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书雪脸上笑出了酒窝：“昨天我还说易匀星是不是走清冷禁欲路线，现在是我错了，他平时确实……跟这两个词不大沾边。”

“做热身运动挺好的，一会儿大家学舞也能更快进入状态。”韩流光和吴依依一起朝着F班走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了？”

“拜拜！路老师，那我和陈老师也先去C班了。”

路景策点头，抬手敲了敲D班训练室的门。

易匀星刚领着大家做完了一套热身运动，准备做第二套的时候，抬眸瞥见了站在练习室外，一身深蓝卫衣，黑色长裤的路景策。

他停住了动作，身旁欧阳杨悄悄跟他说小话。

“星哥星哥，路老师穿运动系的衣服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以为他衣柜里全是黑色衬衣和西装呢。”

易匀星怔忪片刻。

好像他在网上看到的路景策的路透，除却在拍戏或者参加工作的时候，对方穿的大都都是黑色的正装。

但是三年前，路景策还是很喜欢穿各种有颜色的衣服的。

对方皮肤白，标准的浓颜长相，五官立体，眉眼深邃，脸颊到下颌的轮廓又流畅分明，穿鲜艳的颜色有一种张扬肆意的明媚，就像黎明海上刚刚升起的红日。

他给人挑舞台服装的时候也会特意挑一些色彩浓烈的衣服。

“你穿这个颜色好看。”

“学长穿这个颜色也好看，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穿？”

因为如果大家都穿，在舞台上就没有辨识度了。

“因为……因为男人过了二十岁，就不能穿小孩子穿的衣服了。”

十八岁的路景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我成年了，学长。”

易匀星揉了揉他的发顶：“那又怎样，比我年纪小就是小孩子。”

“……我想和学长穿差不多颜色的。”

“可我喜欢看你穿这个颜色。”

对方抿了抿唇，见他神色认真，凤眼就勾出了笑。

“那好吧，学长喜欢……我就穿。”

过往几个小时，几天，甚至横跨几年的回忆，现在在脑海里闪过也不过须臾时间。

易匀星回过神，看着路景策走到了他们面前。

“易匀星。”

路景策抬手卷了一下袖口，露出一截修长匀称的手腕。

他开了训练室里的自媒体，将节目组主题曲的示范视频投影到屏幕上，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他脸上。

似乎不过是导师随口的一句玩笑。

“怎么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整个班那么多人，从你进门开始，谁不是一直看着你，为什么单单问我？

易匀星绷住表情，开始瞎扯：“没有问题。只是在想路老师今天穿了卫衣，是不是会亲自给我们示范主题曲。”

“有道理！路老师今天会示范吗？”

“想看路老师给我们示范！视频示范不好看！”

“对——路老师给我们示范一下，我们保证学得更快！”

“示范可以，但是有条件的。”

路景策指了一下大屏幕，深蓝色的卫衣削弱了他眉宇的冷厉感，添了几分从容的慵懒。

“我给你们示范一遍，你们学会主题曲要比其他两个班更快，能做到吗？”

欧阳杨大着胆子：“可是每个班的导师会轮换，路老师你要是去别的班也这么说，那怎么办？”

易匀星忍不住勾了勾唇，接过话。

“如果路老师答应只在我们班示范，那我们就答应路老师的要求，这样很公平。”

练习生们纷纷附和：“对，路老师你不能驴我们。”

“星哥说得对，这样才公平嘛！”

“路老师给我们示范，我们肯定比其他两个班学得快！”

路景策颔首。

“可以，不过其他两个班的导师现在可能也在这样鼓励他们班的练习生，所以……”

欧阳杨振臂一呼：“我们头悬梁锥刺股，肯定学得快！”

“对——”

大屏幕上完整地播放了三遍主题曲的歌舞。

路景策也按照约定给他们示范了一遍。

AB班的基础普遍比较好，易匀星在看路景策跳的时候基本已经能大致跟下来舞蹈动作，只是歌词和曲调没能记住。

但是D班的练习生们就有点群魔乱舞的味道。

欧阳杨手脚都乱了套，跟了半个动作转了个身，又不知道后面半个动作是什么了，傻愣在原地和几个练习生大眼瞪小眼。

刚刚火热的气氛瞬间像被泼了一桶冰水。

“好难啊……救命，三天时间真的能学会吗？我怎么觉得学会唱歌都费劲。”

“那个歌的高音部分也太高了，杀了我也唱不上去啊！”

“舞蹈动作好多，我记不住怎么办——”

路景策敲了敲前面的玻璃，等练习室里安静下来。

“示范视频我就留在练习室了，大家想看随时可以播放，也可以调0.5倍速，0.25倍速去看慢动作。”

“建议大家歌和舞分开来学，vocal好的先把歌练会，舞蹈好的先把舞跳好，然后互相帮着学，进度会快一点。”

“不过舞蹈的问题应该会更多一点。现在我先教大家舞蹈的拆解动作。”

三个小时过去，一节导师课结束。

上午剩下的时间都是留给练习生的自主练习时间，下午就是吴依依老师来教他们声乐部分。

路景策一走，练习室里瞬间瘫倒了大半的人。

欧阳杨扒拉着易匀星的手，杏眼可怜巴巴地盯着他：“星哥，我不行了，太累了这，我跳了三个小时，我感觉我脚底已经麻了。”

易匀星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上的汗。

青年银白的短发沾了汗珠，发尾湿漉漉的，连纤长的眼睫都有些湿润得乌黑。

“刚刚是谁说要头悬梁锥刺股的，才三个小时就忘光了？”

“……可是腿真的很酸。”

“那就休息五分钟，等觉得能站起来了，再继续跳。”

他走到前面，把大屏幕上的示范视频设置了自动循环，0.25倍速。

练习室里只剩下示范视频的歌声和底下轻微的喘气声。

欧阳杨坐在地上，四肢因为没能适应突然之间高强度的运动，又酸又疼，喉咙就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的人，快要被烤干了。

再休息一会儿……应该也没事吧。

反正这么多人大家都在休息呢。

他有些心安，可又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易匀星的位置。

青年好像不会感觉到疲倦一样，扣动作，踩点，反复地加深着肌肉记忆。

只是身上正红的卫衣背部已经被汗浸成了暗红色。

心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羞愧感。

对方明明已经不需要0.25倍速的视频了，AB班的人也几乎都不需要了。

但是他们依然保留着这个速度的示范视频。

那是留给他们的。

可他却在地上休息，五分钟，十分钟，越来越久。

“……淦。”

欧阳杨骂了一句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淦！上学的时候摆烂说自己不学习是因为喜欢跳舞，现在跳舞了还摆烂，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上午的训练在午餐铃声中结束。

练习生们拖着疲倦的身体三三两两前往食堂。

易匀星第三次抬起手抹汗，汗渍浸入眼睛有些涩，实在不是很舒服。

他朝着欧阳杨摆摆手：“你和尹绍先去食堂吧，我回一趟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

节目组发的卫衣是棉质的，很吸汗，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被风一吹有一种刺骨的凉意。

他要是这样子去食堂吃饭，一准感冒。

“行，那我们帮你打好饭，快点来吃啊！”

易匀星点了点头，返身去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打算先洗个脸。

整个三层都已经空了。

他拐过一个拐角，看到了洗手间的指示牌，路过一个关着门的小练习室时，却隐隐听见了里面有人的谈话声。

其中一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周明宇。

“……爸妈，我都说了我没事，发烧而已，你们怎么就来节目组看我了？”

“还说没事呢，妈妈听说你在初舞台的时候差点摔了……小宇，你的实力在那儿呢，咱用不着这样拼，照顾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爸爸妈妈在，你还担心自己没法出道吗？”

“如果不能C位断层出道，那我宁愿不出道。”

“你这孩子，从小就争强好胜。你放心，爸妈已经跟节目组打过招呼了，这节目的制片和投资方还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呢，肯定——”

周明宇似乎有些激动：“爸妈，我自己能靠自己的实力拿C位！”

“爸妈知道你可以，也知道我们家小宇在这些练习生里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你啊，就是一心唱歌跳舞，爸妈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还不知道人心险恶。”

“爸妈刚刚问制片要了第一期节目的成片，你猜怎么着？那个易匀星处处抢风头争镜头，你是只顾着自己的初舞台，人家早就忙着贴到导师眼前去了！”

“他之前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心思比你老练多了，爸妈不帮你盯着，你镜头被人家抢光了都不知道呢！”

“不过你放心，爸妈已经跟制片说了，让他们重新剪。那个首A不能让易匀星拿，得把你剪到前面去。还有他和路老师跳舞，这个场面也不能播。”

周明宇沉默了一下。

“……真是这样？”

“那肯定啊，爸妈怎么会骗你？是他心思不正，成天就知道想一些歪门邪道，委屈我们小宇了。”