”

苏晚说：“没聊什么。”

“他不是什么好人，就喜欢纠缠女孩子，你不要搭理他，离他远一点，好不好？”谢凝主动牵着苏晚的手，语气温和、苦口婆心地说。

苏晚定定地看着谢凝，问她：“他怎么了啊？”

谢凝抬了下眉，做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苏晚说：“你认识他吗？他以前跟你也不是一个班的吧？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啊？”

谢凝皱起眉说：“不知道，听说他特别渣，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就瞎搞，而且他会趁人之危，挺恶心的一个人，晚晚，你不要跟他扯上关系，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吗？”

苏晚弯起眼睛，笑得意味悠长，过了会说：“谢凝，你知道的好多。”

“我是从别人那里了解的，他们说你和李岿然交上了朋友，吓我一跳。”谢凝说。

苏晚垂着眼睑，想了一会，岔开话题，问谢凝：“谢凝，你这周每天都来上课吗？”

谢凝摊开的课本上面一行笔迹都没有，她叼开笔帽小声说：“你想要我每天都来吗？”

“你忙的话，可以不用每天来，反正你来学校也不是为了学习。”

“什么意思？”谢凝放下笔，看着苏晚说，“你觉得我在混日子？”

“谢大小姐怎么能说是混日子呢？”苏晚弯起唇角，“你来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对吧？”

谢凝说：“我怎么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苏晚笑而不语，这时候上课铃响起，两人不再说话。

谢凝和往常一样听课，但苏晚不再将她当做天才，因为只要换一个角度想，谢凝的一切行为都解释得通——

谢凝并不是什么天才，她或许和苏晚一样，拥有另外一份记忆，她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并且有改变未来的能力，或许她已经这么做了。

这就是她选择来到苏晚身边的原因。因为在那份记忆中，苏晚和谢凝结过婚了。

谢凝这样的人，原本不用来学校里混日子的，但为了苏晚，她愿意把时间花在学校里，陪她一起学习。

就像她专程跑到苏州去买点心一样，谢凝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而这些事情，谢凝甚至不会特意说明，她默默地做了，然后坦然地去死。

苏晚不敢再往下想，巨大的悲伤的记忆像是被封印的伤疤，揭开之后鲜血淋漓。

成年后的她们有多绝望？

谢凝至死还深爱着她，那句“我想和你一起变老”，让苏晚忍不住泪如雨下。

过了这么长时间，苏晚心中依然百感交集。

谢凝就坐在她旁边，手臂放在课桌上，手肘压到了苏晚的课本，无聊地转笔，在书页上画圈。

余光注意到苏晚的眼神，谢凝问她：“看我干什么？”

苏晚凑上去在谢凝脖子上吸了一口，小声地笑着说：“谢凝，你家沐浴液换了吗？我怎么好像闻到了玫瑰的味道？”

谢凝身体一僵，指尖转的笔飞了出去。

苏晚若无其事地坐直，扶着腮看向黑板，过了一会才看谢凝。她其实已经将谢凝的反应看在眼里。

谢凝心有余悸，她闻了闻自己，并未闻到苏晚所说的“玫瑰的味道”，但如果真的有，一定是谢凝不小心释放出了信息素。

苏晚已经分化成Oga了，她对Alpha信息素极为敏感，谢凝根本瞒不住她的。

得找个时机跟她坦白。

元旦那天谢凝问苏晚寒假要不要跟她出去旅行，就是想借此机会跟她坦白，可惜苏晚当时没有答应。

下课的时候，谢凝又问了一次，这次苏晚说：“好啊，你期末考前十我就答应你。”

谢凝说：“考前十我得写语文作文，我不想写。”

苏晚一副不肯放松条件的样子，谢凝往后一瘫，说：“班级前十行不行？”

考年级前十还得全力以赴，但考个班级前十名的话，谢凝只要语文作文得十分就行了。

苏晚出乎意料地回答：“行吧。”

谢凝跟她击掌说“耶”，看着上课铃响还有时间，她先去洗手间给自己来一支抑制剂，然后卡着上课铃响的前一分钟，去高三教室叫出了李岿然。

走廊里风很大，谢凝穿了件短夹克，牛仔裤配咖色马丁靴，半长的头发随意地往后梳，用发蜡固定，光是气势上就压过了一个班的所有男生。

李岿然穿了件黑色羽绒服，缩着脖子走出来，看到谢凝后，露出了花痴的笑容。

“谢大美女，”李岿然笑着说，“他们说你找我有事？”

谢凝撩了下眼皮，直截了当地说：“李岿然，你在追苏晚吗？”

李岿然搓了搓头发，立刻否认：“当然没有，苏晚妹妹不是星珩的妹妹吗？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

谢凝没想到李岿然居然是这个反应，敢做不敢当，真是怂比。

她冷冷说：“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李岿然敛了笑容，“谢凝，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不是好人，”谢凝看着李岿然，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我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的人，你这样的人，再敢跟苏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找人把你弄成残废？”

李岿然愣住，望着谢凝冷峻的脸，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话要是换个人说出来，李岿然还不当一回事，但如果是谢凝——她的确可以说到做到。

他找不出言辞来应对谢凝，下意识地感到恐慌，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李岿然匆忙跟谢凝说：“我先上课，回头再跟你说。”

接下来几天，谢凝没来学校，苏晚的座位旁边一直空着，也没人对那个座位有想法，李岿然更是见到苏晚绕道就走。苏晚接近李岿然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这段时间，她的梦越来越清晰，细节也越来也多。

她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在实验室拿到了氰.化.物，设计将李岿然毒杀的。

那是在刘雅的事情过去之后很久，她才下的手。

放学回去的路上，苏晚路过公共电话亭，想到了养父母家的妹妹，便办了张卡，给养父母家的座机打去电话。

按照平时的习惯，这个时间他们一家人应该在吃晚饭了。

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通，听筒里传出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喂？是哪位呀？”

苏晚抽了口气，说：“小雅，是姐姐。”

刘雅“喔”了一声，拿着电话兴奋地跟家里人说：“是晚姐的电话，她给我打电话了！”

背景里传出了养父母的声音，似有抱怨之意，刘雅吐舌头还击了几句，扭头继续跟苏晚说：“姐姐，我好想你啊！我等你的电话等了好久啊，你答应过我给我打电话的！”

苏晚说：“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没事，”刘雅高兴地说，“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喜欢打电话的！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啊？你的爸爸妈妈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朋友？学校怎么样？”

“妈妈对我很好，我有很好的朋友。”苏晚不紧不慢地说。

“那就好，姐，我也有个消息告诉你，”刘雅兴冲冲道，“爸妈今天晚上决定的，他们说如果我这次期末能考年级第一名，就允许我寒假去看你！我太想去找你玩了！”

“那你能考年级第一么？”苏晚用玩笑的语气质疑。

“没问题的，我期中考就考了年级第一，”刘雅说，“爸妈给我奖了一台手机，姐，你有手机没有？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用手机联系你啊？”

“我有，你告诉我电话号，我回去打给你。”

“嗯！等我放寒假来找你玩！”

公共电话旁边是网吧，苏晚看到了一个同班同学，他被几人推搡到了墙角，蓬松的卷发胡乱耷拉着，表情颓丧、无助地说：“我只剩下一百块了，这个月还没过完，我真的没钱了。”

“你这头发不是刚烫的吗？你烫头发的钱哪来的？”

“还有你这鞋，这鞋两千多了吧，你这死Gay凭什么买这么贵的鞋？”

“你想挨打吗？想尝尝哥们的□□吗？”

隔着几米的距离，苏晚朝那被霸凌的男生喊了一句：“李堑。”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