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去的路上，是林特助开车，庄彦瑜和温沉习都坐在后座。

林特助这个时候心里就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尤其是听着后面陆陆续续传来的对话声，让林特助感觉更加微妙。

“既然是小问题，那就影响不大，再有下次你可以不用去。”

“我会自己分析情况。”

“行，等你不知道轻重缓急再问我。”

“你也不想我加班吗？”

“嗯，怕你、”停顿片刻：“怕你觉得累。”

林特助握紧方向盘，努力控制自己，才没让方向盘打滑。

怕你觉得累？

资本家竟然会说这种话！

温总您还记得我现在也在加班吗！

讲真，要不是他的工资超出国内所有同岗位工资的两倍，还时不时会有高额奖金，他也肯定就辞职了！

不觉得累都是因为钱多啊！

但他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竟然会是温总说的话！

不过这话却让某个小员工很受用。

庄彦瑜心中感动，看着温沉习的目光中盈满着光。

兄弟这是担心他啊，这让庄彦瑜更加愧疚了。

庄彦瑜：“对不起，我不应该忘记今晚跟你的约定。”

温沉习：“不用在意，忙碌起来忘记是正常的。”

庄彦瑜：“这不正常。”

温沉习看向身边的人。

码头回城这一段路是郊区，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多，寥寥几辆显得马路有些安静，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层层掠过，在庄彦瑜的脸上落下一道道光影，也将他脸上的纠结拉扯放大。

庄彦瑜甚至还在疑惑，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好像自己的脑袋是卡顿的电脑，之前的不正常都是因为卡顿引起的，拍两下就会顺畅起来。

温沉习勾着唇，眼里露出浅浅的笑意。

庄彦瑜是真的纠结，他从来没忘记过事情，计划好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大脑就像是闹钟，到了某个计划点，就会提示他，该干什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忘记。

庄彦瑜有些沮丧，这就是人类大脑和芯片大脑的区别吗？

当人类全神贯注的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忽略周遭的一切。

而机器不会，机器依旧会在固定的时间点提醒你——现在该做什么了，因为主脑设定好了一切。

温沉习看着纠结的小员工，无奈的同时又带着隐秘的欢喜。

对方越纠结，就表示越重视今晚的见面。

不过庄彦瑜的纠结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

他看了一眼时间，嘴里念了一句：“八点零二分。”

温沉习：“嗯，你之前说汽车站那边的取货点是24小时？”

庄彦瑜点头：“对，现在也能取。”

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三分。”

温沉习：“？”

庄彦瑜隔一分钟就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隔一分钟就看一眼。

不知是不是温沉习的错觉，他有种感觉，庄彦瑜在看时间的时候，是正好卡在60秒看一次，一秒不差的那种。

温沉习想了想，问：“晚上还有别的事情？”

庄彦瑜像个破旧的机器，发出的声音都似乎有些电量不足，有些恹恹的：“没有。”

温沉习：“那？”

庄彦瑜有气无力：“六点半要吃饭，7点有学习任务，八点，八点该做每日学习的总结，每日工作的小结，每日和……”和兄弟的友情进度总结。

庄彦瑜声音更加无力了：“今晚一样都没做。”

一个计划出错，后面所有计划都跟不上了。

他9点还要洗澡，9点30分前要洗完衣服，然后泡15分钟脚，据说这是人类最养身的习惯，泡完后躺在床上看30分钟人类书籍，10点15分关灯睡觉。

而今天，到现在，八点零5分了。

他从下班开始就一件事情都没做！

闻言，温沉习：“……”

他看着因为计划被打断，开始‘能量不足’的庄彦瑜。

这只瑜……是不是有很严重的强迫症？

温沉习：“一定要6点半吃饭？”

庄彦瑜：“科学研究表明，晚餐时间在17:00—19:00之间最好，鉴于大部分上班族都在17:00后才下班，排除吃外卖以及外面就餐，就单论在自己家做饭的前提下，18:30分是最科学、最干净，最卫生的就餐时间。”

温沉习：“……嗯。”

庄彦瑜疑惑：“你在笑吗？”

他盯着温沉习突然弯起的唇瓣，不太理解兄弟在笑什么。

温沉习压下嘴唇的弧度，他是忽然想起那篇庄彦瑜上次拒绝吃蛋糕时写的报告。

这只瑜写那份报告时，是不是也是现在这副神情？

光是想像，温沉习眼里又多了一分笑意。

温沉习转移话题：“那现在，是先吃饭还是拿货？”

庄彦瑜恹恹地说：“吃饭。”

考虑到小员工的强迫症，温沉习并没有选什么很高档的餐厅，而是选择了车站附近的一家环境还不错的餐馆，离得近，可以早点取货。

吃饭的时候，温沉习又发现了庄彦瑜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他吃饭一定是细嚼慢咽的，鼓着腮帮子，慢慢地咀嚼，每一口都嚼30下。

温沉习起先没太注意，后面发现庄彦瑜是很有规律的，先左边嚼，然后再换右边嚼。

他不动声色地数了数，一边正好十五下。

温沉习发现这个小细节后，微微挑眉，拿出手机搜了搜，搜索结果发现——

“科学研究表明，每一口饭嚼三十次左右最好，这样既有利于人体的吸收，也……”

温沉习：果然。

等庄彦瑜吃完，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卡在20分钟。

温沉习又搜了一下，大数据显示，每一顿饭最好吃20分钟左右最合适。

温沉习挑眉，这种奇怪的强迫症还第一次见。

这只瑜怎么连强迫症都比别人来得特别？

吃完饭，擦完嘴，庄彦瑜还语带担心地跟他说：“你吃饭不够专心，这样容易让胃增加负担，长久下来，会得胃病的。”

显然是注意到刚刚温沉习一直盯着他看了。

不过，换做别人，被温沉习这么看着，怕是会吃不下饭。

这里的吃不下饭不是难以下咽的意思，而是会紧张、害羞、甚至产生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然而庄彦瑜只得到了一点结论：兄弟吃饭太不专心了！万一是吃鱼，卡鱼刺了怎么办？

温沉习扬唇忍着笑意：“嗯，以后注意。”

兄弟这么听劝，庄彦瑜也放心了，这个磨合期似乎也并没有特别难过去。

吃完饭，他们终于有时间去货运站24小时取货点取老庄搭进城水果。

老庄搭来了一大蛇皮袋，打开一看，里面什么水果都有，应季的、不应季的、北方的、南方的，全都有。

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小泡沫箱，装的是怕被压坏的葡萄。

“全是我爸爸种的。”庄彦瑜骄傲。

一直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的林特助终于发挥了自己的力量，不用温总示意，自己就过去主动扛起了那一袋蛇皮袋的水果。

然后……没搬动。

林特助：“……”

庄彦瑜：“爸爸说有点重，叫我找人帮忙搬。”

林特助想想又理解了，这么一大蛇皮袋，里面苹果火龙果啥这些啥都有，还都是比较吃重的水果，怕是有上百斤，据说里面甚至还有几个快十斤重的大西瓜。

而作为一个常年办公室呆的领导，扛不起来是正常的。

“我们一起抬。”

庄彦瑜正准备上前和林特助一起抬，一件西装外套扔在了他的手上。

温沉习：“你拿着衣服，我来。”

说完不等庄彦瑜反应，就走上前，代替了林特助的位置，扛起那个超大的蛇皮袋子，林特助则在后面抬着。

深夜10点的夏天，一阵风吹来，少了白天的闷热，多了丝丝清凉。

或许是他们两人都穿着西装和衬衫，这样的打扮却扛着一个十分土气的蛇皮袋，实在太过惹眼，货运站附近经过的人都有些好奇地多看他们两眼。

和温总一起扛着蛇皮袋的林特助麻木地想：今晚温总放着上亿人民币的订单在一边，就是为了来扛这……嗯，总价值可能还不到一千块的水果，然后放在他那辆六百多万的豪车里？

再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庄彦瑜抱着葡萄箱子和昂贵西装外套跟着他们后面，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好像身价万亿的总裁替他做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林特助悄悄深吸了口气，庄彦瑜……恐怖如斯！

老庄是个很好客的人，尤其上次在农家乐的时候，季致远还挺会说话的，一口一句老庄种的水果比别的地方甜，让老庄特别高兴。

再加上季致远和黎熄都是温沉习的朋友，是他家小十一好兄弟的朋友，所以这次送来的水果，老庄还特地嘱咐庄彦瑜，一定要给他们两人送去。

于是这一蛇皮袋水果就先送到了庄彦瑜小区门口，庄彦瑜回家拿了不少袋子，开始就地分装。

扛回家分装太傻了，庄彦瑜也舍不得兄弟累着。

“这个比较好，这个给你。”

庄彦瑜身边有三个袋子，他先把最好的都挑出来，装在要分给温沉习的袋子里。

挑剩下的，再分装给季致远和黎熄的袋子。

温沉习也不阻止，任由庄彦瑜明目张胆对他的偏爱。

最后一大袋蛇皮袋水果就分装好了，温沉习的那袋都是品相最好、看起来最新鲜，并且一人就占据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被分成了四份，季致远、黎熄、庄彦瑜自己各一份，还一份分给了林特助。

林特助受宠若惊：“谢谢庄先生。”

庄彦瑜：“不客气，辛苦你了。”

林特助：“没有没有。”

全部弄完已经快十一点了，温沉习看庄彦瑜频频打呵欠，就让他赶紧回去睡觉，他和林特助会把水果送去给其他人的。

庄彦瑜跟他说明天送也行，让他回去小心一点。

互相道别后，温沉习和林特助就带着水果走了。

下车的时候，温沉习拎着自己超大袋的水果，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林特助小小一袋的袋子上。

温沉习：“我这袋可能有三十多斤。”

拎着不到十斤袋子的林特助：“？？”

是太重了吗？

林特助：“您歇着，我来替您拎！”

温沉习避开了他的手，视线又落在他的袋子上：“你的多少？”

突然就福至心灵的林特助，连忙说：“哎，温总，这我哪比得上您，您和庄先生关系什么关系，我和庄先生又什么关系，是不？庄先生愿意分我一点，我都觉得不敢置信呢，听说这水果都是自己种的，纯天然无农药，外面卖可能都要卖很贵！”

温沉习扬唇，语气温和：“嗯，早点回去吧，今天加班费算三倍。”

林特助瞬间激情澎湃：“好嘞，谢谢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